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之救赎 第15章 教堂

横滨市南部有一座空置许久的教堂，位于人烟稀少的郊区，从外面看过去，教堂中墙壁全都翻起了皮，偶尔有鸟飞过会有粉石落下，大门虽然似乎还可以使用，却满是锈迹。

教堂的整体建筑很大，正门进入后是宽阔的庭院，里面杂草丛生，蚊虫乱飞，一到夜间甚至会有蛙鸣声响起。庭院后是教堂的主体——祷告用的大厅。从外面看去，大厅的窗口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有其顶端巨大的十字架还傲然伫立，却也已经落满了灰尘，有鸟在上面驻足。穿过大厅，后面是一栋与教堂紧挨着的小楼，延续了中世纪建筑风格，小楼尖顶白墙，大概有三四层高，比前面主建筑的高度略矮，应该是曾经的牧师居所。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来这座教堂都是荒废已久的废宅，路过的人无一不是这么认为。而此时，就在这座教堂后的小楼里，一个身穿燕尾服的高大男人正坐在一个房间中，单手拿着一杯红酒，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如果太宰治在这里，一定能认出面前的男人——他是Len内部首领的副手，也是在Len基地留下地图的人，一个名为田中宏的男人。

“吱呀”，旧式木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田中没有回头。一个身穿迷彩服的人走进来，手里以小盘子端着一根点燃的蜡烛。

“田中先生，实在抱歉，由于转移太过仓促发电机还没有装好，只能委屈您先用一阵蜡烛。”来人恭敬得鞠躬，将蜡烛放在桌子上。

蜡烛光芒虽然昏暗，却也能勉强照亮整个房间。与外面破败不堪的景象不同，整个房间装饰豪华，洁白的墙砖上绘着各色艳丽的图案，地毯是手织的整款毛皮铺就，没有半点灰尘。水晶般剔透的吊灯上是繁复的花纹，桌子由上好的木料所做，散发淡淡的香气，连坐的椅子上都有淡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田中就在这样的房间中安然而坐，他看着窗外，时间已经不早了，弯月初生，教堂的主体建筑在月光中投下长长的阴影，狰狞却不觉得可怕。他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轻声问：“不是发电机的问题，是他怕暴露基地位置不许开灯吧？”

来人低头，没有出声。

“我们这个首领啊，还真是谨慎的要命。”田中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明明有那么厉害的能力，却偏偏不敢正面迎敌，难道他以为把整个基地迁进避难所就能摆脱对方的追捕么？”

听到这话，穿迷彩服的人吓得一抖。面前的人是首领的副手，整个Len也只有他敢这般评论首领，对于他们这种底层人来说，这种话连听到都像是天方夜谭。

“算了，你下去吧。”田中无趣得挥挥手。对方如蒙大赦，鞠了个躬匆匆离开。整个房间很快又恢复到之前的寂静。

田中从桌上拿起酒瓶给自己杯中倒满酒，又坐回到窗口的位置。他这样坐着已经有一整天的时间了，似是在等待什么。没人知道，自从上午得到消息从基地处撤离，他留下那张地图时，一切就已经进入到他的掌控之中……

别人都道他是由于从基地撤离事件与首领产生分歧而独自在生闷气，却不知他只是太过期待今晚的结果。

他要Len的彻底灭亡，还有……

月光从窗口洒下，落在田中身上的同时，也落入他手上的酒杯中。他低头看着酒杯里光华流转，从容得笑。

港口黑手党的各位，不要让我失望啊。

与此同时，教堂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下。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车上走下，黑衣少年打开车门，从车后排位置揪下来一个男人。

“就……就是这里……”男人穿着蓝色外套，整个人身上带着不少伤痕，衣服被血染成紫色，脸上也带有几块紫色瘀斑，哆哆嗦嗦得冲将自己揪下来的黑衣少年说：“BOSS和其他人都在这里，您要找的东西也在这里。因为前几天组织里的外援全被召回国了，这里的防守并不森严。我……我都说了，不要杀我……”他的声音里带了恐惧与恳求的意味，可怜巴巴得看着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或者说芥川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黑兽挥动，只听到“嗤”的一声，男人已经软软得倒在地上，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

野上扭头看了一眼，倒也没有什么不忍的神色。这个人是他们在图书馆抓到的俘虏，是个软骨头，在发现自己能力不及芥川后主动投降，并将Len临时转移的基地位置告诉他们，只求能换自己的一条性命。对于这种人，无论是芥川还是野上都极为不耻，在顺利到达这里后，自然不会让他活下来。

“我在路上已经通知其他人了，他们应该马上就到，我们是不是等一等？”野上建议。他们两人奔波了一个下午，又在图书馆和医院与异能力者作战，虽然对手并不算厉害，却也实在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拖着疲惫的身体擅自闯进完全不熟悉的对方基地实在不智，最好的办法是守住这里，养精蓄锐，等待支援。

但她也知道面前这个人实在不是个容易讲通的，一面建议着，一面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做好随时进入的准备。整个教堂一片漆黑，与夜色融为一体，从门口看去，只能看到教堂主体的建筑，大概有五六层楼高，规模已经能算是宏大了，尖顶小楼隐藏在教堂大厅的后面，不仔细看倒很难发觉。

“也好。”芥川也在观察整个建筑，他低声说。

野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个教堂确实有问题，从车子停下开始，教堂中没有任何声音，无论是本该出现的虫鸣鸟叫还是人走动的声音都不存在，似乎偌大个地方没有任何活物。

太不对劲了。对方在图书馆和医院留下的异能力者都不太强，人数又少，关键是没骨气的要命，芥川简简单单就处理了他们，野上甚至都不需要动手。这些人简直就是为了给他们带路才留下的，只是将他们引到这个地方又是为了什么？无论是这种引路一样的行为还是这个死寂的教堂都太不对劲了。

野上一面思索着，一面从车里摸出两袋葡萄糖——那是她在医院的时候顺来的，从中午开始两人就没有进食，等下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她实在是怕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住。她把一袋扔给芥川，戳开另一袋自己慢慢喝。

夜幕降临，整个世界变得越来越昏暗，只有依稀的月光能看到一点周围的景象。野上他们并没有等多久，随着照亮周围的车灯的光芒，几辆车从不同方向快速驶来。黑手党的援手到了。

有人开始从各个车辆上陆陆续续走下来，野上接着车灯光看过去，见周围不下十人，都是些生面孔。其中一个矮个子蒙面人走过来，用嘶哑的声音对芥川说：“我们的人在搬运那些枪支的时候遭到了对方的伏击，现在六个地点都在进行械斗，没有更多人能够支援。”

芥川皱眉，他没问伤亡情况——既然是伏击，想来伤亡不会太小。他命令道：“银，你带所有人跟我直接进去。”

银？！

野上瞪大了眼，她记得这是芥川妹妹的名字。她的眼神在那个矮小的家伙身上来回穿梭，无论是那个奇怪的发饰还是被绷带缠满的脸上都看不出与自己有半分相似。可当初又明明是芥川亲口所说，自己与银长相相似。

芥川的审美真奇特。

她用看奇葩的眼神又看了看芥川，心里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重名了。发现这个矮小的家伙可能是芥川妹妹的震撼太大，野上甚至没有去思考Len在几个地点埋伏的原因。

这边野上还在用惊讶的眼神打量着被称为银的女孩，那边芥川已经不耐烦得直接进入教堂中。银紧跟着芥川过去，她在黑暗中潜行的能力很好，野上注意到无论是脚步还是呼吸，她都控制得非常好，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相比之下，可能是她哥哥的芥川就粗暴的多，黑兽一路吞噬掉所有的门，直接破开大厅的大门。

一行人直接进入教堂大厅。

与门口的残破相比，教堂的大厅倒是富丽堂皇。成排的椅子下是宽大的毛地毯，周围是雕花的窗，即使夜晚光线很差，野上也依稀发现整个教堂中纤尘不染，实在不是废弃已久的样子。

“叭！”有响指声响起，刚刚明明被芥川以黑兽破坏的大门忽然缓缓闭上，发出“轰”的响声，随即室内灯光陡然一亮，几个菱形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得恍如白日。

忽然出现的强光让野上下意识闭了眼。她能听到有脚步声从教堂后门传来，来人一路走到教堂前方中央，牧师常站的位置，然后停下了脚步。

野上缓缓睁开眼。几秒钟的时间已经够她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她看过去，入目的是一个文雅的男人，一身白色休闲外套，身型消瘦，脸色发白，一双丹凤眼上戴着眼镜，书生气十足。男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性，但野上的瞳孔却是瞬间收缩。

“你是Len的首领安部公房。”芥川先她一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他语气很平静，眼神却一下变得充满斗志。

“是的，”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清朗而富有朝气，“我也认识你，你是港口黑手党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没有出声。他的凶狠与嗜杀之名在黑手党中不是秘密，对方既然在黑手党中有内奸，自然也会知道他的身份。

“你的能力很厉害，假以时日能成为最厉害的黑手党也说不定，”安部低声叹了一下，他似乎是真的很惋惜，“你不该来送死的。”

回应他的是黑兽狰狞的一击。

芥川眉头紧锁，被人看不起实力对他而言实在是件太过耻辱的事，因此出手也毫不留情。黑兽呼啸着冲上前去，被安部闪身躲过，只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你这样太急了。”安部继续躲过黑兽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如果没人教你，现在我来告诉你，对战之前一定要跟对手好好交流，因为每一句话都可能是你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

“我不会输的！”芥川几乎是咬牙切齿得说，黑兽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次又一次追踪着安部的身影，在整个房间砸出深浅不一的坑洞。

安部一直躲闪，黑兽一直追随。战斗刚一开始芥川这边就能看出明显的优势，这本是件幸事，一边一直观察的野上却笑不出来。

黑兽的速度与力度都不对。

虽然并不明显，但野上还是发现了这点。与白天在医院战斗时相比，黑兽速度虽然在芥川的控制下不断加快却还是慢了一点，力度也远远不够，她扭头看向芥川，对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明显也是意识到这点。

“轰！”黑兽又一次砸在地上，却只留下一个稍浅的洞。比起第一次的攻击，这次的攻击无疑力度差了不少。

黑兽的力度在减弱。

这次就连跟过来的一群黑衣人都看出不对了。他们纷纷掏枪对准安部射击，不知是不是受到自己心理影响，野上觉得连子弹似乎都慢了下来。

安部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在他身后，一大片弹孔散落到地上，时不时还会出现浅坑，他推推自己的眼镜，动作很从容。

“差不多可以放弃了吧？”他看着芥川，没有挑衅却已经让对方愤怒，“你赢不了了。”

“是时候介绍一下我的能力了。”在下一次黑兽攻击只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坑洞时，安部停了下来。他挥挥手，子弹与黑兽的动作便成了慢动作。

“我的能力是‘闯入者’，只有在我非常熟悉的密闭空间中才能发动，目标是所有闯入这个空间的人。”他看向黑手党的一群人，知道攻击无效，此时芥川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虽然脸上还有不忿，却只能安静听着。对于这种结果安部很满意。

“我的能力发动后会无差别令所有闯入者的能力降低，并以此来强化我自身能力。”他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也就是说，在场的各位无论是异能力还是体术都会持续下降，速度和力度都会降下来，最后成为真正待宰的羔羊。”

一群人脸色变了。

这几乎是无法可解的能力，唯一的破局方法是不进入这个空间。

不对，还有办法！

野上下意识从腰间掏出手枪，动手的同时大喊：“所有人攻击墙壁，打破这个空间。”

她率先对准左边的墙壁开了两枪，众人会意，纷纷开枪。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充斥着“砰砰”的声音。

“没用的！”安部无比愉快得看着一群人将墙壁打出一个个孔洞，像在看最有趣的喜剧，“如果刚进来的时候你们攻击墙壁或许还有可能出去，现在的你们，没用了。”

他推推眼镜，缓缓将外套脱下来，仔细在一张椅子上叠好，活动着手腕看野上他们在墙上打出一个比一个小的孔洞，笑着开口：“你们真的很厉害，我能感受到自己力量的加强。”

他顺手拿起一张椅子，一把捏碎，挥挥手掸掉木屑，然后忽然冲过去：“你们打了这么久，现在，轮到我了。”

血腥味渐渐弥漫整个教堂。

安部公房也是日本的小说家，他的短篇小说《墙》还获过芥川奖……

安排他暴打芥川实在是件有意思的事情诶……

还是那句话，向文豪致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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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