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一辆计程车开到了鸿辉私家医院。在乘客的要求下,计程车直接开到24小时急症大楼门口。
车子停下后,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捂着胸口,一个捂着背后,一个扶着手,狼狈地走进大厅。
“嘿!这里安全吗?”
海格瑞拉住靳严问道。
靳严耸耸单肩,继续领着两人进入。
此时有四、五个突发急症的人拿了号码在等候椅坐着,因此有两个护士在做第一处理。
其中一个护士给病人用上体温计后,看到了走进来的三个人,热心上来询问走前最前头,看上去最严重的靳严。
“先生您怎么样?是撞到什么了,撞多久了?会头晕恶心吗?”
边说,小护士边踮起脚尖去看男子的头顶,看到糊成一块的地方后“嘶”地吸了一口气,
“我去给你们挂号。”
“不用了。”靳严喊停护士,“麻烦带我们去一号诊室,谢谢。”
小护士:“一号诊室没有开放,您要真的特别不舒服,我马上带您去二号诊室。”
靳严:“不劳烦护士姐姐你了,我们自己进去。”
不由分说,靳严便领着另外两人往诊室的走廊进去。
小护士还喊着“先生先生”要追上去,却被另一个大护士拦了下来,小护士因而跟丟了那三個男子。
小护士急了:“大姐,不能放着他们进去啊!”
大护士按住小护士的肩膀:“小妹你别管。你刚来,有些事情不知道,大姐现在教你啊,以后二话不说去一号诊室的你都别管,尤其是晚上还去一号诊室的,更不能管,知道了吗?”
“为什么啊?”
小护士疑惑罢,忽的捂住嘴,惊恐万分地小声道,
“我们晚上从不开一号诊室的,他们还要去,难道是……有鬼?!啊……!我刚刚中间那个人伤得好重,莫非已经车祸……凉了?”
大护士:“哎!你就别管了!”
另外一边,三人走进一号诊室。
诊室内空空如也,还要带头的男子自己开灯。
灯亮了一看,诊室内放了两张白铁皮的办公桌,看上去是两人间,出口对面还有一道一样的门。
赵尹过去试了试,锁死了。
靳严:“等等吧。”
三个人分别找了位置坐下。
靳严把受伤的手臂放好,抹了一把左脸,骂了一句脏话:“怎么还在流,怪不得护士妹妹冲上来就先问的我。”
赵尹:“你一脑袋撞玻璃上还把玻璃撞破了,能不厉害吗?嘶!我的腰……靳严你太不够意思了,我也就把你往地上推,你直接摔我!”
靳严:“你活该!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就算了,还害我被打。”
他推卸着责任,头一动,顿觉头上一阵辣疼,
“嘶!按道理不对啊,我隔着窗帘的,怎么能破那么大口……”
……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从正门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反锁了正门。
这人皮肤偏黑,目测有将近四十岁,理了个干净的平头,浓眉大眼,标准硬汉的样子,不符合人们对白大褂的刻板印象。
他快速看过三个人后跟护士一样,也是直接朝脑袋破了的靳严走去。
医生:“让我看看。”
他想要拿开靳严的手检查脑袋,却被靳严拦下。
靳严:“先把他们两个带进去做全面检查吧。”
医生答应,随即用卡刷开了后门,从里面喊了个助理过来,问对方人手调配好了没有,得到肯定回答后,便让助理把靳严以外的两人带了进去。
安顿好两人后,他急忙回过身来处理靳严。
医生:“依我看,你伤得最重,他们不过是肌肉疼痛罢了。”
靳严:“你怎么知道?要是他们有内出血呢?”
医生轻轻拨开靳严捂着头的手,判断了伤势:“你压着先,我先帮你把手接回去。”
医生到角落,从架子下的储藏柜里东翻西找抽出一副黑色的固定绑带,自行搭配必要的医疗用具,卯到靳严旁的办公桌上。
接着他帮靳严脱了小西装外套,双手拿住了靳严的手臂。
医生:“毕业去京兰后就不怎么见,到了重山你也不过来探望探望大家,是不是非得到缺胳膊少腿了,你才肯过来啊?”
靳严轻笑,还想说什么,却冷不防被医生把脱臼的手旋了回去,肌肉再次被撕扯以及骨头的位移的感觉让他一阵晕眩。
医生紧接着手脚麻利地把“7”字形的束缚带贴身固定到靳严身上。
医生:“一个礼拜不准动,明白了吗?”
靳严只能点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跟我进来吧,给你缝两针,免得你一动造成二次伤害。”
两人进了后门。
门里又是一个小厅,一号诊室的后门在这个小厅的一角,对面有几间房门紧闭的房间。而小厅两头又各有一扇双叶隔门,通往另外的小厅。
医生把靳严带进对面一间房间,走进去,一间标配小手术室便呈现在眼前。医生示意靳严到手术台去,自己则配起了用具。
靳严轻车熟路,自己躺上手术台,还能自己打灯,看似神态自若。然而平时嘴贱惯了的他,却始终没有开口回应医生的话。
不一会儿医生配好一众药水和医疗工具,立刻开始了手术。
医生首先给他消了毒,剃了头发,接着再消毒清理,便用针筒抽起了麻醉液。
医生打趣问:“要不要给你肩膀也来一针?免费。”
靳严:“坑爹吧你,还免费……”声音尽是勉强。
医生“哼”一句,便一针往伤口周边扎了下去。
靳严:“最近忙吗,陈大哥?”
陈医生挑起半边眉毛:“还行,最近没什么大事。”
靳严:“什么叫没什么大事?”
陈医生:“最大就是你这件事。”
靳严叹一口气,佯作伤感:“作为一个在区指挥部所在地当班的前线战士,作为在直隶上司眼皮底下工作的办事员儿,我容易吗我?”
陈医生:“别乱动……”
说一激动,靳严就忍不住往上瞟,陈医生又得把人压回去。后者见麻醉差不多了,开始缝针。
靳严继续使劲儿吹:“……人家也就交任务的时候去小酒馆喝喝酒,我呢?吃喝拉撒老总都盯着!你要想躲到隔壁城去啊!”
陈医生:“我走了你去找谁啊?”
靳严:“这医院又不只你一个人。嘶!慢点慢点,你麻醉没搞好啊!”
“嘴贱吧你。”陈医生没管靳严,继续下针结线,“你这次怎么搞的啊?京兰都没见你搞成这样。”
靳严:“我带我徒弟练手,没想到个徒弟笨死了,所以相关受伤人等我都带回来了。”
“那个外国佬呢?”陈医生边问着,边打了个结。
“暂时是这次任务的受保护目标。说到这个……”靳严眼睛瞪得浑圆往上瞟,“我这次带他来也是希望能在你们这里养一下,避避风头。”
陈医生皱眉:“怎么回事儿?”
靳严:“明天你看看报纸,你就知道了。我现在正跟他合作,一会儿我把他的资料给你,要怎么诓他随你便。他要敢出门你让他出,派人跟着,有什么情况向我汇报。”
陈医生:“哎呦,那我真得好好考虑考虑,啧,这回得扮演你爸才行。”
靳严:“那你记得先去把皮肤漂白一下!”
“哼……”
陈医生结了最后一针,拿沾了药水的纱布往靳严头上一压,压得后者“哎呦”一声。他再快速把头套箍上,便大功告成让靳严可以起来了。
陈医生:“洗头注意点儿,虽然只是在发际线上,可千万别碰水了啊!”
靳严蹦下床:“知道……”
话还没说完,忽的眼前一懵,天旋地转,他立刻回手抓住手术台稳住自己,逼自己慢慢清醒回来。
怕陈医生发现,他佯装打了个哈欠,说着“困死我了”,匆匆忙忙离开了手术室。
……
在急症厅的一号诊室内部睡了一个晚上,当天太阳能把晒暖的时候,靳严才拎着个印着红十字和医院广告的袋子,顶着朝阳走出了医院。
那两个人,一个被他赶回了家,一个则被留在了里面,如今孑然一身,他却完全没有轻松的感觉。
诚如陈医生所说,他好久没进过这里,正是因为他好久没挑过这么重的担子了。
不愿多想,他拦下一辆计程车往商务局去。
一路上,他忍不住不断去分析昨晚在酒店里遇到默里马歇尔的那一幕。
默里在主办人被击杀造成混乱之前,试图向他走来,是为了什么?
默里参加了这次由艺术界举办的晚宴,他跟主办人有关系吗?
默里早就已经来了,却没有联系他,会是什么原因?又有什么目的?
他和默里对望的时候,默里看到……看到赵尹了吗?
直到进入商务局的大门,靳严依旧满头思绪,连同事们震惊的问候都不知道胡乱回应了些什么。
到了科长办公室的大门前,他甩了甩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推开了一页门。
熟悉的那个老大哥和平时一样坐在办公桌前埋头苦干,听到有人门都不敲就进来,料定了来人的身份,习惯性边骂着边抬起了头。
孙无忌:“靳严,星期一就给我迟到,你要不给个合理的说法,我就……”
话到老大哥看到靳严的模样时戛然而止,靳严被那傻了的表情逗得一乐。
靳严:“我这幅模样,算不算合理的说法啊,大师兄?”
孙无忌:“怎么了这是?!”
他连忙跑过来接人,碰到靳严手臂的时候,靳严还缩了一下,他吓得收回手,让靳严快快到沙发坐下。
“怎么了你……”问完孙无忌恍悟,“是钥匙扣?”
靳严点点头。
孙无忌:“怎么会这样啊?你没有准备好吗?”
靳严:“准备没屁用,顺带一提,我这手就是那杀手废的。哎!都别分开说了,我先给你汇报了吧。”
靳严反锁了办公室大门,将昨晚发生的所有事,剔除了赵尹的部分,再把罗伯特的地方圆滑一下,给孙无忌汇报了一遍。
听完孙无忌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撸额发都快撸出地中海来了。
孙无忌:“一锅大乱炖。”
靳严倒是已经躺平接受了:“害不管了,你看怎样,大师兄?要我说的话,我是偏向三边合作的。”
孙无忌:“让我想……海格瑞这边你可以作合并任务处理。至于那个追击小队,你觉得可靠吗?罗伯特曾经是马歇尔小团体离开的一员,会不会是马歇尔使诈?”
靳严:“这倒不需要担心,我保证罗伯特可以信任。”
靳严拍拍胸脯,把马歇尔们欺负罗伯特的事,添油加醋给孙无忌一说。
“而且那时候系统还很稳定,他们胜券在握,没必要做一出戏来骗我,事后也不会不查我,由得我把情报泄露出去,搞得他们现在两个在监狱排队上诉,一个跟流浪狗似的吧?”
“确实如此,约翰罗伯特……”
孙无忌思考半晌,恍悟般一拍大腿,
“嗯,你的选择是对的,我们假如罗伯特不可信任,你打入他们内部,总比在外部受到他们的掣肘好。”
他道,
“既然这样,你放胆去做吧,我会通知全区配合你,顺便怎样也好,摸一摸他们每个人的底细。”
“那……”靳严搓搓手指,“这不用向师父或者总部汇报吗?”
孙无忌大手一摆:“没必要。罗伯特如果真心诚意跟你合作,就不会无缘无故调查你的身份和组织,可以由我约束;他要是阳奉阴违,也属于‘马歇尔’的后续,在我管辖范围内。既然在我的区域,就该由我来负责。”
靳严:“哦,那太好了……哎呀,我怎么突然觉得师兄你那么可靠啊?!”
孙无忌:“少来!”
孙无忌下意识想揉靳严的脑袋,抬起了手才意识到现在不能碰他头,手转而只在靳严后脑勺停留了下。
孙无忌:“你伤成这样,我也得给你批假,陈医生有开病假条吗?”
“有。”靳严忙把带来的袋子递上来,“一个月的。”
“我看看。”
孙无忌翻出病假单瞧了瞧,不放心得眉头皱起,其他一概药物棉花绷带便也检查起来,
“你伤的是惯用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后你可得注意啊,一个月拆了束缚带后也不能乱来啊。”
靳严:“哎知道啦!又不是没伤过!好了,假也请了,汇报也过了,我该去做准备了。”
靳严说着起身准备走人。
“诶等等!”孙无忌绕到靳严前方把门拦住,“我还是不放心,这样,我给你安排个搭档……”
靳严:“这……得、得了吧,碍手碍脚的,我、我先走了!”
靳严说完就逃,一溜烟跑没了影,孙无忌想要继续劝靳严已经来不及。
他扶着被靳严甩下的门,看着那个急奔而去的背影,面色逐渐沉重。
“靳严啊……你可捅了大篓子咯。”
走出商业局的靳严看看时间,用只有一个电话号码的手机,给那个电话号码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通的时候,他还愣了楞神。
“哦!对!是我。……对啊,中午放饭,你呢?……是这样的小陆,这几天单位里忙,我打算搬回城里住。……是啊,突然要搞风纪检查,我风纪怎样你是知道的,嘿嘿。……今晚不回去了,等安全……不是,等风声过去再说吧……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