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进今天约了客人,没法自个儿去庙里拜,一大早就给奶奶打电话。
奶奶年纪大了觉少,每天天一亮就起床玩手机,一直玩到9点多才去做饭。老一辈的人已经习惯了一天吃两顿,早上那顿在10点,下午那顿在4点。
徐进电话打过去时,奶奶刚喂完鸡。
“奶奶,今天农历十五,咱们庙上有没有拜老爷?”
奶奶在此起彼伏的咕咕声中大声喊道:“拜着呢,我都听见声音了,咋了你也想去拜?”
徐进顺路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奶奶我回不来,你替我去拜拜。”
奶奶倒也没多问,回屋换衣服洗手,“那我再帮你问问姻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娶媳妇。”
徐进懒得和奶奶争辩王灵官不管姻缘,嗯嗯应了几句,奶奶已经挂了电话。
走到街口时,徐进鬼使神差买了杯奶茶。
要是今天安明怀还来,就给他喝,这个缺心眼的喝完奶茶应该不会记仇。
等奶茶拎手里了,徐进才反应过来,“艹!”
安明怀又没说他今天要来,就算来也不可能大清早来店里站岗,他这会儿买奶茶,等安明怀来,估计都串味儿了。
徐进不爽地扎开豆浆猛嘬一口,安明怀这小子,该不会是在泰国或者苗疆学过几手吧。
他又折过身,多买了几杯,给何雪亭几人一人一份。
“哥你真好,”喝到奶茶余一峰感动地热泪盈眶,愈发对自己出门玩一趟居然不买特产的行为愧疚万分。
余一峰就是属饕餮的,一大杯珍珠奶茶三分钟下肚,感觉都没嚼过。
他看着多出的一杯奶茶蠢蠢欲动,“哥怎么还多一杯呢,要不让我来吧。”
徐进正洗着手,还没来得及说话,明珂已经反应过来,还有一个店里的编外人员没在呢!
她拍了余一峰一下,“想喝姐等会儿再点,别想不该想的。”
徐进搓着手指,脸色有点阴沉,这有什么不敢想的,反正安明怀又没在,余一峰喝就喝了呗,说的像安明怀就稀罕这杯奶茶了一样。
他甩了下手,对于余一峰说:“拿去喝。”
余一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他知道明珂不会害他,立即摇头:“不了进哥,喝饱了。”
于是那杯奶茶,就孤零零的放在茶几上,杯壁不断凝结出水雾,又汇成小水珠掉在桌上,留下一滩水痕。
等到奶茶一点点升温,从加冰变成常温,徐进在楼上已经纹完一个客人,安明怀也没来。
中午天太热徐进懒得出去吃,干脆坐店里等余一峰买饭回来。
趁着空闲,他点开安明怀微信,转了3000块钱过去,“药费,再加点补偿啥的,不够就说。”
往常安明怀看到他的消息,肯定是秒回,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徐进等到饭都吃完了,微信也没响。
是不是他昨晚太凶了?安明怀这小子也不是故意的,被他凶了估计心里正难受呢
但是让他去哄,他也拉不下这个脸,谁让安明怀问东问西的。
下一个客人晚上才来,徐进也懒得回家,家里就大狗和咪咪,粮和水出门前都添好了,这会儿那两只估计趴沙发上吹空调呢。
想起昨晚两只对着安明怀谄媚的样子,徐进就来气,干脆上二楼工作间画画去了。
纹身师除了根据客人的要求量身定制图案,也会提供一些原创的图片供客人选择,这些图就是平时画的。
等攒上一沓了拿去扫描存档,有客人要纹时就再根据要求打印出合适的大小。
现在许多人都是用电脑或者平板画画,徐进还是喜欢画架子,感觉铅笔在纸上唰唰画线的声音特别爽。
徐进正画着,门忽然被咚咚咚敲了几下,随即来人打开门进来了。
他以为是安明怀,挑了下眉毛,头也不抬地说:“干嘛,一晚上不见敲门都不知道喊进哥了?”
来人噗嗤笑了一声,“哎呦进哥,忙着呢?”
徐进一愣,撂下铅笔,“方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潭笑了声,在桌子旁坐下,“昨晚刚回来,本来上周末就该回来的,小熙爷爷奶奶舍不得孙女,非要我们多玩几天,小熙也在老家玩疯了不愿意走。你刚以为我是谁?”
“没谁,”徐进含糊过去,“那今晚上亮子那吃饭去?”
方潭摇头,“不了,今晚有事,把店扔下这么多天,今晚要忙的事儿多着呢,改天再聚。”
两人忽然冷场,徐进搓搓手指,“怎么没把小熙带过来玩儿?”
方潭笑笑:“在楼下呢,听见小余说要去买糖,立马就走不动道了。”
徐进笑了下,小熙这小丫头爱糖如命,方潭对此没少头疼。
“昨天曾……她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方潭忽然问。
徐进垂下眼睛,“没事儿,她来一会儿就走了,不碍事。”
方潭撩了下头发,“下次她再来你就让小何来隔壁找我,有些事你不好开口,我骂起来可没什么顾虑,姑奶奶知道这事儿吗?”
方潭算起来是徐进的远房堂姐,得叫奶奶一声姑奶奶。
徐进摇头,“我没给说。”奶奶年龄大了,享点清福也不容易,这种糟心事儿没必要拿去烦她。再说了,曾兰来了几次,都还没说出她的目的,和奶奶也不好说。
方潭不太赞同,“这事儿不论你管不管,到底牵扯到你爸,早晚得让姑奶奶知道,你挑个时间给她说说,别让姑奶奶最后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徐进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就嗯了一声。
方潭知道他主意大,也没多劝,默契地转移话题,“亮子店里又捣鼓了新东西,这小子一天鬼点子多,也不知道能弄成什么样。”
张天亮的烧烤店开业也就不到一年时间,因为量大味足生意挺好,向来是他们聚餐的不二之选。
徐进最近忙,再加上方潭没在也没人攒局,他们也有段时间没聚了,听方潭说起烧烤店的事,他居然都不知道。
“这小子也没跟我说,我晚上打电话问问。”
方潭摆手,“这小子谁都没说,还是我店里员工昨儿去吃饭看见的,要不然我也不知道。”
徐进就应和着笑了声,“保密工作做的还挺好。”
“可不是呢。”
小熙在楼下玩儿方潭不太放心,担心她偷着吃太多糖,说完话就下去了,因为小熙太会撒娇,何雪亭几个根本扛不住,只要小熙一开口,就会偷着给喂糖吃。
果然徐进刚把方潭送出门,就听到她在喊:“小熙再吃糖牙又要疼了!”
小熙甜甜地说:“妈妈我就吃了小小的一个。”
关上门,工作间里静悄悄的,徐进面色平静地拿起铅笔继续。
徐进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曾兰拉下脸面,回来找这个当年被她弃如敝履的大儿子。
徐进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根烟。
他其实没什么烟瘾,一包烟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抽完,但这会儿烦的厉害,除了抽烟好像也没什么能排解的。
既然摸不透人心,那他离人远一点总没错吧?
徐进安静抽完一根烟,熄灭烟蒂,打开通风系统,又坐回去画画。
刚画两笔,门又被咚咚咚敲响。
徐进感觉自己脸色不好看,也没抬头,直接问:“方姐,怎么了?”
结果钻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进哥,你晚饭吃了吗?”
徐进怔住,回头一看,安明怀正站在门口笑,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细条纹的polo衫,墨蓝长裤配着同色运动手表,简直青春逼人,站他旁边都感觉能年轻三岁。
徐进扭过头,这幅图剩最后几笔就能画完了,“还没,你想吃什么,我请。”
安明怀走进来,抱起方潭坐过的板凳,放在徐进身后,贴着他坐下,“都行,我不挑食的,吃什么都可以。”
徐进还想着张天亮店里的事儿,随口问安明怀:“等会儿去吃烧烤?”
安明怀自然不会拒绝,乖乖点头,“可以啊。”
结果徐进心思一转,“算了,吃烧烤不利于伤势恢复,换个别的。”
安明怀的几个提议被徐进一一否决,于是安明怀撅着嘴,“到底吃什么呀进哥,总不能去你家吃吧?要不咱们干脆去你家,你随便做点得了。”
徐进侧着脸瞥他一眼,“你还想得美。我给你随便倒点狗粮,你用开水泡着吃。”
安明怀伸长腿,从裤兜里掏出一杯已经放了一天的奶茶,噗一声扎开,嘬了两口。
徐进来不及制止,眼睁睁看他喝了一口,“别喝了,放这么久难喝死了。”
安明怀又嘬了一口才把奶茶放下,“确实不好喝。”
徐进瞪他:“那你还喝。”
安明怀去墙边架子上捞了瓶矿泉水,咕嘟咕嘟漱了口,才说:“你都买下了,我不喝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徐进一噎,没说话,捏着铅笔继续画画去了。
安明怀喝完水,又过来坐板凳上,衣服磨得窸窸窣窣响。
安明怀是一个活力旺盛的男高中生,他可能自己没什么感觉,但腿贴在徐进身后,徐进感觉好像背后有个烧得正旺的碳炉子,烤得他脊背冒汗。
而安明怀还越贴越近了!
徐进没说话,自己往前挪了挪,结果没消停两分钟,安明怀又跟上了。
徐进停下铅笔,回头睨着他,“贴这么近干什么,要不笔给你你来画,两大男人贴这么近你也不嫌热。”
安明怀笑了下,依依不舍地拉着板凳挪远了一点。
徐进感觉他贴不着自己了,才勉强满意,“趁这会儿闲着,好好想想等会儿吃什么。”
安明怀挠了下头发,“可是我想吃的刚才都被你否决了,所以我才说去你家煮方便面。”
徐进差点把铅笔撅断,半晌才问安明怀:“你是想去我家,还是想吃方便面?”
“想和大狗玩。”安明怀敏锐的直觉让他说出了一个徐进能接受的答案。
“今天不行。”徐进拒绝。
“为什么?”安明怀一着急,又贴近了。
“不为什么,晚上有客人,来不及。”徐进眉毛低垂着,眉头也蹙在一起,这幅画就剩最后几笔,怎么画起来这么费劲。
“哦……”安明怀往后又挪了挪,还没来得及说话,何雪亭就在外面敲门,探着头说了句:“进哥,你晚上的客人说来不了了,家里人不让纹身。”
“啧——”徐进不用回头,都知道安明怀这小子肯定嘴角已经裂到耳朵后面了,“告诉他定金不退!”
何雪亭点头,“说了,人家眼疾手快都已经把我拉黑了。”
门刚关上,安明怀就抑制不住自己放肆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进哥这下晚上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