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鹏今天人模狗样的穿着件薄风衣,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小熙留个好印象,还抓了头发,身上带着浓郁的古龙水气息——徐进曾表示这味儿就是昭示天下这里有个人渣快来看。
他脸上的伤已经好全乎了,容光焕发的,丝毫不见挨打时的狼狈模样。
韩鹏抬手要来搭徐进的肩,“好歹也算有点缘分,别这么生疏。”
徐进用力抿了一下嘴角,举起攥着拳头冲他说:“滚!皮痒了就直说,我帮你好好松松。”
韩鹏被他丝毫不留情面的样子惹怒了,抖了抖衣领,冷笑道:“装出这副别人近不了身的模样给谁看呢,刚才那个小男生给你披衣服的时候怎么不见这样?怎么,喜欢年纪小的?他这么小会哄人吗?”
徐进低头看向对面的方熙:“小熙把眼睛闭上,再把耳朵也捂住。”
韩鹏暗叫不好,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躲,就被徐进抬手一把掐住脖子,按在了隔壁的座位上。
韩鹏已经缩着脖子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徐进的拳头了,徐进却出乎意料地放开了他,说:“你自己不是个东西,看别人的时候眼睛里也糊着眼屎,这里是饭店,别逼我把碗扣你脸上。”
安明怀看到这边的动静,起身就要跑过来,被徐进用眼神制止。
顶着徐进凌厉的目光,安明怀左挪右挪,还是坐了回去。
方潭过来掐住韩鹏胳膊,用力一拧,在韩鹏憋红的脸色中呵斥他:“当着小熙的面,你装也给我装出点人样来。”
等方潭坐好,小熙忍不住问:“徐叔叔我可以把眼睛睁开了吗?”
徐进已经忘了这茬儿,没想到小熙还坚持着,连忙点头:“可以了。”
韩鹏只能不情不愿的坐在方潭对面,眼神不时往斜对面的徐进身上瞥。
这顿饭估计只有小熙一个人吃的比较开心。
韩鹏问她:“你想不想爸爸?”
小熙摇头。
韩鹏又问:“那你想不想奶奶?”
小熙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认真地扭头看着韩鹏,“老师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你可以将小嘴巴闭起来吗?”
韩鹏一噎,徐进偷着乐了几下,看得远处的安明怀一阵郁闷,进哥到底跟油头粉面的韩鹏说什么呢,居然都笑了!就不能跟他说说吗?
哦,不能,进哥现在不想理他。
安明怀胸口的小鹿都快撞死了,只能闷闷不乐的用薯条去戳番茄酱。
进哥穿他的外套真好看,衬得进哥笔直修长……这件外套他穿着挺合身的,没想到穿在进哥身上居然有点宽松,也对,进哥腰细,他一条胳膊就能环住……
但是进哥的腰和他没有关系,进哥现在都不让他去家里,唉!
安明怀将蘸满番茄酱的薯条塞进嘴里,努力嚼嚼嚼,咽了,并点评这个番茄酱太甜,不好吃。
安明怀边心不在焉吃薯条,边扫描一般视线盯着徐进上上下下一顿乱扫。
徐进原本就没什么胃口,被韩鹏一打搅,剩下的粥也喝不下去了,他勉强灌了两口,将碗推开,回头瞪安明怀一眼。
这小子的视线存在感太强,搞得他总感觉有人躲在背后要偷袭。
对上他凶得要死的眼神,安明怀无辜又委屈地嘟了下脸,将脑袋埋下去不动了。
韩鹏想嘲讽他“跟小男生眉来眼去”,又怕徐进忍不住真给他一下,只能对着小熙使劲。
但小熙正忙着边吃边玩,他每次一开口,就会被小熙要求“把小嘴巴闭上”,憋得韩鹏满脸愠怒。
尽管小熙坐在内侧,没有人可以从天而降抱走她,方潭还是很紧张的盯着来往的食客,试图从里面找出不轨之徒。
小熙吃饱后擦净嘴巴,就对方潭说:“妈妈我吃好了,咱们去洗手吧。”
方潭领着方熙刚一走,韩鹏就紧跟着起身:“那我去结账。”
徐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半分钟过去了,韩鹏居然还没出现在收银台,他皱了下眉,起身朝卫生间跑去。
卫生间门口并没有韩鹏的身影,也没有看到小熙,徐进站在门口喊:“方姐,小熙呢?”
方潭说:“就在门口。”
徐进声音瞬间变冷转身就跑:“小熙没在,我出去追。”
另一头韩鹏抱着小熙快步向店外走去:“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他抱的太紧了,小熙不舒服的晃晃腿,“不好,我们先等妈妈,妈妈还没出来。”
韩鹏嘴上敷衍着:“咱们先上车,她马上就来。”看到近在咫尺的大门,他心中一阵狂喜,只要出了这扇门,什么妈妈,以后再也不用想了!
小熙似乎感到不对,不安地扭了下脖子:“你放我下来。”
韩鹏却像根本没听见,脚步越迈越快,他一把推开饭店的玻璃大门,“孩子我抱出来了你们——”
安明怀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用力往回一扯,韩鹏猝不及防打了个踉跄,向后倒退几步,身体失了重心,手上一松,随即小熙就被安明怀抢走抱在怀里。
安明怀满脸怒气:“你要把小熙抱去哪里?我同意了吗!”
徐进已经步履匆匆追了上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韩鹏,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他腿弯处,韩鹏没躲开,膝盖一闪差点跪在地上,他向前扑了一下,手掌撑在玻璃上,才没跪下去。
店外等着接孩子的男人看到韩鹏临出门又被拉了进去,赶紧躲开,没敢进来。
韩鹏气得心里直怄气,眼看就要成功了!就差一步!
徐进咬牙看着他:“韩鹏,你是真的活够了。”
韩鹏连忙狡辩:“误会!都是误会!我就是带小熙先出去,在外面等你们。”
方潭已经追了上来,抬起胳膊就要扇韩鹏,店里的服务员听见这边有情况,连忙跑过来查看状况。
徐进架住方潭的手,“出去说。”店里人太多,真要是动了手,有人报警就麻烦了。
韩鹏松了口气,揉揉被徐进踹痛的腿弯,跟在几人身后向外走,却被服务员拉住,“先生你们还没买单呢。”
韩鹏只能边怄气边连安明怀的账一起结了。
方潭抱着小熙就是一阵后怕,“我不是说让你别乱跑吗?”
小熙点了下头,“我没有乱跑,就在卫生间里等你,爸爸进来把我抱走了,说是要去看个有趣的东西还要带我去游乐园。”
“你就跟他去了?”方潭有点生气,出来前明明和小熙说过800遍,韩鹏说什么都不信的。
“我没有,但是他走得太快了,我喊你你没有听到。”小熙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小声说。
方潭一愣,估计是韩鹏跑太快孩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喊她时,已经离远了,卫生间里又有人在用干手器,机器巨大的轰鸣压住了方熙的声音。
方潭亲了方熙一口,“对不起宝贝。”
韩鹏走出店门,张望几下,又赶紧凑过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咱们带小熙去游乐园玩吧,孩子很想去,我好不容易见她一次,这点愿望还是要满足的。”游乐园里人多眼杂,就算徐进和这个死小子寸步不离地盯着,也有疏漏的时候。
方潭深吸一口气,拍拍小熙的背,“下午小熙要上兴趣班,没空去游乐园,我们该回去了。”
韩鹏气个倒仰喘着粗气,“不是说好今天探视的吗,下午怎么就没时间了?”
方潭翻个白眼懒得看他,“行使探望权时不得影响孩子的正常生活和学习,小熙要学习,我还能不让去?我又不是你妈,嫌小熙是女孩,连奶粉都不给冲,孩子生病了都不给往医院抱。”
韩鹏脸色白了青青了红,他特意空出一天时间,还专门找了人来帮忙,结果就是和方熙在人来人往的店里,吃一顿连话都没说几句的饭?
徐进站在风中,抬手挡着打火机点了根烟,冷冷瞥了眼韩鹏,“那就散了吧。”
韩鹏实在提不起跟徐进掰扯的胆子,这会儿出了店,徐进是真的会打他,只能憋着气悻悻瞪方潭几眼,嘴里骂了几句转身走了。
方潭开车来的,也不用徐进送,问他俩:“你俩什么安排?”
安明怀挠了下脑袋:“我就回家了。”
徐进:“我等会买点东西回老家。”
方潭抱着小熙和他们告别后就走了,徐进看看眼前的安明怀,“你怎么回去?有人来接吗?”
安明怀摇头:“我打车回去,我爸不乐意我整天出门,我一放假家里司机也就放假了。”
徐进转身将烟熄灭在垃圾桶上面,手指抽动几下,“那我回了。”
安明怀近乎贪婪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目送他回到车里,才收回目光,抬手打车走了。
等到安明怀乘坐的出租车在路口转弯,徐进立即跳下车,向饭店旁的小巷子追过去。
韩鹏身边一人正骂骂咧咧的抽着烟,他一转头,徐进就认了出来——正是之前来抢小熙的韩志飞——韩鹏堂哥。
韩志飞只是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到阴沉着脸大步流星走过来的徐进,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韩鹏已经被徐进当空一脚踹得倒飞出去。
“艹!谁他m……”韩鹏脸朝下扑在地上,顿时摔得两眼发黑,还没看是谁动的手,就先骂起来,下一秒,徐进一脚已经踩在他后背。
韩志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跑,抬头一看,不远处就是一堵高墙,根本跳不过去,看着徐进这个煞神,他就感觉还没好全护的胳膊隐隐作痛。
“兄弟,哥,有话好说。”韩鹏身边另一人想上来拉徐进。
徐进用力踩住韩鹏,侧脸不轻不重地瞥他一眼:“你知道韩鹏今天叫你是来干嘛吗?”
那人愣了一下,“他说让我帮忙看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徐进冷笑:“他不是让你看孩子,是让你帮着偷孩子,你可以选择明哲保身直接走,也可以留下帮着韩鹏打一架。”
那人一脸错愕,看看地上趴着的韩鹏,又看看旁边满脸胆怯的韩志飞,向徐进点了下头:“不好意思,那就不打扰了,我就当今天没来过,你们请便。”
说完扭头就走,听到叫来的帮手走了一个,韩鹏仰着脖子奋力反抗,想将踩着他的徐进掀翻,还伸着胳膊试图来抓徐进的小腿。
徐进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韩鹏肩胛处一阵刺痛,立即惨叫出声。
徐进看着他狼狈的在地上翻腾,想给他几拳,又觉得这牲口身上不知道带着什么病,如果不小心划破拳头,自己还得倒霉。
干脆踢脚就踹,巷子里一时只剩下拳脚相接的闷响,韩志飞被徐进的眼神钉在旁边,连个屁都不敢放,完全不见当天来抢小熙时的嚣张。
最后徐进一脚踩住韩鹏的胸口,居高临下仿佛在看蝼蚁一般,轻蔑到冷漠地说:“韩鹏,吴飞那里印着你大头照的治性病小广告已经做好了,等放完国庆假开始上班,保证你公司里所有人都能看到,高兴吗?”
韩鹏看着他的脸色,终于认清自己就是放在案板上的一块烂肉,再也轻佻不起来,方才在饭店看到徐进时的龌龊心思,全部灰飞烟灭,如果这事被人知道,他肯定会丢工作,跳槽去新公司入职前要体检,他绝对过不了这一关。
韩鹏几乎哭出声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来了,求你别说出去。”
这个巷子处在高大建筑的夹角处,常年不见阳光,阴森幽暗,明明才是秋天,却冷得几乎能看见呼出的气。
徐进暴露在空气中的拳头一片冰凉,他看着脚下狼狈仓皇的韩鹏,感觉心口也渐渐发凉。
他绝对,绝对不会走上和韩鹏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