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刚回到家,刘阿姨便闻声而来,“下午我又找人来处理过,现在暂时通电了,这次的钱,还是得你们出。”
刘初心犹豫道:“可是你早上说,那是最后一次了呀!”
“这次你们给了,后面再出问题,我也不来找你们了。我儿子之前就让我不要再来找你们……这事弄得大家都烦,我这次说话算数。”刘阿姨紧锁着眉,语气无奈道。
话已至此,刘初心没再说什么,将钱给了刘阿姨,目送着她的背影,问郝仁:“你说,这次刘阿姨说的是真的吗?”
“不晓得嘛,只怕,后面还会上门。”郝仁笑了笑,语意不明道:“不过,她儿子都这样说了,也许不会来了吧!但也说不准,这些本地老妮儿不好打交道,心里的弯弯绕绕多得很。哼哼,连她儿子都晓得不该再来找我们了,这段时间我们花的钱也不少了,她说咋弄都由她,该掏钱我们也没说二话。到现在……事情越整越遭,一开始我提的方案她要是同意,早就完事儿了。还用拖到现在?问题是她不干呢,你能有啥办法,只能随她自己整。”
次日,工作闲暇之余,刘初心正舒缓着心神,周末所发生的一切却忽的涌上心头。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明明心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感受,却总觉得很不得劲,像是有什么在身体里翻腾,沸煮,闹的人心神不宁。
刘初心理了理思绪,用文字将一切宣泄出来:
你说话的时候,
我总在想,
要不要抬头看看,
天上是不是有头牛在飞。
不抬头看,
是因为,
我担心牛会从空中惊落下来。
你以为是被我惊吓的?
不!
它只是被你折服了。
这段文字刚发到朋友圈,便陆续有人或打电话,或发信息,询问缘由。
刘初心有些诧异,也有些歉意,一一回复,说自己一切安好,只是莫名有感,随便发的。
郝仁也来了电话,问道:“你咋了?我看到你刚刚发的朋友圈,咋突然想起发那个了。”
刘初心反问道:“你觉得呢?”
郝仁乐道:“呵呵,我哪晓得你说的是啥。”
“说的,是你。”刘初心打直球,见他不以为意,又问道:“你看了,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我都没看懂你说的是个啥。”郝仁笑道:“只是感觉不像啥好话,反正……你总不可能是夸我吧!呵呵。”
刘初心无言以对,有种鸡同鸭讲的感受。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异样,郝仁追问道:“咋了嘛?我又是哪里惹到你了嘛?呵呵,你这又是,说了我啥?你们文化人就是不一样,骂人都不带脏字,一般人还看不懂。”
刘初心:“……没什么,我在上班,先不说了。”
郝仁:“行,那,你先上班嘛!”
此后几日,刘阿姨没再找上门来,郝仁道:“楼下估计不会再来了,我过几天回家一趟,反正待在这里也是闲着,还不如回去看看。”
刘初心:“嗯,你自己看着安排嘛。什么时候走?”
郝仁:“明天嘛。”
刘初心:“嗯,好。”
郝仁在的时候,公子只会白天上门,最初它也会在深夜跑到阳台外的窗户上嚎叫,只是那时睡在那屋的不是刘初心,而是郝仁,在与之两脸懵逼对视过几次后,公子便再没有深夜造访过了。
如今郝仁一走,公子立马就知道了,即使刘初心睡在小屋,没在靠阳台的那间屋子,它也要蹲在门口嚎后,再跑到窗口嚎,闹得她无一日好觉。
有时真想狠狠揍它一顿,却又下不了狠手,只得继续相爱相杀,吵吵闹闹的过将下去。
“喵呜,喵呜,喵,喵,喵……”下班后,刘初心悄声上楼,关门,准备晚饭,门外又传来公子的深切呼唤。
她装聋作哑,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却听公子语气不似之前的理直气壮,咄咄逼人,反而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急切,不安,像是遇到什么急事,要她帮忙。
刘初心终是不能安心,叹了口气,认命的打开房门。
公子一见她,两眼一亮,声音变得愈加急切了,它转身就走,还不时回头看她是否跟上。
刘初心跟着它来到下面一层楼的楼道转角处,见公子抬头朝着墙壁上方急声呼唤着,紧接着有细细哑哑的小奶音传来。
刘初心寻声望去,只见一只麻黑色的小奶猫正颤巍巍的缩在墙壁近 2 米高的镂空处,这面墙正对着楼下的单元大门口,整个墙面是镂空的形式,小猫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下楼去,形势十分危急。
小猫自个儿肯定爬不了这么高,估计是公子叼上去的,只是没想到,上去容易,下来难啊!
刘初心踮起脚,趁小猫不备,迅速将其捉了下来,口中却不失时机地嘲笑公子道:“你平时不是凶的很嘛,这下没办法啦,要找我帮忙啦……”正说着,却见公子两眼不停的朝她手上张望着,满目担忧,根本无暇与她斗嘴。
心口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刘初心一下子失了言语,她默然的看着公子,只觉喉间一片干涩。
抿了抿嘴,刘初心一言不发的将小猫放到地上,公子赶紧凑上前查看,一边喵喵喵的柔声叫着,似在安抚着小猫,一派母子温馨的场面。
刘初心感到有些羞愧,为公子的母爱,也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她不再打扰它们母子之间的团聚,悄声退场。
没过一会儿,公子的主人敲开了房门,说是要找它回家给小猫们哺乳,知道它喜欢来刘初心这里,故此寻上门来。
公子原本在屋内转悠,闻声走了过来,在刘初心身后探头探脑的看着自家主人,不想被对方一下子捞到了怀里。
它极力挣扎,想要跳下去,均被预知了动向,逃脱不得。
看着即使是拦截公子也是如此温柔的女子,刘初心不禁感叹,公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自家主子如此温柔,它不珍惜,却偏偏喜欢跑到她这里来相爱相杀,弄得彼此都不痛快。
眼见逃脱不开,公子扭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刘初心,喵喵喵的柔声叫着,均被她直接无视。
“刚刚还有一只小猫在楼道里,是麻黑色的……”刘初心不放心那只小猫,还是和女子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刚刚出去看了看,已经没有看到小猫的身影了,但见公子一副没事人似的在自己家里闲逛,估摸着是被它叼回家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和它的主人说一声。
“你说的那只小猫,刚刚已经被我找回去了。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把小猫都叼出去?有两只,已经找不到了。”公子主人叹着气,神情有些落寞,似询问,似确认道:“它来找你帮忙呀?它竟然没找我……”她的话音渐渐低不可闻。
察觉到对方的失落,刘初心赶紧补充道:“估计是我这里距离近,它才来找我的吧!”
公子主人笑了笑,没说什么,与刘初心辞别后,便要带着它回家,走到楼梯口,公子似乎挣扎的更加厉害了,只听她宽慰道:“别闹了,等你喂了小猫崽,我就放你出来哈。”
闻听此言,刘初心掩门的动作一滞,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今晚又别想睡个好觉了。】
几天后,郝仁来了电话,说是第二天从家里出发,要去他二叔家参加堂妹的婚礼,顺便来丽都见刘初心一面,跟着一起的还有他的父亲及叔姑,共有 5 人。
刘初心心里突突的跳,问道:“你们是搭车上来吗?”
郝仁道: “不是,我开车上来。这么多人搭车不方便,我之前就把二叔的车开回来了。”
“……哦。”刘初心默了声,想了想,又满怀希翼地追问道:“你们来丽都,是另外有什么事情吗?”
郝仁笑道:“没事就不能来丽都呀!他们都想见你,反正也顺路,没事儿。”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啊!”刘初心心情烦乱,难以想象那种场面。
“我让他们不要来,他们要去看你呢,呵呵,没办法……管他的,反正也呆不了多长时间,见一面就见一面嘛!”郝仁打趣道:“咋了,你还害怕见他们呀?他们又不吃人,呵呵,你到时候该咋样就咋样,他们不会说什么的。我相信你,这种场面对你来说,都是小意思。”
郝仁显然不能感同她的心情,轻飘飘的话语,却句句令她……刘初心只感到心累,推脱道:“你们赶时间,就不用来见我了嘛!要办事情,就去忙你们的。”
郝仁笑道:“我们能有啥事情?呵呵,他们就是专程想看你的。”
刘初心无话可说了,郝仁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为难,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挂电话后,看着窗外的夜色,刘初心感到一阵茫然,又有种莫名的慌张叠叠涌现。
她抓紧窗沿,直到骨节凸起,明明那样用力,却好似抓着虚空,什么也握不住,什么也不会存在……
“喵呜~”公子出现在雨棚上,抬头用圆滚滚的大眼睛看她,语调缠柔,满目天真。
似山里的清露,一下子撞进了刘初心的心房,她憋着的一口浊气,突然就散了。
是呀!她又何必为没有到来的事情烦恼呢……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切终将会发生,一切也终将会结束。
最重要的,只是当下。
当下所拥有的一切,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明天,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