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微热·肆意 第27章 第 27 章 焦虑

作业是写不下去了。

顾远帆和张扬并排坐在床边，顾远帆低着头一声不吭，张扬也不敢打破这种安静的氛围，只是偷偷瞄他几眼观察脸色。

过了好久，顾远帆轻轻呼出一口气，站起来，“你……”刚开口，看到桌子上放的整整齐齐一字未动的作业，略微顿了顿，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妥，清了清嗓子。

“嗯……你作业，着急写吗？”

尽管他已经表现出了调整好的样子，张扬还是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疲惫。

张扬也站起来，轻轻拍着顾远帆的后背“不急，我明天再过来写也行。”

“嗯，那……能陪我去走走吗？”顾远帆看着他。

“好。”

太阳已经微斜，落日金红色的光撒在明湖湖面上，被风打碎，于是碎片浮在水面上漫无目的的飘着晃着，随着湖水的起伏渐渐远去，连成一条悠远又闪闪发亮的小河。

张扬和顾远帆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在路上走着，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慢慢的，绕着明湖，在湖边木板铺的走道上散着步。

直到落日渐渐落下地平线，天色暗下来，顾远帆才停下，问张扬：“想吃什么？”

张扬忽然被问，一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而且他现在也不是很饿，只好回答道：“不知道。”

顾远帆想了想“要不，回去煮面吃吧？”

“好……”张扬话音未落，忽然一道明亮的声音划破这平静的环境，“小顾，小扬——”

顾远帆和张扬同时回过头。

“陆哥？”顾远帆回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陆卓阳坐在他的车里，停在路边，开着车窗看着他们。

“你们两个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陆卓阳从车里头探出头看着走过来的顾远帆和张扬问。

“散步。”顾远帆说。

“吃过了吗？”

“没有”

“没吃过饭散什么步？走，今天你顾温哥下厨，去尝尝他的手艺。”

顾远帆说：“不了，我们回去……”

“回什么回，上车”陆卓阳不由分说下车把他们两个提溜上车。

顾远帆：“……”

张扬：“……”

行吧。

陆卓阳带着顾远帆和张扬到他家门口敲了敲门。

顾辰温过来打开门，开门的一瞬间香味扑面而来，浓浓的烟火气。

“回来了？”顾辰温看到陆卓阳开口招呼着。

“嗯，顺便带了俩小孩。”陆卓阳说着凑过去飞快的贴了一下顾辰温的脸。

顾辰温笑着轻推了一下他，探头往他身后看“顾远帆？张扬也来啦，快来快来，马上就好了。”

顾远帆：“温哥好。”

张扬：“温哥好！”

二人礼貌问好后坐在客厅，糯米从卧室出来黏在顾远帆和张扬腿旁哼哼唧唧的在撒娇，灿灿端庄的坐在猫爬架上俯视着二人，似乎对糯米这种行为感到嫌弃。

张扬发现从高处俯视他们的灿灿，用胳膊肘碰了碰顾远帆：“帆哥，你知不知道那只猫叫什么？”

顾远帆抬头看了一眼，回答张扬：“灿灿，灿烂的灿。”

“哦哦”张扬应着，起身到灿灿面前小心试探的伸出手，灿灿凑上去闻了几下，忽然张开口假装要咬，吓得张扬一缩。

顾远帆看到这一幕失笑：“不用怕他，他就是吓唬吓唬你，熟起来就会黏你了。”

“哦哦”张扬应着，转头盯着这个调皮的家伙。

小家伙悠闲的从猫爬架上跳到沙发上，然后走到顾远帆旁边蹭了蹭。

张扬看着在顾远帆旁边换了一副嘴脸的灿灿，指着灿灿控诉道：“趋炎附势！”

顾远帆没忍住笑出来：“我有什么势啊？”

陆卓阳给糯米和灿灿放好晚餐后，洗过手后就钻进了厨房。

“孩儿们，洗手吃饭啦！”没过一会，陆卓阳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叫他们。

顾远帆和张扬洗完手出来坐在餐桌前，直到顾辰温放下最后一道汤，落座在桌前。

“吃啊，等什么？”陆卓阳疑惑的问两个干坐着的人。

张扬：“好的”

顾远帆：“嗯”

“嗯？小顾你手怎么了？”顾辰温发现顾远帆手上的纱布，疑惑的问。

顾远帆平静的回答：“摔了一下，用手去撑的时候被碎的小石子垫破了，没事。”

张扬闻言偷瞄了一眼顾远帆，没出声。

“哦哦，以后小心一点。”顾辰温说。

“好，谢谢温哥。”顾远帆回答。

等几人吃完饭后，陆卓阳问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顾远帆：“嗯，很好吃。”

“相当不错！好好吃啊，温哥手艺好好。”张扬拍手称赞。

顾辰温笑着“哈哈，好吃的话下次再来啊，随时欢迎。”

“谢谢温哥。”

陆卓阳伸手捉住顾辰温打算收拾餐桌的手，语气温和：“放着吧，回米我来收拾。”

顾辰温也不拒绝，嗯了一声轻拍几下陆卓阳的手，转身对张扬和顾远帆说：“我先去洗漱啦，你们先玩。”

张扬和顾远帆：“好的温哥”

陆卓阳看了眼手表：“9点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顾远帆：“不用了陆哥，我们走回去就行。”

“刚好可以消消食。”张扬附和。

“消什么食，你们正在长身体、着急消食干什么？走走走，我送你们回去。”

陆卓阳一左一右勾着顾远帆和张扬往电梯走。

顾远帆无奈：“真…”不用

“反对无效！”陆阳把顾远帆的话堵了回去 。

“…行吧。”

张扬和顾远帆一起在顾远帆家的路口下了车，让陆卓阳先回去了。

夜风凉爽，吹的顾远帆很放松，闲闲踱着步子和张扬并排走。

“陆哥好热情啊”张扬感叹。

“嗯，陆哥人很好”顾远帆回答。

张扬：“嗯……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问”顾远帆说。

“我怎么感觉……陆哥和温哥不太像正常的朋友关系，就是……有一点过于亲近了。”张扬试探着问。

“反感吗？”顾远帆问他。

张扬：“反感倒也没有，就是感觉关系有点特别。”

“他们是一对”顾远帆平静回答。

“啊……同性恋吗？”张扬声音小了点。

顾远帆：“嗯，怎么了？”

“……没怎么，挺好的，虽然他们都是男生，但热爱生活，家里也很温馨，还充满友好和善意……我就是有点意外”张扬眼角微弯，笑着回答。

这段路不长，一会就已经到顾远帆家楼下了。

“那……我先回去了？”张扬和顾远帆走到楼下，张扬说。

顾远帆回头看向张扬。

狭窄的巷子中有低楼层的住户开着橘黄色的老式灯泡，撒下来暖暖的光。

张扬被楼上的暖光映着，少年平静的神情被映的更加柔和，发丝的阴影投在眉梢，平添一份风景，顾远帆心里一动，脱出口一句：“我送你回去。 ”

“啊？”张扬愣了，“哦我，不用了，你回去吧，明天我再来。”

“没事、走吧，就当散步消食了。”顾远帆平静的说，张扬盯着顾远帆看了几秒、没忍住蹲下笑。

“笑什么？”顾远帆一脸疑惑低头看他。

张扬站起来“走吧，路上给你说。”

顾远帆和张扬慢慢的在路边的人行道散着步。

“帆哥”张扬叫了声顾远帆。

顾远帆：“嗯”

张扬说：“我发现你有时候挺叛逆的”

顾远帆一顿：“嗯？有吗？”

“有啊，你想，刚才在陆哥家的时候，你还一脸淡定的骗温哥说手是石子垫破的，而像现在，陆哥不让咱们散步，让我们早点回家，然后他现在回去了，你却还是要散步。”张扬说“陆哥知道的话要无奈了吧。”

顾远帆被张扬的话逗的笑出声“嗯…就当是这样吧。”

张扬接着说：“我觉得…和你不太熟的人也许会说你是听话，礼貌，成绩好的帅哥。”

“嗯，那很熟的呢？”顾远帆嘴角噙笑，问他。

“很熟的……如果是见过你一些和平时不同的样子，那就难评价了。”

“难评价？”

“嗯，就是感觉…”张扬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措辞“…很丰富，不是用一两个词就能概括的。”

“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顾远帆忽然问。

张扬想了想：“在小青山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坐在球形水塔顶上弹吉他的男生很自由，很肆意轻狂；后来无意间看到你在巷子里打架，觉得像狼，有野性，冷血这样；还有军训，你带药膏给我们晒伤的同学的时候，细心周到……还有好多像这样的例子。”

“嗯”顾远帆嘴角隐约扬着，语调轻快。

……

送张扬回去后，顾远帆也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音乐静心。

莫名其妙的，他送张扬回去后，那股刚挂断他妈妈电话时的烦躁的心情又难以抑制的强烈起来。

忽然有一条消息提示音，打断了顾远帆正在调整的状态，顾远帆闭着眼睛摸索到手机，举在面前时才睁开眼查看，是郭鹏的好友申请，通过班群发的好友申请。

顾远帆看了一会手机界面，没什么心情的点了同意。

郭鹏发来消息：

“对不起，之前是我没有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纠缠了你这么久，是我的问题”

“郭樟那小子被吓唬吓唬就怂的把事情解释清楚了，我把他收拾了一顿。”

“你要是还不解气不想接受的话可以打我一顿，我不会还手的。”

顾远帆看完消息觉得有点好笑，郭鹏这家伙是不是有点过于一根筋了，怎么总是想着用拳头去解决问题呢。

顾远帆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虽然郭鹏之前一直挺烦的，不过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顾远帆呼出一口气，平静回复了一句“没事。”

郭鹏又发了一条消息：“你接受道歉了？”

顾远帆：“嗯”

顾远帆回完消息就把手机调成免打扰模式，经过郭鹏这么一打断，顾远帆反而平静了不少，他将手机搁在床头柜上，决定早点休息。

课间。

“啊啊啊啊怎么办啊！”一声嚎叫在张扬身后响起。

张扬正在静下心看数学课留下的题目，冷不丁的被这一声嚎叫吓得一哆嗦。

张扬回头怒斥“不是，褚庆通你有病吧！叫什么！”

褚庆通凄惨的回答“怎么明天就要开始考试了啊，我明明感觉国庆得假期才刚开始啊”

邱乐听到褚庆通的话，笑着对褚庆通说：“褚哥，你感觉的不是你感觉的，快趁剩下的十几个小时恶补一下吧！”

张扬看到这么凄惨的褚庆通，也不忍发脾气了，反而还被逗乐了：“你加油吧。”

独留褚庆通一人凌乱。

放学后，几人一起往校外走，忽然孙章恒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手中拿着一个书卷成的“话筒”，开始了临时的即兴采访。

“明天就要开始考我们高中的第一场试了，采访一下各位现在是什么心情？”孙章恒把“话筒”举在谭绍面前“第一位采访的呢，是我们的谭绍同学，接下来请谭绍同学发言。”

谭绍看着怼在面前的“话筒”思索了几秒“嗯……有点紧张，不过希望最后排名能在全班前二十左右吧”

孙章恒收回“话筒”，有模有样的接下去：“那就祝愿谭绍同学取到理想的成绩，毕竟对于重点班来说，前二十这个程度也是有难度的，那么，下一位是——张扬同学！”孙章恒又将“话筒”怼在张扬面前。

张扬笑笑：“我有点兴奋，不过也可能是紧张导致的，我好像每一次考试前都会有一种心跳加快还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笑的感觉，”

孙章恒收回话筒：“看来我们的张扬同学，是有一点与众不同呢，居然遇到考试会兴奋！然后，下一个是我们的纪律委员顾远帆同学！”

顾远帆看着面前的“话筒”，平静的开口“我没什么特别的心情，就……平常心吧。”

“啊……看来我们的顾远帆同学心理素质很强大哈，情绪稳定没什么很大的变化，下一个，褚……”

褚庆通看着怼过来的“话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候洪文的肩膀把他拽在自己前面。

“啊……那就大候，也就是我们的候洪文同学先来吧”孙章恒自如的改口。

候洪文挠挠头：“我有点紧张，别的科目我不敢保证，但是化学我应该没问题。”

“好的，那就祝愿这次考试，大候的化学成绩可以拿到优秀的名次……最后一个……褚庆通，别想躲。”孙章恒走过去一手揽住褚庆通的脖子，另一手将“话筒”举在褚庆通嘴边。

褚庆通满脸痛苦又纠结的表情，这样僵持了快十秒，终于褚庆通艰难的开了口“我觉得我快死了……”

“为什么？”孙章恒追问。

褚庆通小声说：“我快紧张死了，万一我这次没考好怎么办？万一发挥失常了怎么办？最近学的东西有点难，万一我还没完全消化怎么办？万一……”

候洪文一巴掌拍在褚庆通背上“哪来那么多万一啊？”

“对啊，褚哥，你先不说考试的时候会怎么样，你这样下去还没到考试就把自己吓死了吧……”谭绍朝着褚庆通这边说。

“严重的考前焦虑”顾远帆平静评价。

“我有点好奇，褚哥你当时中考的时候怎么挺过来的？”张扬问。

“啊……”褚庆通顿了一下，接着说“当时我家长说让我放心考就行了，尽力就行，考多少分就多少分，不用有心理负担……之类的。”

“这不挺好吗？你为什么现在要怕成这样？”候洪文说。

褚庆通：“我就是怕高中第一次考试如果考砸了那不是不好吗……之后每一次考试都是噩梦……”

孙章恒终于放过了被他卷成“话筒”的那本书，捏着书脊随意的甩甩，搭在褚庆通脖子上的手依然没取下来。

“我问你哈”孙章恒说“你自己说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不认真听课？”

褚庆通：“没有。”

孙章恒：“那有没有偷懒不写作业或者不背概念？”

褚庆通：“…没”

孙章恒：“上课都在听吧，有没有长期听不懂的情况？”

褚庆通想了想：“没有……”

孙章恒搭在褚庆通脖子上的手拍了拍褚庆通的肩膀“既然课都听了，作业都做了，概念知识点也都记了，那么这样去考试，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哪去，除非你是故意的。”

“……”褚庆通没说话，孙章恒收回揽在褚庆通脖子上的胳膊，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褚庆通。

“我说的对不？”孙章恒问。

“好像……没毛病。”褚庆通思索了一会，回答道。

“那不就对了，你都做到了为什么还怕考的特别差呢？不要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孙章恒说。

“呃…好吧，我……”褚庆通话还没说完，张扬接上了。

张扬：“放松一点，大家都或多或少有点紧张，你继续这样下去万一真的没考好不是你不会，而是你心态影响发挥。”

“尽力就好”顾远帆说。

“好，我尽力”褚庆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