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在床上醒来,又是肿成肉条的眼皮,我再次走到洗手间,熟练地用毛巾热敷,问生活老师换房间的事情。
生活老师说,上海春招刚结束,要来一批新学生已经没有单人间了。
我想了想说:双人间也可以。
“这……”生活老师迟疑,“也可以,我尽量给你安排。”
中午我就接到生活老师的通知,说我可以和一个女生共住,房间号是1412。
我看到后和她说了声好的。
纵使我这两天在夜里哭得很凶,但在白天上课的时候我依旧是乖巧内敛的学生,看不出任何异样。
今天下午的听力课在3点钟,宜早不宜迟,我决定中午回去收拾东西就搬下去。
我才刚走到16楼的走廊,就看见陆宴安逆着光站在我门前,身体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想冷漠地无视他,
又屏住呼吸,停顿不过一秒,就转身回到电梯口,小腿紧张得颤抖。
我不知道我自己在颤抖什么,这些天、这些事情明明都是陆宴安的错。
但我还是害怕他,哪怕那只是他的一个剪影。
我慌忙得不停摁【向下键】。
还好送我上来的电梯没有离开,我一摁下它就开了。
我赶忙走进去,又疯狂地摁关闭键。
但就在门关闭的最后一刹,陆宴安的大长腿出现了。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陆宴安阴黑着脸,站在门外同时摁着向下键,电梯门再也关不上。
“出来。”他冷冰冰命令。
我没动。
“出来!我不想说第二遍!”
他的语气更冷更低。
我的眼眶又红了。
我低头,咬紧牙关,假意出门,却趁他不注意,一个不留神,飞奔向我的房间!!!
我明知道我跑不过他,明知道他肯定会抓到我,但我还是想跑。
万一呢,我的腿像两根不停交叉的筷子,哭着鼻子想,万一我跑过了呢。
然后我就不出意外地被他扯住后颈。
“温言,你还敢跑!”他在我耳边阴沉沉地说。
他这个人很奇怪。
我为什么不可以跑?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我为什么不能跑?!!
“余晓晓(生活老师)说你要搬走了,你又和余晓晓告状了?”他掐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他。
我胸膛也因为刚刚的剧烈逃跑,起起伏伏,喉咙冒烟,忍住眼泪,呛声道:“我才没告状!”
“没告状她又问我对你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你这么恶劣,我怎么知道!”
我的眼眶全红了,就快要落下泪来。
我猛得推开他,想走回我的房间,却被他拉着手腕,举过头顶,锁扣在墙面。
“你,你干嘛!!!”
这个姿势!
我心中警铃大作,肩膀拼了命得想要缩起,藏起胸脯。
他却得寸进尺,紧扣住我的腰,咬牙切齿地道:“温言,我劝你少动!”
“你、你......你……”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动也不敢动,眼眶通红,不得不服软……
“我没有告状。真的没有。”
我的声音几乎是乞求,
“陆宴安,我道歉,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烦你,你以后可以天天晚上听音乐……”
我诚心诚意,却哪壶不该提哪壶。
他气笑,墨色阴沉地盯着我。
我被盯得头越来越低,心也越来越难过。
良久,他嗤笑甩开我,像丢垃圾一样甩开我。
他冷冷的离开,背影消失在长廊。
我被遗弃在长廊,略微失神,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画面竟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让后来的我无数次想起。
但那时我对这个画面是没有多想的。
我只懂了他这是真的放过我了,只会傻傻地高兴。
我回到房间,收拾起东西。
甚至幻想起和女室友相处的样子。
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去上海的一些景点玩,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教她做题技巧。
考试,我很擅长的。
我的心情大好,不由哼起小曲儿。
我就是这样,对痛苦格外健忘。
只会鸵鸟地,祈祷着下一个地图,然后在下个地图里好好苟着,不招惹是非。
可中午打开1412的房门时,我惊了!
那个房间很昏暗,我听见一些奇怪暧昧的声音。
我意识到不对,但又没有完全意识到不对,手下意识地打开灯,就听一个女生尖叫。
我倒吸一口凉气,也想尖叫,但没叫出声。
就见到被子里钻出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看我,又被一个细瘦的玉手摁进被子里。
女生终于从被子里姗姗出现。
但他们好像还在继续。
她面色坨红地挑眉,媚向我,“嗨”了一声。
我僵硬地,整个人都贴靠在墙壁,刚想咧嘴,也“嗨”一个,就听见女生昂首脖子的短促声音。
“不、不好意思。”我脸炸成了个番茄,连忙道歉,拉着行李箱就出门。
末了还忘记了自己灯没关。
可一想到刚刚的画面就觉得羞耻。
我又灰溜溜回到1615,还在开门,就见陆宴安的门也打开了。
我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我紧张,动作不由加快,怕他下一秒又要找我麻烦,或者嘲笑我。
但他却只是沉默地靠门站着。
我在他目光下,打开房门的手都有点错乱,像机械故障一样。
想瞪他让他看什么看,又不敢。
门打开,我第一时间把行李推进去。
刚想关门就听他问:“中午吃了吗?”
“还没。”
该死!
我嘴真快,我回复他干嘛!他有什么好回复的!
果不其然,陆宴安不能搭理,一搭理就大言不惭。
“出来,和我一起吃。”
好奇怪,这是邀请人的态度吗?
这个男人凭什么决定我的事情!
“不了~”我拒绝,又恨自己的语气,怎么这么弱,我应该很酷很严厉很飒地说‘不要’。
‘不了’算什么…
‘了’字还带着我最讨厌的嗫嚅地钩子。
对面算什么可以撒娇的人吗。
“不行,出来,别让我说三遍。”他的大脸总是会在忽然之间凑近,“眼睛湿漉漉的,怎么,才一会儿你新室友就欺负你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刚刚那副春宫图就在我脑海里浮现。
我吓得忙后退两步,想到刚刚那副春宫图,我的脸腾红,烧出了两个小翅膀。
“你、你、你凑得这么近干嘛!”
他皱眉,再一次靠近逼问:“她欺负你了?”
“啊……啊……她、她才没有欺负我。只有你欺负我!”我握紧行李箱的把手撇开脸。
“我怎么欺负你了?”
我脑中飞快闪过那个贴面吻,光线一变,我才发现他靠我更近了。我们也因为我一步步后退,他一步步向前,离门口更远,他脚稍踹,把门关上,我们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蓦然,我脑海里浮现出女室友那只从被子里伸出来的修长,莹白,又妩媚的手臂。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问得无辜,我却要疯了。
“陆陆陆、陆宴安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瞠目结舌,拿过行李箱挡在胸前。
“请你吃饭就不要脸了?”他轻笑。
我不回答他,只想让他赶紧走人:“你快从我房间出去!”
“和我吃饭,我们就一起出去。”
“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样?”他又靠近我一点,声音有我说不出来的恐惧与暧昧。
“你、你要吃什么!?”我忙偏头,换话题,无论怎样也好,只要我们俩人现在不在昏暗的房间就好!
他轻轻哼笑,握住我的手腕。
他的体温一直比我高,环握住我手腕时,我被烫得一跳,心脏不自主地,怕得加速。
“你干什么!”我小声而惊讶地反抗,连忙撇开他,却毫无用处。
“怕你反悔。”
“我从不反悔!!”
“哦。”
但他仍握住我的手腕,过了几秒,才松开手,“出来。”
我抿唇。
后面一路我刻意和他隔得很开,哪怕是在电梯里,他站在左上角,我都要站在右下角。
“吃什么?”我看着酒店外的车水马龙。
“麻小?”他随意地说。
“疯了吧,你背后还有伤。”
我又觉得自己的提醒太婆婆妈妈,自生自气。
他微勾唇角:“那吃什么?”
“家常小炒吧……清淡一点。”
末了我又加了一句,“别太远,我三点有课。”
他想了想点头。
到了餐厅,这家餐厅一看就很贵。
我越走近越蹙眉,难得快步跟上他,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太贵了。”
我想换一家。
我一餐饭的预算最多300,这里一看就是人均800的样子。
“我请你。”他散漫道。
“我为什么要你请!”
我自己没钱吗?要他请什么,我只是不想花冤枉钱!
我转身就想走,手腕却又被他抓住,生拉硬抓地被他带进了店里。
我不停挣脱,他在我耳边悄悄道:“注意形象。”
天杀的注意形象。
那都是我的钱!
但在两个服务生面前,我确实不敢动作太大。
这家店静得可怕。
穿过流觞曲水,我们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座。
陆宴安这才放手。
我坐到他的对面,虽然木已成舟,但心中仍存着气。
“你要点什么?”
他递给我一份菜单,我生硬地推了回去,“你自己点。”又觉得这样做不大气了,尬笑地峰回路转,“你点就好了。呵呵。”
陆宴安看了看,也轻笑一声,嘴角上扬就再也没下来过。
他巴拉巴拉点了一堆。
“够了,我们才两个人。”我肉疼提醒。
他这才放下菜单。
侍者退下。
他道:“你不开心?”
谁突然被宰一顿都会不开心吧!
我不理他,他又道:“你说我欺负你了。”
他欺没欺负我,他心中没数吗?
我依旧闭口不答。
“那我请你吃这餐饭道歉。”
呵,请吃一餐饭就像让之前的事一笔勾销?那要警察干嘛?
我学着他的语气,在心里嘚吧嘚吧,现实中却不折不扣是怂包一个,只会闭口不答,连哼都不敢哼。
“温言。”
他忽然叫我名字,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温和,甚至算得上温柔?
我诧异,就对上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像黑曜石,有水波流淌。
他认真地望向我。
轰——
我的脸腾得一下红起来,毫无征兆,难以控制。
我忙垂下眸。
该死,我怎么会觉得陆宴安好看。
他是小混混!
他是小混混!
他是小混混!!
我心里默念着“他是小混混”的清心咒,耳朵却竖起来听他的话语。
“你要不别搬吧。”
女室友的豪迈从眼前浮过,我暗戳戳地评价,嗯……也不是不行、
“换一个更事儿的人住过来我更头疼。”
嗯???
事儿?
事!儿!他!大!爷!
他大爷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