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策公子传 第41章 岁除花火

“先本，你说多格的话可信吗？”子骊一回到住处，便叫来隋原问道。

“公子，我打探过了，多格确实是多图的养子没错。多图有个亲生儿子叫作多敏，年纪尚小，还不太能成事。多格是自小就被多图收养的，他的身世已经不可查了。不过从年龄上看没有什么问题。”

子骊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暂时没法确定他说的是否属实，那我们也不能放松对他的警惕。你关注一下他的动向，我这段时间要接触一下那个司马余。”

“好。”隋原应道。

阿新这时正在门口，见左毓急匆匆走来，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左毓拉住了阿新的手：“公主不见了！我找遍了客栈都没有。我不敢声张，就到这里来了。”

突然被左毓拉住手，阿新心里有些暖又有些错愕，但他没时间去理会自己的情绪，连忙安慰左毓说：“这里护卫很森严，应该没事的。我这就去告诉公子，让他想办法。”

“嗯。”左毓点点头。

阿新进屋禀告了子骊，子骊止住了和隋原的谈话，问起左毓具体的情况。

左毓回到道：“公主原本在屋里休息，我再进去时就不见了。这里是贺兰，我怕会出什么事……”

子骊命人在客栈里搜寻，又看了看客栈之外，呼北祁指派的护卫兵还在。子骊下楼去问了问，都说没见到公主，也没见到可疑的人。

“这么说是没有出去？那能在哪里呢？”阿新问道。

“哦！我知道了。”左毓突然说道。

他走到客栈的院子里，抬头往上用目光搜寻着，终于在柴房的屋顶看见了李若的背影。

“公主……”左毓正要喊她，被子骊打断了。

“我上去找她。”子骊说道。

子骊左看右看不知怎么上去，只得命人搬个梯子来。他颤颤巍巍地爬上去，然后弯腰弓背地在瓦上走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李若闻声回过头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噗嗤笑了。

她说道：“看你把瓦都踩碎了。你踩瓦的边缘，别踩在瓦的中间。边缘的地方是有椽木支撑的，别的地方可没有。”

子骊听话地踩在瓦边缘，连走带爬地来到李若身边坐下。

“在这里干嘛呢？”子骊问道。

“想事情。”李若回答。

“可以和我说说吗？”子骊又问。

李若说道：“今天是除夕呢。可真冷清。”

“嗯可惜，他们不过除夕。”子骊附和着。

上京晴了两天，家家户户屋顶的雪都已经消融不见了，此时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周围的树木也光秃秃的不会遮挡。李若偏过头去看子骊，只见他侧脸的轮廓在明亮的日光下显得柔和，他的眉眼也是温情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留下了浅浅的阴影。

原来表哥也可以是这样好看的。

子骊不是小时候那个因为她一句话而斤斤计较的子骊了，李若也早就不讨厌他了。不过现在这个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李若没有忘记自己和亲公主的身份，她有些不甘心。出发之前她也曾觉得不甘心，因为她想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为此她之前还曾逃婚呢。

不过这次跟上次相比，又有些不一样了。

李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表哥，我不想做这个太子妃。”

“怎么了吗？”子骊忙问。李若再一次提这个，让子骊心里也不大好受。

李若抬头看向了子骊的眼睛，子骊也在看着她。

李若看到了子骊关切的眼神，不过子骊却没看懂她的眼神。

“没什么。就是想家了。”李若把视线移开了。她觉得有些难过。

子骊试探地问了一下：“是因为风方塘吗？”

子骊看见李若猛地转过头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他有些心虚了。

“你想多了。我们没什么。”没想到子骊会这样想。李若突然又有些生气，所以语气不太客气。

子骊尴尬地笑了一下：“别生气，我不开玩笑了。”

是不是开玩笑，子骊自己知道。风方塘要是有什么企图，李若难保不受到伤害啊。

李若没有说话，算是原谅了吧。

柴房的边上是一条巷子，巷子的那边是一排矮屋，矮屋里拥挤地住着些生活不太富裕的人。狭窄的巷子里还摆了一些小摊，有些是卖小吃的，摊位边正弥漫着热腾腾的雾气。因为不能到街上卖，所以只能在幽深的巷子里接着寥寥的单子。

李若看着此情此景，说道：“表哥，你说咱们做的事情有意义吗？就算两国停止了征战，也只是暂时的。”

子骊笑了：“至少短时间来说是有意义的吧。大成因为国内不齐心，贺兰因为北境告急，两方这才谋求和谈。假如没有和谈，咱们还真不一定能在继续北伐时得什么好处。以前我看不清顾家的意图，还想结好顾家。好在大哥看得比我清楚。”

“当然，就算没有意义也没关系，谁规定做的事就一定要有意义呢？”子骊说着，伸出手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子骊拉着李若要下去，结果子骊根本站不稳，而李若纵身一跃从屋顶跳到下面的小巷。

“你跳下来，屋顶不高，没事的。”李若在下面喊。

子骊挨到屋檐边上，拿脚往下试探。当然，这是没用的。

李若见状，就拽住他的腿往下拉：“你麻利着！”

子骊就这样跌了下来。不过子骊也还是有点基本功在身上的，他立住了没有摔倒。

“去哪儿啊？”李若问。

“跟着我就行。”子骊神神秘秘地回答。

李若跟着子骊来到了一个街坊，老远就听到了热闹的人声。这里到处张灯结彩的，挂着灯笼和春联，有些门前还舞着狮子，孩子们跟着后面跑跑跳跳。

李若看到这些熟悉的装饰、熟悉的衣着、熟悉的乡音，不禁喜笑颜开：“这是大成的百姓吗？”

“是的。他们是失地遗民，因为贸易而常住这儿的。要不是隋原打听到，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子骊见她笑，自己也笑了。

“看起来他们过得很好啊。”李若的语气掩不住的开心。

“看起来是这样。”子骊耸耸肩，“不过你来的时候看到了街坊的大门处的守卫了吗？”

“看到了。他们难道不是维护治安的吗？”李若皱起了眉。

子骊摇摇头：“别的街坊没有。那些守卫是控制里面的人不让外出的。在这里进货出货，都要特别的凭证才行。十余年了，贺兰还是没有把他们当自己人看。”

李若听了有些沮丧，说道：“果然是我太天真了。我原以为我遵从了和亲的安排，是一个合格的公主了呢。没想到我连大成百姓的生活冷暖都这般不了解。”

子骊没想到她也是这样为百姓着想的，安慰道：“一个人的力量毕竟很小，没必要对自己要求太多啦。”

“表哥，你记着。”李若没理会子骊的宽慰的话语，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北伐的时机到了，请你们不要顾及我。”

子骊终于知道自己低估她了，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子骊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半天这才说道：“不会有这一天的。那时候我肯定先带你离开这儿。”

尽管李若知道世事无常，自己也许不会那么幸运，不过有子骊这句话她还是很开心。她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对子骊说道：“我们去放烟花吧。”

两人找到一家烟花制品铺子，买了很多散开地摆在了周边能看到的空地方。

待天色渐晚，将这些烟花一起点燃，顿时炮声齐响，彩色的焰火飞速地冲往天空，并爆炸成花朵的样子，炫目的火光照亮上京的夜空，就连远处高塔八角屋檐上的铜铃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提前祝你新年快乐！”烟花的声音太吵，子骊不得不大声说。

“也祝你新年快乐！”李若开心地笑着回道。她的心在砰砰的爆炸声中跳得愈发地快，心情也飞扬起来。

有你真好。李若还在心里说了一句。

这时一个货郎挑着担子走过来，招呼道：“这位郎君，买个同心结送给这位娘子吧。”

李若知道货郎误会了，忙说：“我们是兄妹，可不要瞎说。”

货郎一听笑了，放下担子眉飞色舞地说道：“我看人准着呢，这事儿娘子莫要害羞。而且就算不想买东西，也没必要诓我呀。”

“那就挑一个好了。”

子骊说着挑了一个彩线串水晶珠翡翠玉猪龙禁步给李若，问她如何。

“做工还行啊，这颜色配我的裙子正好。”李若说着在腰上比了比。

“你喜欢那就买了。”子骊说着付了钱。

货郎喜笑颜开，多嘴两句告诫两人天黑要早点回家，这才挑着担子离开。

两人听了也觉得到了回去的时候了，故准备离开。

到街口的时候，守卫将两人拦下，索要通行凭证。两人不好说明身份，毕竟这里是大成遗民聚居地，要是被怀疑是搞阴谋就不好了。

正为难时，只听马蹄声传来，侧方来了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为首的那个子骊倒是认得，就是呼北祁。

而他旁边有个人是眼生的少年模样，年纪虽小骑马却稳稳当当。他的衣着是普通的，但难掩他这个年纪的锐气和锋芒。

“将军！”子骊喊了一下。

呼北祁听出了子骊的声音，忙勒马停下。那个少年见状也勒了马，转向这边来了。

那个少年在马上，拿起鞭子指着子骊道：“你是谁？”

他的气势如此凌人，子骊也感觉到他的身份不一般，恐怕是易装出行。本来喊住呼北祁帮忙是想低调地离开这儿，如今怕不是弄巧成拙。

这时呼北祁早已下了马前来询问，得知原委后，向守卫亮了身份，守卫这才让他带子骊两人出了街口。

呼北祁小声向少年解释道：“殿下，这就是大成的平昌公主和文策公子了。”

那少年一听，立刻下了马来，向两人各深拘一礼赔罪。

少年说道：“我正要拜见二位，不曾想竟在这里遇见。刚才实在太失礼了！”

呼北祁凑近小声介绍到：“这是我朝的太子殿下。”

子骊两人也有些惊愕，正要拜见，被少年扶住了。

“去客栈吧，我有重要的话说。”少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