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地上的舂羽被扒光衣服按在地上,浑身全是细密伤口,渗着血,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而缇尸那个黑熊一样的大块头,正一脚踩在他头上,往他脸上吐口水。
四周围着十几二十个人,没有一个上前制止的,全都在起哄看热闹。
陆终怒了,趁缇尸没反应过来,全力使出一记腿鞭,将人狠狠踹到墙上,直接将墙砸出一个大坑。
他的腿本身还受着伤呢,这一踢,直接踢骨裂了。
不过他强忍着把腿往地上一杵,没叫旁人看出来。
阿祀扑过去把舂羽从地上扶起来,拖到陆终身后。
陆终把自己的上衣脱了,反手丢给阿祀,让他给舂羽披上。然后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缇尸道:“你没长几把,净挑比你弱的出气。”
缇尸艰难从墙上下来,怒目扫过眼前三人,咬牙切齿道:“活腻了!”
这三个字他是吼出来的,话音刚落便冲着陆终撞过来。
陆终侧身让开,又是飞起一脚踹他膝弯里。
缇尸腿一软,没稳住身形,直直摔进人堆,压倒一大片。
众人顿时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全都怒瞪着陆终他们。
缇尸爬起来后,煽动众人道:“这小子八成爬过使君大人的床,才招来大人偏爱。这种卖屁股的就不配跟我们呆一起,弄死他!”
“对,弄死他!”
“弄死他!”
陆终摸摸鼻子,心想老子爬的是你们连名字都不敢提的那位的床,使君算什么东西。
阿祀是他们三个里头嘴巴最厉害的,“使君大人交代过,陆终不能死。还有十天后,使君大人还要来看陆终打擂台,你们要是不怕使君大人怪罪,就尽管下手。”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倒是又犹豫了。
“先打一顿出出气再说,”缇尸不肯轻易放弃,“这么个小玩意,还想拿捏咱们。”
说着,他就提着拳头又冲上来了。
陆终此时腿钻心地疼,也还是咬牙捏紧拳头把俩小的护身后。
不想,一根带血的棍子比他更快。
“好小子。”陆终抽空赞了声舂羽,迎上去帮忙。
仨半残不残的最后当然免不了被一顿暴揍,毕竟对面那么多人呢,个个都好手好脚的。
不过打着打着,众人渐渐都索然无味了,他们没见过这么硬的骨头,打起来一声不吭,没意思。
慢慢的,众人停了手。
陆终吐出一口气,把俩小孩从身子底下拽出来,挑着下巴问他们:“不打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谁先说了句:“滚吧。”
陆终扯扯嘴角,招呼俩小的扶着他,扭头就想走。
“等等,舂羽留下。”缇尸又发话。
舂羽身子一僵,顿了片刻后默默转身想要折返回去。
陆终却用自己那双沾满血的手按住他的头顶,不准他动。
“你以为我站在这里是为什么?”他冷冷道。
缇尸避而不答,只说:“舂羽是我的耳监,你想要两个?多大的脸?”
“老子就要两个,不服继续打。”
“你!”
有人劝缇尸:“算了算了,耳监再跟七爷要就是了,真把他打死了,我们怎么跟使君大人交代。”
他们也怕陆终死了会连累他们。
缇尸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但又觉得这么放舂羽走太丢面子,便朝舂羽放狠话道:“你最好祈祷别碰上我,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舂羽默默咬牙。
陆终却喊:“打你妈!”
他可真的是半点气都不愿受。
“走吧。”他拍拍舂羽的脑袋,为了端水,又拍了拍阿祀的脑袋。
三个人就这么互相搀扶一步步沿着楼梯往下走,一步一个血印子。
天井光线暗淡,那点光似乎照不到三人身上,不过好在三人都留着一口气回来了。
回到房间,桌上还有七爷给的伤药。
陆终让他们互相上药,两人说什么也不肯。
“药得紧着你用,带伤上擂台你会死的。”阿祀说,“我跟舂羽不要紧,我们养一养就好了。”
陆终板着脸,“别一天天死啊死啊的,要学会避谶知道不,小文盲。”
说着他把阿祀拖过来,用衣角擦干净伤处的血迹,再亲自挖一坨药糊上。
阿祀又急又心疼,“你他妈少涂点,省着点用。”
“动什么动。”
他随手在阿祀屁股上拍了一下,打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屋里还有人。
果然,在他打完阿祀屁股后,舂羽看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戒备起来。
陆终赶紧把双手举起来,跟舂羽解释道:“顺手,我对他没性趣。”
阿祀揉着屁股站起来,默默去看舂羽的伤。
陆终忙把剩下的伤药丢给他,说:“你俩感情好,你给他上药吧,我去外边透口气,上好药叫我。”
说完,不等两人开口,便赶紧打开门溜了出去。
阿祀深深看了眼门口,示意舂羽趴在床上,“你看到了,他是好人。”
舂羽依言趴下,“我知道。”
“刚才他护着咱们,楼里没人护过咱俩。咱俩得靠他,在你魂力等级没提上去之前。”
“嗯。”
他不喜欢说话,不代表脑子不会转,谁靠得住谁靠不住他心里有谱。
阿祀给舂羽上完药,便去门口喊陆终进屋。
陆终原本倚走廊的横栏上发呆,头顶薄薄的光晕洒在他脸上,将他深刻的五官晕染得有些柔和。
“陆哥,”阿祀喊他,“进屋上药吧。”
陆终回神,“嗯。”
他的腿最终还是断了,光接骨头就废了点事。
骨头是陆终自己接的,他有经验,按着错位的地方使劲一拧,再敷上药膏,用木板固定。
接好骨头,三人排排坐在床沿上,谁也没说话。
过了好半天,陆终先开的口。
“那什么,你俩谁知道怎么修炼魂力等级?”
阿祀先是看看舂羽,又很快低下头。
陆终看向舂羽,“你会?你教教我。”
他这人不太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
舂羽扭头看他,想了想说:“我教你,就当还你刚才救我的恩情。”
“可以。”
“那你五心向上......”
“等等,五心是哪五心?”
舂羽:“......”
好不容易弄清楚哪是五心,什么叫凝神调息守丹田,陆终又不干了,指着阿祀问:“他怎么不练?”
阿祀眨了眨眼,“我十多年了一级都没长过,练个屁。”
陆终照着他的脑袋拍了一巴掌,说:“好好说话。”
阿祀瘪嘴。
三人咋咋呼呼折腾一晚上,快天亮的时候阿祀沉沉睡去,等他再睁眼,被眼前黑黢黢的场景吓得呆住。
他头一回见如此浓郁的死气,它们弥漫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几乎要凝成实质。
可陆终周身的那一圈却是干净的,感觉那些死气拼命想要往他身体里钻,但又钻不进去,只得在屋子里疯狂扭曲挣扎。
“舂羽,醒醒。”阿祀轻声摇醒舂羽。
舂羽睁开眼,也被眼前一幕惊得皱起眉头。
不过他没怔愣多久,就立马闭上眼睛,开始引死气入体助自己修炼。
这么多这么浓郁的死气,百年难得一见,不抓住可惜了。
一直到中午,屋内死气消散得差不多了,舂羽才睁开眼。
短短一夜时间,他的魂力竟然硬生生拔高了两阶,要知道过去整整三年,他也才勉强提升一阶。
如今他已经是魂力一级五阶,马上就要突破二级了。
这多亏了......
舂羽转头去看还在入定的陆终,脑子里缓慢思索着这人的来历。
他从没见过有谁能在第一次引气入体就招来这么多死气,这看上去压根不像一个新手。
“怎么了?”阿祀见他脸色不对。
舂羽摇摇头,“屋子里发生的所有事,绝对不能叫第四个人知道。”他叮嘱阿祀。
直觉告诉他,如果这事大肆宣扬出去,会有很多人找陆终的麻烦。
“走吧,去领吃的。”舂羽招呼阿祀。
“你别去,我自己去,你在屋子里等我。”
舂羽知道,阿祀是怕自己出去被缇尸逮住。
“好。”
临近傍晚,陆终才从入定状态出来。
他感受了一下,觉得自己除了累还是累,身体沉重得像被灌了铅。
“怎么样?魂力涨了么?”
阿祀见他醒来,忙扑过去问,眼睛睁得圆圆的。
陆终推开他的脸,从床上下来,活动活动筋骨,说:“没半点进展,果然引气入体是件很难的事。”
阿祀与舂羽默默对视一眼。
“吃饭吃饭,慢慢来嘛。”阿祀拉着他在唯一的桌子边坐下。
桌上摆着两个黑薯。
陆终拿起其中一个,啃了一口问:“怎么只有两个?”不是应该有三个么。
“我俩吃过了。”阿祀说。
“吃过了?”陆终左右看看他俩,用下巴巴点点剩下的那个,“吃了,别搞这套。”
他知道这俩人肯定把自己一半的口粮省给他吃。
“可你马上就要上擂台了,不吃饱怎么修炼。”阿祀小声说。
陆终三两口吃完自己的份,拿起剩下的那颗黑薯。
舂羽和阿祀都以为他被说动了。
谁知他竟然把那块黑薯掰成两半,因为大小不一,他还认真观察了一下,把偏大的那块给阿祀塞过去,对舂羽说:“别嫉妒啊,阿祀相当于我亲生的,你是半路捡来的,吃点亏吃点亏吧。”
舂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