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寻心 第194章 不救？

“常医官！”韩曜突然道。

灵玉也旋即反应过来，这位灵甲军的医官既没有随军留守，也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进京城，而是独自离开，军中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并不知道常医官的特殊身份，但也知道这位经常摆着臭脸、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的修士医官来历不凡。

韩曜作为在伤兵营待过的，对常医官的印象最是深刻。

“他绝对有大本事！”韩曜坚信。

觉明大师见此，却是深深叹气：“这世上若有人知道如何救侯爷，有谁能救，那唯有天师和陛下了，你们所说的这常医官，无论他能不能救侯爷，既然他没有出现，那就是……”

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中的意思众人都明白。

韩曜有些惊诧，顾清朗也只是摇头。

“他来过侯府。”灵玉冷不丁道。

“什么？”韩曜适时应和。

“他们以为我有事的时候。”灵玉也不等他们再问，自己把话说完，“那时他没有特意现身，隐藏了身份。要么他也治不了父亲，要么没有人令他来医治。此前御医和民间名医都已经请了个遍。”

场面接着又继续沉寂。

“还是找常医官问问，不问问怎么知道？”韩曜打破了沉默。

任何事只要牵扯到皇帝，都会让人不自觉地讳莫如深，像是什么绝对不可言说的事。

灵玉听完，站起身，在房中踱了两步步，像是在思索，深深呼吸，最后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我总归受天命之眷顾，不试一试，怎么对得起的我的命数，又怎么还他带我来这世间的恩情。”

当一个异数变成常态后，当它回归常态时，反倒令人惊讶，正如此刻顾清朗和韩曜的心理，他们对于灵玉和曲阳侯的糟糕关系心知肚明，那是严重到了刀剑相向的程度，再怎么君臣父子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活在现实里，谁还能不明白人活着最基本的事理了，于是当灵玉表现出这种“尽力拯救父亲以报答其恩情”的态度时，他们反倒是诧异。

而随即他们就对自己的诧异感到讶然，进而对视一眼，失笑摇头。

韩曜见灵玉又重新坐下，先是一拍手，然后指着她：“对了，你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扬威将军’，正五品大员，该是风光无限的时候，若是直接上疏陈情，言说父女情深，以及上战场时对家中老父的挂念，甚至还可以再谈谈当年你兄长马革裹尸的事，请陛下恩准请修士医官。”

韩曜的话令人侧目，也点头认同，这种事一旦放到台面上，那就是非解决不可的，大义的名号可不是说说的，无论皇帝因为什么原因，并不想救曲阳侯，他都不得不对灵玉的上奏进行回应。

“你说的这办法人肯定能请来，但请来的能不能尽力，那就不一定了，原本就是在普通人眼里不行的事，修士没能成，也并不奇怪。”灵玉总是会把情况往坏的方面去想。

事实上，她还是更倾向于自己能够掌握相关术法，然后靠着大量的秘境灵气去堆出一个尽可能好的结果，起码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她不知道侯府是不是已经做好了迎接他离世的准备，但在她心中，他不能就这么死了，好像总还是缺了些什么。

她打算还是再找黑风前辈问问常医官的事。上次她去问时，黑风前辈只说他也没办法，延长将死之人的寿命实在是一种逆天道行为，修道界现在普遍不支持这么做，并且劝她面对现实，顺其自然。

出了归元寺的门，灵玉直奔黑风的落脚处，那是一座不起眼的二进宅院，除了少量仆人并没有什么人住。

黑风在厅堂中正坐，听完了她的来意，沉吟片刻后告诉她，常医官其实大概是影卫派来的，她应当去找影卫，或者直接找陛下。

“承担天命之人，更是不应该逆天而行。陛下并非不关心曲阳侯，而是怕扰动了你的命运，又生出什么变数来。”黑风劝慰道。

他当真看起来就是个好人。

灵玉却满脸不可思议，眼中全是质疑：“旁人不知道，您还不知么？那秘境里的情形，我皆是一五一十告知前辈与我舅父，所谓的天命也不过是去解开上古时的大能给这世间留下的遗祸，又怎会与我身上这些寻常之事相关？”

黑风闭上眼，伸出手指快速点动，像是在算什么。

灵玉疑惑，但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而他再睁开眼，则道：“一片混沌……也罢，你今日第二次找我，那我便是被牵扯其中，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正如你在秘境中所知，其他的秘境并非普通人能进，甚至对实力和境界要求颇高，你得了这第一处秘境，又在其他人蠢蠢欲动之前找到了利用的办法，实力大幅提升，剩下的便是境界，此刻无论是陛下，还是修道界，都只想你的境界提升。”

“什么意思？”灵玉微微偏头，像是懵懂不解，然而她的眼中已然是惊怒之色，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生老病死，这终究也是顺应自然，顺应天道。”黑风的语气十分温和，有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只是灵玉的语气变冷：“我只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既然有这个机会去改变，那我什么都不做，才是逆天之举。”

黑风自嘲地笑笑：“所以我是不想说的，这种事，只要你知道了，那一切就完全变了，甚至是完全翻转。

“人是如此之复杂，以至于纵使众人小心翼翼，也依旧把握不了什么于人而言，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考验什么是毁灭。

“从此刻起，我们算是作茧自缚了。”

令他意外的是，灵玉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反而话题转向他，黑漆漆的眼珠直视着他：“黑将军，你是一直如此？还是现在变了？以你的心境，如何通过当年的心关？”

“我们不过是通过了心关，实现自我之‘弃红尘’，突破了我们自己的关，而绝非成为了什么洞悉世间万物神明，像上古时神皇渴望达到的那种境界。我们只是要引灵入体，只是让魂魄在那一刻达到绝对的圆融与稳定，以应对高压灵气对身体和魂魄的恐怖冲击……这就是过心关，它并不神秘，但没有人知道，你究竟如何让自身足够圆融稳定，甚至于能够成为修士的，本身就灵觉灵性过高，而更加难以稳定。”

黑风的神色依旧温和，将很多人都想要知道的秘密轻飘飘地说了出来，因为修士越是想的多，就越容易不稳定，这世间之理奥妙无穷如无尽宇宙，人却只能取之一粒尘埃。

灵玉起身为自己的言语冲撞请罪，又真心道谢。

她算是明白了，黑风的意思是，这和自己之前想的并不完全一样，原来的她只以为这是父亲和皇帝之间的事，可其实还得落脚到她自己身上。

然而现实又果真如此么？或者这件事真的就只能从她的利益出发去看？

修道界不是世界的全部，修道者更不是世界的中心，皇帝究竟怎么想的，外人哪里能清楚。

但无论如何，人她是要救的，和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无关。

这一章差了六百字，下一章三千六。

这一章可能有些解释得不太清楚，但实在熬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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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