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划过,发出破空声,箭尖撞到刀身上,把那刀身撞移了两寸。
“什么人?”有匪盗大声喊道,他们朝四周紧张地望了望,却只看到茂密的树林。
“难道你还有同伙?”首领看着地上的那个一脸茫然的富商,给身边的匪盗递了个眼色。
站在方锐身边的匪盗接收到指示,立刻就要将地上那人抓起来,当做人质。
“倏”的一声,破空声再度传来,箭矢扎到皮肉中,站在方锐身边的那个男人应声倒地。
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拿出大刀抵挡。
首领面色沉沉,朝着林子的一侧说道,“去那林子里看看,我今天倒是要知道,是谁在捣鬼!”
几名匪盗听了,便立刻朝那密林中跑去。
几人攥紧了长刀,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待行至跟前,几人对视一眼,一名在前方的匪盗快速拨开了树林,其余几个人提着长刀便刺上去。
但令人遗憾的,树林中什么都没有,月光洒下来,在那地上投下一片银霜。
几人都感到诧异,恰在此时,站在方锐身边的一个匪盗突然被箭矢刺中,应声倒地,众人急忙赶回去,却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方锐身侧,他骑着一匹黑色的马,看到众人的目光,眸中冷光一闪,抽出背上的箭矢,搭弓,几支箭便一起射出。
众人连忙提刀去抵挡,趁着这个空挡,闻昭俯身,将那处在怔楞中的方锐一把拉上马。
一直站在包围圈外的首领看着那马上逃跑的两个人眯起了眼睛,他掏出旁边匪盗腰间的长刀,足尖点地,大步向那马上的人挥去。
凌厉的破空声传来,闻昭回头,却见人已经行至眼前,大刀即将朝他砍来,他握着缰绳调转马头,从身后抽出几只箭矢,搭在弓上,几箭齐发!
首领挥舞手中的大刀,将那迎面而来的箭矢全都格挡在地,脚步还未向前一步,下一波箭雨又迎面飞来,“刷刷刷”的几声,刀身与箭尖相碰,发出“铮铮”的响声。那箭矢被他砍断,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抬脚又要去追,却见人已经消失在了树林中。
身后的同伙匆匆赶来,“老大,要不要兄弟们再去追?”
首领伸出手指,示意不用,“他们已经跑远了,我们现在再追,已经是追不上了。”
“那我们就这么把他放了?”这可是到嘴的一块肥肉啊,就这么飞走了,实在是不甘心。
首领眼神一凛,“你有办法?”
同伙没有说话,首领看着人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喃喃道,“敢从我手中抢人,若是让我知道你是谁,我定教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却说那边,闻昭骑着马,带着方锐已经跑进密林了。
趴在马上的方锐惊魂未定,他气喘吁吁,抬起头,想要看看救命恩人的样子,可惜下一瞬便险些扭到了腰。
他疼得连连抽气,闻昭放慢了速度,“小心。”
方锐咧嘴一笑,“这位公子,今日真是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等我回去之后,必当登门致谢。”
闻昭抿唇,“无事,今日我也只是路过,顺手救了你,这没什么。”
“哎,救我一命怎么还能是没什么呢?”方锐笑道,“这世道像公子这样热心肠的人可不多了,路见不平,公子肯出手相帮,实在是侠肝义胆。方某佩服!佩服!”
若不是方锐趴着,不方便动弹,他简直要拱手行礼了。
闻昭心中复杂难言,刚开始时他并没有看出他救的人是方叔父,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几个匪徒身上,当时他既然路过,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没想到,偶然间救下的人竟然是方姑娘的父亲。
他今日遭此大难,若是方姑娘知道了,该会何等的伤心后怕?
马儿跑得很快,后半程,他们都是捡着平坦的路走,所以方锐也并没有半分不适。
闻昭在一处医馆面前停下马,夜已经深了,医馆早就关门了,闻昭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木门。
门砰砰作响,方锐蹲在一边,笑道,“公子,我没事,那些人又没有伤着我,用不着看大夫。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刚刚他便说了自己没什么大碍,但这位公子没听他的,硬是把人带到医馆来了。
闻昭继续拍门,“年纪大了,才更要注意身体才是,很多时候有些伤痛是看不出来的,必须得大夫检查过才行。”
方锐看着他这样的一番话,心中竟然有些妥帖,他看着这位公子俊朗的面容,心中一动。
人品好,会武功,长得还帅,这样的人,要是能成自己女婿,萱儿倒也不亏。
但这样的话,方锐却是没有说的。
对方再好,即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要是闺女不同意,那也不行。
但他心中还是留着意的,若是萱儿有意,那岂不是美事一桩。
想到此,他试探地问道,“这位公子,可否告知你的姓名,改日方某定当亲自上门致谢。”
闻昭顿了一下,察觉到方锐打量的目光,他缓缓道,“在下闻昭,今日之事顺手而为,您不必放在心上。”
“闻昭……”方锐笑笑,“真是个好名字。”
他继续问,“那闻公子是做什么的呢?家中可娶妻了?”
察觉到他话中的试探,闻昭心中一动,正色道,“晚辈在平阳县衙当差,年方二十,家中只我一人,未曾娶妻,也没订过亲。”
“哦?”方锐细细品味着他话中的意思,又抬头看了看他,只见他面容凌然正气,神色认真,倒不像是那种偷奸耍滑之辈,心中又满意了几分。
暗暗思索,回去后问问萱儿的口风,她若是同意,就让两人相看一下。
他又问道,“我与闻公子一见如故,不知道闻公子可否给我一个地址,改日若是无事,我请你喝酒吃茶去。”
闻昭轻声道,“我住在东街的第二个胡同里面,前辈若是喜欢喝酒,改日晚辈亲自上门叨扰。”
方锐闻言,便哈哈大笑起来。
门内有药童听到声音,急忙披衣起床,急匆匆喊道,“来了来了!”
说完便“噔噔蹬”地跑过来开门。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有药童探出头来,“何事?”
闻昭上前一步,恭敬道,“我这位长辈刚刚受了点惊吓,劳烦您给他检查一下。”
闻言,那药童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方锐,看到他颈间一抹红色,将门打开,“进来吧。”
待两人进来之后,那药童先给方锐的伤口做了紧急包扎,好在他那伤口不深,没流出多少血,算不上严重。
待忙活完,药童又赶紧去寻自家的大夫。
方锐坐在医馆的凳子上,脖子上缠着绷带,心中只觉得安定了一些。
今日之事,发生的太过着急,也太过惊险,也就是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今日几乎是在阎王殿走了一遭,幸亏闻公子路过,救下了他,否则,他今天怕是回不来了。
更何况,深更半夜,他却还肯陪着自己在医馆里看大夫,可见是个热心肠之人,方锐看向他的目光里便又多了几分赞许。
少顷,便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睡眼惺忪,显然是被人刚从床上喊起。但医馆里免不了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所以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半分不耐。
只是看向方锐,问道,“哪里不适?”
方锐尴尬道,“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受了惊,有些回不过神,还有就是身上可能会有点擦伤。”
那大夫凑近掰了掰他的眼皮,上下看了看,又将他身上检查一通,才说道,“都是小伤,养一下就好了。身上的擦伤等会儿我给你拿些药酒,回去你自己抹一下,再给你开付安神汤,回回神。”
方锐自然点头同意,又忙不迭地道谢。
那大夫摆了摆手,没说什么,把方子交给药童后,径自回去睡觉去了。
方锐身上的钱早就被那伙匪盗抢的一干二净,此时身上一文钱也没有,这也是刚刚他不想过来看病的原因,好在闻昭知道他的情况,率先便把钱给付了。
他还多付了一两银子,言语之中尽是歉意,“深夜打扰,实在是抱歉。”
那药童接过了钱,摆了摆手,说,“应该的。”
等两人出了门,闻昭故作不知,又问方锐他家住哪里?
方锐摆了摆手,怅然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闻昭今天已经帮了他大忙了,他怎么还好意思让他再将自己送回去。
闻昭拍了拍马,淡声道,“无事,马儿跑得快,再怎么说,也比你自己回去要快的多的,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才是紧要的,不然回去晚了,你家人该担心了。”
方锐觉得他说得在理,又看他神色一脸认真,不是随意说的,便挠挠头,赫然道,“好吧,那就多谢公子了。”
闻昭颔首,等方锐一上马,他便甩动缰绳,朝方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