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凶手 第2章 捣乱分子

众人跟干瘦汉子纠缠许久，全无所得，早已不耐，此时见有人先出手，又有一人呼喝：“大伙儿一齐上，先拿下再说！”便不再废话，一齐动手。

文彦之欲要阻止，奈何侯超出手太快，转眼间众人已打作一团。

干瘦汉子武功本来不错，但之前受了文彦之一掌，现下围攻的也有两三个不弱于他，几个回合之后，身上便挂了彩。

失血之下他不退反进，像是激发了凶性，反击愈凶，众人回击也愈烈。

缠斗间有一柄剑、一只拳，齐齐向他命门袭去，眼见不是丧命，便是重伤。

这时忽有大力袭来，将这剑和拳齐齐荡开。更有一股奇异力量，瞬间格挡七八招，解开战局。

接着白影一闪，便见一个少年停在众人面前，正是薛咏。

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武功不弱，旁人心中迟疑，便停了手。唯有侯超怒喝:“你又是谁？！”

薛咏团团一礼，抱拳道:“在下薛咏。各位只是言语之争，并无深仇大恨，何必拼上性命？”

侯超道:“这杂种诬陷金庄主！”

薛咏道:“即便如此，岂可因一句话就伤人性命？”

“杀他便杀他，关你屁事？！”

见他如此不讲理，薛咏也怒了:“你们以多欺少，我就管了！”

“你这小杂种，怕是……”

“小杂种”三字刚出，侯超只觉眼前阴影一闪，像是砸上一个磨盘，耳朵嗡鸣，一股热流流了下来。这才感觉到鼻腔酸痛，脑袋发蒙，欲张口，先咳嗽两声，吐出了两颗门牙。

“你……”想要再骂，奈何下半张脸都木了，一时说不出声，只是抖着手指着薛咏。

大家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清，就见侯超鼻血横流，薛咏还站在原位置，正吹着自己拳头呢。

众人脸色登时变了。

文彦之挡住侯超，向薛咏一抱拳：“这位少侠，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未免过分。”

薛咏指着淋淋漓漓血流不止的干瘦汉子，白眼道：“你们一言不合出手杀人，就不过分了？”又指侯超：“他既骂我，苦主在面前，挨揍岂不活该！”

文彦之道：“你既已打了，还有何见教？”

薛咏再指干瘦汉子：“我要带走他。”

文彦之吸了口气，一脸便秘表情：“我们要是不肯呢？”

薛咏毫不在乎，轻飘飘地说：“那就打一架。我赢了，他归我。”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嗤笑，颇为突兀。

是那个紫袍少年，见众人都在看他，清秀的脸蛋窘得发红，此时摸了摸腰间佩剑，朗声道：“这等粗鲁大汉，你们却跟争抢大姑娘似的。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各位，少陪。”说罢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见紫袍少年走了，薛咏环顾众人：“你们是要打，还是要走？”

众人面面相觑，要走，丢不起人；要打，看这少年一出手就解开战局，众人一起上恐怕也讨不了好。

都是在江湖摸爬滚打的老油条，没几个愣头青，就算一言不合就开打，也没人愿意一言不合就挨揍。

当下有人问道：“薛少侠与这人可是旧识？”

“不认识。”

又一人道：“既不认识，我等只是问他几句话，薛少侠何必强出头？”

薛咏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就算乱说话，挨打也就罢了，不该为此丧命。”

文彦之沉吟半晌，叹气道：“薛少侠言之有理。今日是我等莽撞，只是不日金庄主金盆洗手大典，各位英雄齐聚宛城，薛少侠护住这种不知轻重的人，莫要惹一身腥才好。”

薛咏见他态度温和，言辞恳切，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也跟着客气起来，点头道：“多谢忠告。”

侯超还要再纠缠，文彦之拉住了他，向众人一礼，也告辞离去。

眼见领头的走了，己方势力大减，其余人等更不多话，陆续离开。

现场只剩干瘦汉子和薛咏二人。

干瘦汉子血透重衣，嘴唇发白，眉眼却还是很凶狠，他瞪着薛咏，道：“你救了我，我并不谢你。”

薛咏道：“我不要你谢。”

干瘦汉子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也未必说。”

薛咏道：“我也不问什么。”

干瘦汉子道：“那我走了。”

薛咏道：“你走吧。”

干瘦汉子立即离开，走了十来步，回头一看，见薛咏走得比他还远，于是喊了一声：“喂。”

薛咏回头。

干瘦汉子说：“我叫杜彬。”

薛咏点点头：“我叫薛咏。”

杜彬问：“你与金大侠有仇？”

薛咏答：“没有。我昨天才知道这个人。”

杜彬道：“后会有期。”

薛咏挥挥手。

杜彬施展身法，几个起落之后，身形就不见了。看来他虽受伤，却不如看起来那么重。

这时忽听一人说道：“你倒有趣。”

却是刚才那个最早走的紫袍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他身着紫袍，发戴金冠，打扮得像要去见皇上；长得却是一副小白脸的好样貌，面如敷粉，唇红齿白。此时正站在路边，笑吟吟地看着薛咏。

薛咏也是一笑：“你怎么又回来了？”

紫袍少年得意一笑：“我就没走。”

“那你脚步倒轻。偷偷摸摸要做什么？”

紫袍少年失望地一叹：“我本以为你会问出些什么，结果只知道个名字，还不知是真是假。”

薛咏道：“我本来就没打算问。”

紫袍少年凑近了些：“你就不好奇？金庄主退出江湖是不是真有隐情？他功夫不错，不像无名之辈，他是不是金庄主仇人？若有人寻仇，金盆洗手大典岂不热闹！”

薛咏看他一眼：“你这么好奇，你怎么不追上去？他不是你对手。”

紫袍少年睁大眼，似是惊奇于他的评价，笑道：“你眼力不错。”

薛咏也笑道：“你眼力也不错。”

“从何见得？”

“刚才跑得挺快。”

“……”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薛咏暗指紫袍少年刚才见功夫不如自己就逃跑，紫袍少年并不生气，反而爽朗一笑，道：“我是竺安提。”

他不说“我叫竺安提”，而是说“我是竺安提”，好像人人都应该知道这个名字。

可是薛咏不知道，薛咏只答：“薛咏。”

竺安提道：“我与薛兄一见如故，想请你喝酒，薛兄赏脸吗？”

薛咏笑道：“免费的酒，我从不错过。”

竺安提打扮得花枝招展，请客自然也要好酒好菜。

两人回到城里，酒楼大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竺安提轻车熟路叫伙计把酒食送到客房。

他的客房是个豪华的套间，有钱财开道，片刻间就在外间的厅里摆了一桌，便是五六个人吃也使得。

酒过三巡，竺安提道：“后天就是金盆洗手大典了，薛兄想必是去的？”

薛咏点头：“自然，我来宛城就是参加大典的，哪里热闹我去哪里。”

竺安提瞥薛咏一眼：“听说苏步庭也到宛城来了，金盆洗手大典想必热闹得很。”

“哦？苏步庭是谁？”

竺安提一怔，像是没料到这个问题，讶异地看向薛咏：“你不知道？”

苏步庭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知道他？

薛咏莫名其妙：“不知道很奇怪？”

竺安提意味不明地一笑：“那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他既来宛城，必去大典。”

接下来的时间，竺安提再未谈及苏步庭，只是劝酒布菜。

两人年龄相仿，性情相投，酒喝愈多，相谈愈欢。临分别时，两人约好了在大典上见，薛咏便告辞而去。

转眼到大典当日，薛咏早早便来到平原山庄。

山庄占地广阔，足有七进院子。此时张灯结彩，不像要退出江湖，反而像是要办喜事。

虽然山庄很大，但前来观礼的人更多，山庄是招待不下的。因此除了大堂二堂的百十桌，山庄门外空地，也搭起凉棚，摆了二百来桌。

內席自然是金庄主的知交好友或是江湖头面人物，外面则不记名不登记，设流水席，供广大江湖朋友用。

大典正时是午时，现在时辰尚早，但人已到了很多，內席外席都坐了不少人。薛咏自然是不够格入內席的，可也不耐烦坐在外席嗑瓜子等饭，便到处溜达。

人一多，闲话便多，半个上午下来，薛咏已经听了八百件金庄主急公好义的丰功伟绩，耳朵已听出茧子。

正无聊间，忽听一弟子唱名道：“神剑山庄苏步庭到~”

众人一齐回头，便见一个冰雪般的人，脸极白，发极黑，并没什么冰冷表情，却让人感觉心里发寒，众人只看了一眼，又齐齐转过头去。

直等到苏步庭进去，才有人窃窃私语。

“我的妈，不愧是神剑山庄的人……”

“你看到他的剑了吗？”

“什么剑？我连他脸都没看清！简直像被冻住一样。”

“我还行，看到他衣服了，白的！”

“你行什么行！看你刚才把我胳膊掐的！”

“他看我一眼，简直像被冰锥捅了，透心凉！”

“他那是看你吗？是在看前面的路呢……”

“……”

薛咏这才明白竺安提提到苏步庭时的奇怪表情，这人实在扎眼得很。

只是竺安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明明说大典上见，却连影子都找不到。

真想着呢，后面忽有一人拉住他：“这位少侠，你跟苏步庭真像。”

薛咏一回头，那人看到他的脸就笑了：“不过只有背影像，正面嘛，哈哈。”

不是，你“哈哈”是什么意思？！

薛咏刚要质问，那人见他脸色不妙，忙一拱手，走了。

外面各色人等叽叽喳喳，跟菜市场一样。左右无聊，薛咏觑得无人注意，游鱼一样溜进山庄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