位于中心一区的高耸入云的天际大厦直直地闯进了沈延夕的视线。
而他们的目的地是十八区,从入口进来,要穿越九个区,才能达到,沿途的景象让沈延夕应目不暇、眼花缭乱。
几乎路过的每一个区,到处都挂满了各种样式的霓虹灯牌,超大荧幕的广告牌,印象最深的,便是宣传着星辰智能研究所最新研发出的仿生人。
正如此前了解过的信息,他们拥有着与人类极其相似的外表、体型特征,如果没有眼睛中闪烁的六芒星的光辉加以辨别,恐怕会以假乱真。
之前在智能环获取的信息并没有星辰智能研究所的相关情报,沈延夕起了点兴趣,打算记一下广告宣传最后的联系方式,解朝酲一个拐弯,完美错过。
他们驶入了流浪汉聚集的街道。
十来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沿着街道横七竖八地地躺在充满污渍的地面上,另外还有几个衣着勉强称得上得体的流浪汉,一头扎在标写着厨余垃圾的大型垃圾桶里翻找食物。
沈延夕多看了几眼,在驶出这条街道时,这两拨人突然产生了争执,干起架来,身后那动静,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幸亏他没有流落街头。
穿过这条街道,又连续经过几道弯道,终于达到了解朝酲家所在区域。
居然是别墅区!
一栋接一栋的平层大别墅出现在视野之中。
“果然是有钱人。”沈延夕由衷地感叹了句,被解朝酲听到了。
解朝酲笑着说:“谢谢夸奖。”
终于到了解朝酲的家,与其他别墅不同,要说其他别说是中规中矩那种,那么他的别墅就是极具现代感,简洁的线条和创新的结构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整体外观设计充满了现代艺术感。
沈延夕下车,摘下头盔递给他,说:“别光口头说谢啊,把钱尽快还我,那才算真谢呢。”
看到这么华丽的家,沈延夕也不跟他客气了。
解朝酲停好车,拎着头盔走过来,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说:“说好了一个月期限,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你。”
沈延夕:“这么好,还带利息呢。”
解朝酲推开门:“那当然啦,我能亏待你吗,还是说,你不稀罕这点蝇头小利?”
沈延夕走了进去:“你执意要给,那我肯定乐意收啊。”
花园式的院子里栽种了各种花草植物,还有一棵高大的树木,沈延夕不知道那树叫什么,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白虎回到了熟悉的家,当即从沈延夕身上跳了下来,直奔那棵大树,跳上花坛,用爪子扒拉着树皮。
沈延夕跟着解朝酲进了客厅,智能家居系统自动运作起来,窗帘关闭,调节室内温度与光线......
沈延夕四处张望,观察着内部构造,见啥都觉得新鲜,不过很快,他就回归到了主题,问:“我要住哪间?”
大大小小的房间,目测总共有八间,抛去主卧室,解朝酲的私人空间,最起码还有七间。不过这七间里,其中一间是白虎的居所,一间囤满了白虎的玩具、口粮等猫咪专用品,另外还有三间堆放了很多零件杂物,算下来也只剩下两间了。
解朝酲说:“我隔壁的次卧。”
“隔壁?”沈延夕还没挑呢,这就已经定下来了吗?“没其他可以选择了吗?”
解朝酲摇摇头:“很遗憾,其他房间都堆满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你要是不嫌麻烦,也可以住其他房间。”
沈延夕心想还是算了,反正不是在同一间,次卧就次卧,都能接受,而且现在已经是凌晨三四点,再过两三个小时天也该亮了,折腾了几天实在没心力折腾了。
“是哪间?我去看看。”
解朝酲边向厨房走边给他指了指次卧的方向,说:“那边,门上有提示,看了就知道,如果有什么缺少的,需要的,尽管告诉我,我再给你添。”他到了厨房,“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弄点。”
沈延夕不需要进食,但既然要伪装身份,自然得装得像样点,随口说了句:“随便整点水果就行。”
路过主卧,沈延夕算是知道他说的提示是什么了,每间房门上都挂着LED灯牌,清楚地闪烁着每个房间的名称,看到那闪烁的“次卧”二字,甚至有点晃眼。
沈延夕轻轻推开门,智能家居系统贴心地把每一个灯都打开了,清爽的主体色调,又搭配着简洁明快的几何图案,一种熟悉的简约风扑面而来。
往里面走了走,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哪里还缺东西,这真的不是提前准备好的吗?
从房间里出来后,沈延夕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解朝酲,有种别样的亲切感,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的画面一样。
解朝酲端着水果走了过来,他忙收回视线,随便落在了某处。
“你点的水果,”他把水果摆在沈延夕面前的茶几上,倾身弯腰把果盘往沈延夕又推近了一些,“请慢用。”
沈延夕拿了颗离自己最近的草莓,轻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弥漫,他嚼了嚼,说:“谢谢,这草莓挺好吃的。”
他说:“嗯,你喜欢就好。”
他的目光一直在沈延夕身上游走,沈延夕尴尬地下不去第二嘴,问:“能不能不要一直看着我,怪尴尬的。”
他愣了一下,说:“我去给白虎洗澡。”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沈延夕扭着上半身,撩起窗帘,偷偷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况,解朝酲抱着白虎蹲在水管边,他没继续看,放下窗帘,开始不顾形象地疯狂进食。
客厅里恰到好处的温度,加上饱腹后产生的倦意,沈延夕接连打了几个哈欠。
“困了。”他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望向客厅里的那个复古机械钟,摇晃的摆轮仿佛带着催眠的魔力,眼皮越来越沉。
最终抵抗不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久违地做了一个关于母亲的梦,说是梦,其实更像是把那天母亲来找他的事重新演绎了一遍。
那是发生于沈延夕在原世界遇害的五天前。
那天是周末,他被领导电话轰炸,去公司临时加了个早班,中午回到租的房子时,见到了十几年未曾见过面的母亲拎着东西站在门口。
或许是太长时间没见过,两人的模样都发生了变化,显得有些生疏。
沈延夕掏出钥匙开门:“抱歉,公司突然有急事我去处理了下,你等了多久?”
女人左手拎食材右手拎水果,跟着踏进了房间:“没多久,刚来。”
沈延夕把钥匙搁在了门口的置物架上,实在压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女人看得出他脸上的疲态,主动提出:“困的话去补补觉吧,厨房的事我来就好。”
沈延夕没有客套,因为他实在是累得要命,精神状态已经不能单用“差”来形容了,他亟需补充睡眠来保命。
“我平时吃外卖多,厨房里那些东西你将就着用,不行的话,等我醒来出去吃。”
女人坚持要在家做饭,沈延夕依她,随后便回卧室续命去了。
谁料身体刚沾到床,困意就消失了,他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最后硬是逼着自己闭着眼,听着厨房传来的乒铃乓啷声勉强睡了一小会儿。
醒来的时候,差不多饭也做好了。沈延夕去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看着餐桌上摆放的冒着热气的饭菜,擦干手,走了过去。
他拉开椅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抄起筷子,边夹菜边刷着手机,完全没有抬眼看一下对面的女人。
直到女人开口说话:“小夕啊,你能看妈妈一眼吗?”
沈延夕停下手中的所有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如果没有计算错误的话,她今年应该是48岁,两鬓长出了不少白头发,眼周的皱纹也清晰可见,与她离开时的青春模样大相径庭。
“你......老了。”他顿了顿说。
女人眼角闪着泪光,说:“是啊,你,也长大了。”
沈延夕并没有因为她的衰老而对她产生多一分怜悯,瞥了眼那一盘全都是曾经爱吃的水果,说:“你说的事,是什么?”
这次的见面也是因为她通过多个渠道联系到自己的,比起现在的煽情,他更迫切想知道她是为何事而来。
是为了向他弥补缺失的母爱吗?沈延夕竟然隐隐有了那么点期待。
然而,她说的却是:“我......我要结婚了。你能来参加妈妈的婚礼吗?”
期望发出了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
沈延夕放下手中的筷子,勉为其难地扯着嘴角,挤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好啊,你希望我参加的话,我会如期到场。”
兴许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尴尬,她手上的动作显得有些无措,那张涂抹着淡红色口红的嘴巴张了又合,过了半晌,才说出那句迟来的:“对不起。”
可沈延夕想听的并不是这些,他说:“你没必要向我道歉,相反,我很支持你当时的决定,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