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面团捏的 第3章 少年初见，仇人未满，争锋已达

一个装满衣服的行李箱，一个装着已经洗干净了的粉色围裙的小包，花禅因同杜商斐一起坐上了回杜家别墅的轿车。

少年人与少年人的第一次相见，牛头马嘴不对，却也迎来了大人们哄堂的笑声。小花，花禅因郑重强调，出于虚心的良好品德，他隐去后面的“大王”二字；小花，杜商斐挑起眉眼，比起特意做的服饰发型，眼前这个大眼睛圆脸蛋的孩子比自己更像个洋娃娃。

交握的手热烘烘的，在某一个瞬间多了力道。杜商斐看花禅因，见对方低垂着眼睛，睫毛眨巴，果冻似的嘴巴一抿，一小股不乐意从明显鼓起的脸颊升上。他不乐意？小孩哥虽然不是宝玉真身，但从小也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好你个假颦颦……杜商斐继续微笑，装成个完全觉察不到微妙情绪只会更用力回握的大傻瓜。

好你个真小花！

“原来如此。”他在花禅因撅起嘴巴后弯了眼睛，“你好呀，小花。”

小孩间近在咫尺的暗流，年龄上来后已成远视眼的老人们无法察觉。杜商斐一口标准而雀跃的普通话，情绪饱满、演技逼真，哄得老夫人心情愉悦、心花怒放。花禅因与杜商斐没有血缘，没掉入所谓热情的陷阱，但礼貌是要有的。“你、你好。”他想半天发现自己还没有听过杜商斐的名字，只得和管家一样叫杜商斐“小少爷”。

他跟着花爷花奶看新闻联播，认真起来讲话没有口音只剩播音。一个充满封建意味的名字以反封建的架势说出来，饶是杜商斐，也没有继续扬起嘴角的能力。

“小花，你可以叫我杜商斐，也可以叫我阿斐。”

他在老夫人的笑声里放开手，又做回了那个让她喜笑颜开的孙儿。

而关于花禅因的去向，杜商斐心里已经做好决定。

杜家损失一笔资产，亏损在于杜家老三。杜家的杜明礼，生意场上专属别人的锦鲤。他这一生，奇也奇，怪也怪，一句话概之，大致是：做他人投资顾问，小老板一朝化蛟跃龙门；当自家的财政先锋，老杜门回回枉当冤大头。

杜明礼砸的坑杜明昊先堵上了，花禅因如何杜明昊交给自己儿子。开始来之前杜商斐看过花禅因的资料，先是文字叙述：哦，杜商斐想：暴发户的留守小孩，爹不疼，娘不爱。杜商斐又看了照片，映入眼帘的是方正寸照里一个滚圆的打了腮红的馒头，再然后，馒头变小人，抱小猪、捉知了、下荷塘……雄赳赳气昂昂的花禅因身边跟着两只同样气势很大的小动物。左边是农家小土狗小黄，右边是农家老母鸡花大。

杜商斐：……

人生百态，他太狭隘。尚未料，父母不喜，隔代亲在。爹妈弃之如敝履，爷奶捧之如宝珠。

那，杜商斐又想，不如就叫花禅因陪他的爷爷奶奶。

杜家大院陡然出现个小厨童，三十六样菜品精通，七十二般……好几样养身功法全熟。他在杜老爷和老夫人身边，既多新鲜，也添童趣。

可杜商斐眯眯眼睛，他看着依偎在老夫人怀里，口齿清楚不哭不闹又以平静的目光直视他的假黛玉，又觉得他应该和自己一起。

生活太平淡了啊，杜少爷冲花禅因友好一笑，欲用一时的天然将真实的心意埋藏。然而，另一个小孩突然翘起唇角，眨巴的大眼睛水水汪汪，他光洁的上齿死死咬住下唇，最后更是干脆地将自己的头埋到老夫人衣服里。

这是为什么？还张着嘴巴维持童稚的杜商斐不解，直到风透过他齿列的缺口，灌进一小注冷气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花禅因！！小少爷涨了一张脸，饶是以后如何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只要回看今朝！

回看今朝，杜家院里少爷笑。整齐牙齿一排，一处窟窿深深。风萧瑟，嘴微凉。却原来，旧齿已掉，新牙未长。

小少爷一瞬间合上嘴巴，他捏着拳头，脸上红霞。花禅因偷偷用一只眼去观察，见这位同龄人皱起眉头，神情懊丧懊丧，突然又看他，双目晶亮晶亮。干什么呀？花禅因又把头缩回去，他可是也缺了牙，但他把他的小窟窿保护得很好。

就看笑话了怎样，小花自有小花法，洋相该由洋少爷出。

反正这个杜商斐，笑皮肉不笑魂灵，假友好不现真章。花禅因朋友不多，胜在实诚。课堂上的同学尚且不提，杜商斐只要见过小黄，就知道好的小狗是什么模样。

噫？他又想，自己怎么将小狗和杜商斐相提并论了？

少年正陷入迷茫，老夫人却有话说。“阿斐觉得因因……嗯，小花怎样？他很厉害的！既会做饭又会功夫，课业也不错，长相嘛，你也看到了，比很多孩子可爱！”

杜老爷听着妻子说话，点头完以后才咂摸出一点不对味来，这这这，虽然说是介绍孩子，可怎么又像在当红娘？

“奶奶。”更让耐人寻味的是一向与人有所距离的杜商斐也认同，“你说得对，小花很可爱。”

“花禅因。”他直接一锤定音，“奶奶，要不然让他和我一起上学吧？”

陈管家帮花禅因收拾东西时很是依依不舍。

因因，你咋走啦？因因，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因因呀，院子里面已经垒了大灶砍好柴，万一哪天老夫人不吃饭了你要回来救救陈叔叔！陈叔叔才四十还不想退休……因因，陈叔叔以前也是别墅的但是小少——总之，有事情你可以找王妈！因因呀！你一定要健康快乐地成长！

花禅因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自己的行李箱，粉色的小围裙也没有落下。陈管家的未尽之言隐晦，但他也敏锐地发现要去的地方或许是个龙潭。果然，坐上车后，原先还笑的杜商斐不再说话。

小少爷闭目不理花禅因，花禅因也闭目不管杜商斐。两个小娃娃，一个装作不在意，一个真的不在意，回别墅的路程很长车很稳，杜商斐睁开眼时，花禅因已经进入梦乡。

花家人，纵有万种不顺，漂亮的脸是永恒。花爷花奶一个英俊一个秀丽，花爸花妈一个儒雅一个艳美。花松方，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也有雪肌冰魄；花禅因，他被养得很健康，很茁壮。春花之貌兼具蛮娇，近看目如点漆，唇似桃绽；远观霞姿月韵，玉骨铮铮。

蛮可爱的。杜商斐客观地称述。

蛮可恶的。这是他的主观意向。

花禅因的直觉没有错，杜商斐就是假友好。

在他见了杜父杜母，见了他陈管家口中的王妈，准备回临时他安置他的客房后，这个直觉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假笑的杜商斐拿着一套女生穿的裙子，拿出了花禅因小包里面的围裙，他像国王一般坐在床上，昂着下巴说：“花禅因，如今你就是我的仆人了。”

“现在，你该穿仆人的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