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三角形需要几步 第6章 第6章：错位

第一次见曲奇的时候，李真十六岁，虽然刚分化成beta还十分虚弱，但为了出去玩，天天在家里跟华女士撒泼。

这天，趁着华女士洗水果，他又想偷偷溜出门，一个箭步还没起飞，先撞翻了门外的客人。

这人就是曲奇。

怯生生的，躺在地上惊恐地瞪大眼，虽然摔的咣咚巨响，但嘴里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在华女士的暴打中把曲奇扶进门。

曲奇是华女士资助的贫困生，刚结束暑假工，要来本地上大学。

为了见恩人准备了半行李箱的礼物，还歉疚地请他们不要嫌弃。

他得到是一款乐高，价格不菲。

但他不爱玩。

看着那双颤巍巍的眼睛，他还是装作欢天喜地，邀请曲奇一起体验。

曲奇太紧绷，大人一过来他就坐得端正，攥着手规规矩矩回答问题。

只有俩人单独待一起，才稍微松弛，偶尔趁人不注意，偷偷转头看来看去，被发现也会羞涩地低头，不好意思地抿紧嘴。

好奇但腼腆，不符合李真以往交朋友的风格。

但他就觉得有趣，陪着玩了一下午。

晚饭时还大包大揽，主动教人怎么吃蟹，甚至催促李弦饭后开车送人去学校。

他开心到昏头。

曲奇走后，他拉着华女士的手说：“妈妈，再给我生个弟弟吧。”

……华女士打人真的好疼。

时隔六年，仿佛还能感受到巴掌的灼痛，李真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胳膊，边走边笑出了声。

也许是相遇时太单纯，他以为那只是友谊。

之后两年，他经常溜进大学找曲奇。

两人一起看展爬山，吃过路边摊，也睡过黑网吧，甚至在订不到宾馆的夜晚去蹭李弦新家。

那时他和李弦的关系还算过得去，所以曲奇建议去借宿时，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也许就是这份愚钝，让他忽略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还沾沾自喜曲奇跟自己最亲。

等终于反应过来时，那边两位早已你侬我侬，暗许终生。

他可以恨李弦，但没法恨曲奇。

即使主动断绝了联系，逢年过节也会见面，每一次都在提醒他：心动未停。

直到今年，他才意识到，恋人间也可以充满裂缝。

这是他的机会。

街景已经换到了小区楼下。

他抬起头，望着不远处泛着黄光的窗户，脸上浮现笑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失恋让人憔悴，但他有心无力。

曲奇偶尔彷徨、悲伤，但从不外露，大部分时间，他都被拒之门外，眼睁睁看着曲奇独自与失恋苦战。

有时候，他希望曲奇能抱住他大哭一场，痛骂李弦，倾诉这四年间的离合悲欢。

但大多时候，他都只能默默支持，希望曲奇睁开眼，发现他一直在身边，甚至……可以有一个明天。

很自私，但每次靠近，这样的想法就俞发强烈。

他推开门，客厅亮着小夜灯。

“阿奇，睡了吗？我带了宵夜。”

里面很快响起了拖鞋踢踏声。

门咔哒一声解锁，曲奇揉着脸转身往里走。

“才回来啊。”

他盯着背影，跟上去，“年底了，没办法。”

床尾新添了个小办公桌，拥挤地摆着电脑水杯等零碎。

他轻手轻脚，凑出外卖盒的位置。

“听说这家虾饺很好吃，你尝尝，喜欢下次咱们去店里。”

曲奇蔫蔫地坐在旁边，接过筷子，小口斯文，细嚼慢咽。

好几口了，一个虾饺还没吃完。

李真手撑在床上，就这么静静地欣赏。

前两年跟曲奇一起吃饭，也这么慢。

他起初以为是不好意思，后来发现人就这样，哪哪都温吞。

为了一起玩，他硬生生把自己狼吞虎咽的速度改慢了下来。

不过，这又让他想起改的另一个原因。

——曲奇喜欢盯人。

一般吃饭时，他会选择坐曲奇对面，看小猫似的乖巧俯身，露出纤细的脖颈，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后来发现只要自己一开口，曲奇必定停下筷子，瞪大眼睛听他说话。

……真的很享受被这样注视着。

所以每次吃饭都会故意说很多话。

后来发现这样很影响曲奇吃饭，慢慢就不再做了。

他真的很喜欢，曲奇眼里只有他。

往日美好涌上心头，他望着起伏的柔软发顶，只觉得手心发痒。

用了极大意志才转移了视线。他随意地打量桌子，忽然被角落里的物品吸引。

一个圆瓶中间写着大大的“褪黑素”，另一长盒是口服液，被杂物挡住，只能看见前面的安神两个字。

睡眠不好吗？

他狐疑地看向曲奇。

几乎每天都会来这个房间溜达，但从来没见过这几盒药。

新放的。

今天怎么了？

他忍不住仔细打量曲奇的脸。

神情萎靡，两颊凹陷，眼下的黑眼圈并不明显，所以眼眶的红肿更加显而易见。

——是刚哭过的样子。

牙关紧咬起来。

他再次恨自己迟钝，怎么这么会了才发现。

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喉结滚动半天都没发出声音。

曲奇想让自己问吗？

应该不想吧。

不然这么半天了，还假装得滴水不漏。

他如坐针粘，手指紧了又松，还是忍不住换了种问法。

“最近工作怎么样？压力大不大啊？”

曲奇闻言想抬头，又缩回去，吃完一口虾饺，才说，“还行。”

不等李真再问，他先发制人，“你最近怎么这么拼？之前不是觉得公司的活无聊吗？”

敏锐地察觉到话题被绕远，李真失落地垂下眼。

“……闲着也无聊。”

曲奇：“哦。”

李真鼓起勇气，再接再厉：“你们部门才一百来人啊，哈哈，拍起来有什么注意事项吗？哪个老板脾气最难伺候？”

曲奇顿了一下：“那倒没有。”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低下头，眼圈开始酸涨起来。

“哦。”

垂头丧气低下头，李真继续想新话题。

正苦思冥想，曲奇突然说：“只是有些人，你可能看不惯。比如、弦哥。”

最后两个字格外轻。

但这只是表象，谁都能听出努力克制背后是多么汹涌的感情。

声音颤抖，眼眶的湿红也在加速扩大。

跟前一秒的麻木沉默形成强烈对比。

李真被伤到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主动关心得到的只是回避，但李弦这个禁忌词能被忍不住提起，并且一说就完全绷不住了。

明明已经分手了，为什么分量还这么重。

他有点烦，但一声哽咽传来，就再也无暇顾及自己了。

曲奇已经迅速背过身，颤抖着肩头，发出压抑的轻声抽泣。

床垫咯吱响了半天。

李真坐立难安，伸出手去拍曲奇的背。

“怎么了阿奇，怎么哭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曲奇伸手往外推他，他就抓住手再往前坐一步，低声安慰。

“没事，都过去了哈。”

他递上纸，不断拍背，似乎除了这些，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是个aphla就好了，还能给点信息素。

他懊恼地叹气，看曲奇逐渐减少抽纸的频率，过了会儿，转过身来。

虽然低着头，只能看见通红瓮动的鼻翼，但身体没那么抖了。

他想安慰点什么，曲奇说：“让我自己待会，好吗？”

伸出的手定在半空中，又落寞地收回。

他讪讪地笑，想走又不想走，“要不跟我聊聊？心里会舒服点。”

摇头。

“哦好……那你别哭太久。有事叫我哈，我走了。”

他眼睛不动，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好像想起什么，磨磨蹭蹭收拾外卖袋。

他看着曲奇，手一抖，褪黑素掉落下去，发出哗啦一声，慌忙捡起，他又看着人，缓缓往外走。

很快，锁舌入槽，咔嚓一声。

他站在墙边想，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习惯的？

什么都不知道。

心像被沉到了海底，很闷，很冰，还有点疼。

他悄悄挪到门口，看着门缝里露出丝丝微光。

影子也一动不动，像陪他罚站。

直到屋里突然传出连续的轻响。

像纸抽在桌上滑动，随后变成什么撞在垃圾桶里。

他在这声响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每个人都好痛苦，写得我也好em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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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影子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