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关上,木疏就憋不住了,“哥,你说他想干什么?”
木疏这人平时看着挺成熟沉稳,关键时刻也还机灵,但本性却不然。
他身上虽然有两世的记忆,可这两世加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年……再说简单点,他沉静外表下藏的,也就是个少年心性。
而秦轩最不懂得对付的,就是少年。
好奇又克制,矛盾又纠结,意气又善良,时常不是憋死自己,就是气死别人。
奈何,这少年还真是和他冤家路窄。
“谁知道。”秦轩没好气道,“小离儿真正的想法我三百年来没猜对过几次,只得出一个真理——”
木疏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就见秦轩狡黠一笑,“——别瞎猜,不然会把自己坑得赔进去。”
木疏:“……”
沉默一瞬,他又试探道:“那……我们就这样干坐着?”
“屁话。”秦轩一个白眼恨不得翻上天,“肯定不是。”
木疏有点摸不准这位爷,“……那?”
看着他疑惑的表情,秦轩忽然阴阴一笑,“我刚刚用了读心,核心人物就是小离儿。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静待时机。”
“他不是说要给我们接风洗尘?再看这里的年代和院子规模,该是有不少钱的人家,必然不会亏待了客人……晚宴就是个好时机。”
“你记得那夫人怎么说的?给她找孩子。那晚宴的时候全家上下齐聚一堂,嘶。这不就完了?还有的吃,一石二鸟……不是,呸,我在说什么,不是吃,我是说这不就完美解决了?”
秦轩把一不小心脱口的真实想法呸了回去,又转头假装无事发生地和小少年“孔雀开屏”,“怎样,是不是很有几分道理?”
木疏表情扭曲了几次,最终面无表情地鼓起了掌:“……”
于是,两人一路等到“天黑”。
其实这天本就是灰蒙蒙的,所以天不天黑于他们而言并不明显。但木疏还是以一个粗暴简单的办法判断出来,天黑了。
他看着秦轩从榻上撑起身,睡眼惺忪地望向他,然后用他那把刚起床尚且微哑的声音问:“几点了?”
木疏沉默一瞬,“既然你起来了,那大概就是晚上七点了。”
秦轩:“?”
这小子什么意思?内涵我?
秦轩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小屁孩计较,“他没来叫人?”
他指的当然是“顾离”。
“没有。”
秦轩:“奇了怪了,古代人不都应该早早吃饭么?”
“……”木疏脸色诡异,“你是不是饿了?”
秦轩:“……小子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吧,我又不是饭桶。”
饭桶起身整理了下仪表,就打算推门出去看看情况。可惜他这运气大概也是有毒,还没等他推呢,门忽然就叩叩响了起来。
甜美的女声自门外响起:“两位哥哥,准备吃饭了。”
一听就是个美丽动人的小姑娘,秦轩推门的手停了停,下意识理了理头发,这才打开门。他正想和对方温柔笑笑说声知道了,却忽然顿在了原地。
好在他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堪堪憋下了那句“卧槽怎么是你”,没用一秒就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对着女孩从容淡定地点个头,又pia地关上了门。
门外的女孩轻轻眨眨眼,歪了下头,头发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木疏怔怔地看着秦轩。
秦轩也同样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一手竖在唇上,示意噤声。
虽然木小朋友心里不理解,但他至少表面功夫让秦轩格外舒心——他十分听话地回屋坐去了。
“哥哥?”女孩在门外喊他,“娘亲他们已经在等了,你们要快点哦?”
“好。”秦轩的声音像瞬间苍老了八百岁。
门外响起脚步声,是女孩走远了。
秦轩侧耳听了几分钟,直到一点声响都听不见了,才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屋里的木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问他。
秦轩脸色凝重,又阴恻恻地笑了笑,开口先是恨骂道:“顾离和长谙这两个王八蛋。”
“?”
“明明都差不多把‘主线’推理完了,却一点都不告诉我们。这下还来个凭空消失,整得我们这么狼狈。”
他连珠炮似的骂了好几句,才回答了木疏第一个问题:“刚刚外面那个女孩,是开局时追我俩那个小瞎子。”
木疏:“?”
秦轩:“意料之外吧?”
他咬牙切齿道:“按照‘顾离’和她说给我们的话,他俩都是这个府上的人……你再想想那个夫人当时怎么说的?说她女儿头上戴着个铃铛,还说他儿子‘高如君、美如君’!
“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哪有人让人帮忙找人还这么模糊地形容那人的外貌特征的?铃铛就算了,两个如是怎么回事?小离儿居然还说他知道了?我因为这个迷惑了半天,现在才算是知道了……这特么哪是如,根本就是一个人!
“所以他们就是那夫人要找的熊、孩、子。这个梦和小离儿脱不了一点关系……打住,别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问题就出在这里——小离儿失忆了。”
“他失忆了,但是他很明显在听到那夫人的要求后就知道要去找谁了!”秦轩压低声音吼,语气堪称痛心疾首,“记忆恢复这么大的事情,这小王八崽子居然不告诉我!”
木疏:“……”
看秦轩唾沫横飞一连串说了这么多,小少年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虽然他觉得老师最终的关注点偏了,但他还是憋着没说。
所以他只木木憋出一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秦轩恨铁不成钢,“解铃还须系铃人,就和你的那个梦境一样……他们俩自己打的哑谜局他俩自己解决!”
木疏张了张嘴:“……”
“不是,我是想问……我们要干什么。”
“?”秦轩一顿,又瘫回床上,沧桑地:“我们能干什么,吃吃喝喝睡睡,活着等他们解决就行。”
“……没了?”
“没了。”
“…………哦。”
您可真行。
俩人安静地开始执行“吃喝睡”的任务——但饶是此时的秦轩大概也没能想到,他俩真就“吃喝睡”到了梦境结尾。
……
灯火再一次跳动时,长谙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眼,对面的顾离仍如刚开始般坐在那里,神情专注又认真,一字一句地看着那些古老的、早就失传了的古书。
长谙看了一会,见到顾离微微皱着的眉头,忽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抬手,靠近……
就在这时,顾离乍然回过头来!
“……”
“……”
长谙的手不偏不倚地点在了顾离的眉心,他连收都来不及收回……然而这一出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没把人眉心抚平不说,反倒还让那两条秀气的眉毛肉眼可见地蹩得更紧了,简直是芝麻都没捡还扔了西瓜。
长谙:“……”
流年不利,他最近总是社会性死亡。
顾离皱着眉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凉嗖嗖开口:“你在干什么?”
长谙:“……”你听我解释。
顾离:“……”我在听。
长谙讪讪缩回手,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看得出来他这次真的超级无敌后悔,甚至都想一头磕死自己了。
顾大少爷倒也不是什么心胸狭隘的人,碰就碰了,反正都是男人,又不是碰一下就得嫁了娶了……所以看到长谙这么不自在的模样时,他竟觉得有些好玩。眉梢微挑,一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害羞什么?”顾离倾身问,“你是姑娘家碰不得么?还是觉得碰了我人不够,还得再碰个瓷?”
长谙:“……”
这一波属实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脸都憋出了一些平日见不到的血色,生硬地反唇相讥:“顾大公子是体贴人,那我要是姑娘家,你是不是还得要娶我了?”
顾离倏地挑起眉。
房里静了两秒。
说实在的,他俩之间的氛围总是那么莫名其妙,一言不合就凝滞,又不露声色地平复。
就像这一次一样,顾离懒得接长谙这句玩笑话,默然两秒也就自动翻篇了。他回归正题,将手里的书递给他,嘴里说着:“你看这里……我找到了别的关于这个府上的信息。”
“就是……言辞写的怪。前半段有种像在写奏折,后半段又像在说话闲聊的感觉。不知道怎么描述,你自己看吧。”
「陛下:
自君登基后,山海雾重重,你我多年未见全貌。
我诚知。君身不由己。
惟江雨方十二,而我为其兄长。
君亦曾有姊妹,当不难知晓我心绪万千,难割难舍。
近二十载年岁,我与君相伴相知,我与君初见凡几?且无八岁?今亦二十有七矣。
念相与知根知己,当孰知我何如人。既答曰,我不可弃阿雨不顾。
对不起。
不求君收回成命,我太分明阿雨与世不容。可陛下,于世,无人初生即为乱臣贼子。
臣顾离,愿随小妹远离京师,发配北疆,恳请陛下应允。
臣诚知自己有诸多不足,向来难以胜任大事,陛下当初力排众议,许臣以青书司,臣能走到今天,已是不胜感激。
无以回报陛下多年诚心相待,不过臣以为,陛下莫为浮云遮望眼,不妨也亲近亲近别人。如李府三公子,此子虽年纪尚小,但好在为人端正,又才华横溢,将来必是有所作为。实在不济,陛下也可以多多关照唐尚书家的次子。愿陛下能信臣这一回,也信他们会比臣做得更好、更出色。
……」
「……此去再难相见,惟愿陛下,保重。」
解锁主线剧情(?)
感谢阅读
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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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