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沈鹤曦推门而入,被白炽灯晃的眯了一下眼,再睁眼就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毫不遮掩窥探地看着自己。
他大概是因为需要化了一点浅浅的淡妆,并不是化好看,因为他自身白的亮眼,不得不给他化黑了些许,而身上穿着的则是和那个时代背景相符合的衣服,朴素简单,齐新嘉也是这么一套风格,但两个看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磨砺。张之臣叼着烟,没有点燃,心里默默这样点评。
“各位老师好,我是沈鹤曦。”沈鹤曦站在了中间,说话时不自觉微微弯腰欠身,其他人可能都没有注意到这点,但张之臣注意到了,因为这就是“梁游弋”,他微微一挑眉,“剧本看过了吧,如果还需要的话,那边桌子上有剧本。”
“不用了,谢谢张导。”沈鹤曦收敛一笑,脑海中泛起星星点点由剧本文字所呈现的画面。
梁游弋很早就出来把刷鞋的东西摆好了,他的东西很简单,一只小板凳,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刷子和擦鞋用的东西,还可以用来给客人垫脚。——钱怎么来的?偷的、捡的,还是隔壁刘婆婆借的?梁游弋记不清了。
街上来往的人很多,干刷鞋这门伙计的也不少,不过鲜少有人会在一个灰头土脸看起来随时会暴毙的小屁孩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薪金。这是全京城最热闹的南淮街,而梁游弋就孤零零地坐在旮旯,前面摆着一些刷鞋的必要又破烂工具,大概也因为几天没吃上饭被饿的有点发怔。
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小乞丐的死活,不过梁游弋觉得自己应该不小了。
梁游弋偏头望着不远处一个包子铺,情不自禁咽下口水,压根没发现面前什么时候停下了人。
“刷鞋。”那人的声音还带着略微的少年音色。梁游弋才回神,有些手足无措地开始忙活,想抬起来的头在看见来人的鞋子后又被自己硬生生压下了。
没事的时候梁游弋就喜欢观察其他刷鞋的人的客户,这一行的人已经可以通过看鞋来察言观色了,他发现只要碰到那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的起的鞋,那些伙计就会弯下腰,低声下气地伺候客户,全程不敢抬头看来人一眼。
虽然梁游弋没碰到过这种人,但已经把这条规矩记在了心尖。
刷鞋的全程没有人说话,但梁游弋纵使没抬头,也感受到有无数目光如灼日般刺在自己背上。他知道,他正在服务的这个客人,一定是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也许是某家的少爷?梁游弋不知道,刷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限漫长,等到妥善后,梁游弋低着头极其小声地报了酬金。
那人似乎是愣了两秒,梁游弋看着地上的影子放大了些,许是那人弯腰下来了些。这次他听真切了这位公子哥的声音,清澈的少年音后还带着低沉磁性的音色,咬牙吐字标准极了,一听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什么?”公子哥有点儿疑惑地说。
梁游弋又嘀咕小声地报了一次价格,公子哥才听清楚,找佣人拿了钱,没急着给他:“抬头。”
梁游弋有点犹豫,在那人说了第二遍后才磨磨蹭蹭地抬头,被刺眼的日光照的不禁眯眼,汗珠从额头滑落。
他因为刷鞋而跪在地上,衣衫破烂灰头土脸,那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少爷着装整洁虽低调但不菲,在光芒的照射下,就像是逆着阳光下凡的使者。
光暗交错闪烁,两人视线相接,梁游弋迷离一瞬,又开始本能地懦弱畏惧。
一个是流浪街头的刷鞋乞丐,一个是荣华富贵的少爷。
“——停!”张之臣突然喊了卡,所有沉浸在其中的人愣愣一回神,都看向张之臣,眼神中都在询问缘由。
无他,虽然有部分纰漏,此刻所有人内心恐怕都只有一个想法:沈鹤曦太合适梁游弋了!
梁游弋这个角色的年龄卡的非常死,再加之人物背景故事,所以一些能够把控的经验老在的演员不符合年龄,而卡在这个年龄内的却难以把握住梁游弋这个角色的感觉。
梁游弋谨言也精炼,胆怯也勇敢——这些都离不开他个人的过往,此时的梁游弋,浑身上下的所散发,不是需要被可怜怜悯的乞丐,而是在等待时机破土而生的石头下的种子,在阴暗角落被人嘲讽却蛰伏着反击。
是历经苦难不放弃的灵魂在高歌。
这对于经验不足的演员来说难以演绎,但就是这么个拍烂了无数好本子、娱乐圈公认花瓶的沈鹤曦,成功演绎出来了这种感觉!
此时桌前的知情之前饭局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坐不住,因为他们切身明白了张之臣那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的原因了。
沈鹤曦还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不知道沉思什么,但还没人注意到,他就已经收拾着站起身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秦霄。
秦霄刚好也在看他,两人对视瞬间,沈鹤曦近乎以为自己还在戏中。
秦霄没说话,只是冲他点头。沈鹤曦淡淡一笑作为回应。他知道自己的发挥应该没有问题,就看能不能入张之臣的眼了。
终于,张之臣发话了。
“秦霄,你和沈鹤曦搭对手戏试一下。”
此时沈鹤曦感受到秦霄挑眉看了他一眼,转而问张导:“试哪段?”
“就,,,你俩上床之前那段!”
沈鹤曦:“??”
秦霄:“......”
在场所有人:“......?”
看着凝固的众人,张之臣似乎没觉出哪儿不对劲:“怎么了?试完剧情戏试感情戏,怎么了?”
沈鹤曦撇嘴默默想道,试感情线当然没毛病,但是您原词能不能......有点儿大导风范?还有这个人称代词,不太对吧???
心里一段输出后,沈鹤曦又感受到秦霄的视线,右眼皮突突直跳,接着他听到秦霄略带戏谑地说了声“行”。
这戏谑是对谁不言而喻。
而沈鹤曦跟着人走到里面的房间,看到那张一米八的大床时,愈发沉默。
他怎么记得,,,他只是在试镜呢?
“准备工作完毕,准备开始了啊!”张之臣吆喝着嗓子,其他人都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
沈鹤曦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才吐出半个字就被张之臣的“开始!”给堵回去了。秦霄把沈鹤曦按到椅子上......
这一段剧情是宋时已然将梁游弋带回家许多时日了,这时梁游弋已经二十出头了,在宋家里做佣人,被家中一个扫大院的男人带去了赌场,被宋时发现后警告过一次,最后梁游弋却再次踏入了赌场,紧接着就被宋时给抓回了家。
两个人都在压抑悬崖中挤压出绝望的哀嚎,梁游弋的逃离让宋时意识到事情的脱离掌控,梁游弋是宋时阴郁日子里唯一看到的晨曦,宋时是梁游弋抓住机会破土而出的唯一纤绳,他们的情感或许并不纯粹,却是孤注一掷的全部砝码。
这是全剧感情的**,宋时虽是宋家公子却阴郁不定,家中人都私下说宋时是个疯子。而被宋时带回来的梁游弋接受的非议并不比宋时少,梁游弋后悔过吗?谁知道呢。但他不和宋时回来,他每一天都要过着下一天继续吃不上饭或者直接被饿死的处境。
至少梁游弋在赌场明白了一个道理,倾尽砝码的all in,是没有别的退路的。
两人的感情爆发后一发不可收拾,混乱生硬且毫无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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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将梁游弋按到椅子上,他并没有像平常一样拍拍梁游弋的肩膀只是让他早点睡,愈发靠近的温度让梁游弋也清楚地认识到轨道偏离的方向。
宋时俯下身,微凉的指尖一点一点划过梁游弋手臂,最后抓住了梁游弋忍不住颤抖的手,低哑的声音在梁游弋耳边响起,似乎还有些酒气:“你平日怎么赌的。”
宋时丢出了两个砝码,指尖捻住一张纸牌,动作轻飘飘地划过梁游弋的脸颊,最后纸牌贴上他的嘴唇。感受到梁游弋愈发明显的颤抖,他似乎是笑了笑,但梁游弋不用看都知道他只是毫无感情地勾了嘴角。
“怕什么。”
“你要是真的怕,就不会再去赌场了。”
梁游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天旋地转被宋时丢上了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死死禁锢。
梁游弋不自觉叫他,尾音却哑了下去:“宋时......”
“我不是警告过你么,为什么不听话。”
这句话同步在沈鹤曦的耳廓,他知道接下来两人即将就要擦枪走火了,明明只是试镜这个该死的导演却还不喊停,多年的演员操守与冥冥中更契合的信念让他没有撂挑子走人。
望着身前的男人,梁游弋的想法在这一刻逐渐与沈鹤曦的原始想法重合......
他推拒、胆怯,却也不得不臣服、默认许可。
这一刻,宋时的手死死压制住梁游弋,粗暴、不由分明地吻了上去。
好,最好快点写到真正搞一起的地方(亲妈按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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