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造神明 第45章 生长

加百列的手有些凉，司忱被激得立马回过神来，他惊魂未定地将视线从那团怪异的血肉上移开，心说这玩意还自带精神攻击技能的。

狄斯的声音像是有某种魔力，他本人脸上的表情也陷入怪诞的痴狂，与圣母同频率地搏动着，看着玛菲莉亚和克拉尔的眼神就像饥饿的怪物，阴狠又贪婪。这里没有其他人，他可以肆无忌惮——至少狄斯是这么想的。

圣母血红色的树体以一个恐怖的速度生长着，它似乎发现了加百列，有一根手臂粗的“枝条”缓慢地垂向他身边，宛如母亲温柔地轻抚自己的孩子。

枝条还没接近，司忱就先闻到了那上面浓郁到近乎叫人窒息的朽烂香气——那气味很难形容，像是数十种杂糅在一起的花香，混合着新生血肉的腥气，哪怕闻一口都叫他觉得折寿。

加百列站着没动，枝条顺着他的肩膀穿过去，碰不到，一滴似乎是血的液体滴落在地上。

感谢空间折叠技术。

那边的玛菲莉亚像是清醒了，她猛地后退一步，目光落在狄斯身上：“德维森家主，这就是你的研究成果？”

狄斯笑了笑：“圣母永生不死，这便是我等通向圣途的钥匙。”

克拉尔按揉着太阳穴，眼前这东西的冲击性实在太大，她说：“我不清楚你们是怎么把这东西称为母亲的，这简直……”

她似乎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自圣母树体上散发的浓郁而腐朽的香气逐渐侵占了这片地下空间，并且那些蔓延的枝桠开始产生某种畸变，沸腾般的气泡状物体开始在细枝上繁殖，将其体积又放大了数倍。

“不用那么着急否定。”狄斯古怪地笑着，“静下心来，我的朋友们，你们会聆听到圣母的呼唤。试着去触碰她，接受无上的恩典。”

玛菲莉亚：“以防你不知道——我的身体里植入了微缩炸药，只要我的心脏停止跳动，它就会顷刻毁了这个地方。”

狄斯看向她，而玛菲莉亚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建议你不要选择玉石俱焚这条路，狄斯。”

“你或许想在这里将我杀死，当然，这没有问题，我也欣然接受了你的邀请。不过狄斯，你该清楚，我的死亡意味着希伯恩对德维森的全面开战。”

“你认为……以这一位圣母，能保护多少自己的子民？”

狄斯并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玛菲莉亚，而这位大夫人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将白丝绸手套摘下来了。

她向那团怪异的血肉走了一步，顿了下，而后又迈出一步，随后便半步不停地走到了圣母前，抬头与树体上退化的眼睛对视着。

“圣母不死，永生不灭……”玛菲莉亚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碰眼前鲜活的生物，而这时克拉尔忽然叫了她一声：

“希伯恩大夫人。”她腰间的长刀不知何时出鞘了，凛冽的锋芒将无孔不入的浓香切割开来，“我劝你三思而后行，这东西大概率只是想吃掉你而已。”

她开启了传感屏蔽——加百列先前提醒过，狄斯很可能会从暗地里下手。包括声音，包括气息，还包括视觉景象，他从来都是可憎得无孔不入。

这地方已经被生长的血红枝桠占领了，目之所及全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就连雪白的浮雕也只剩下个不足为道的可怜残渣。圣母从内里将他们吞没，而即将葬身于这慈爱血肉的殉道者只是露出个傲慢的微笑：“我将在其中获得永生，布伦朗家主，我敢保证。”

——疯了。

克拉尔后退一步，将逼近自己身侧的枝桠斩断。霎时，一声尖锐的婴儿哭喊声自树体传来，连带着整片空间都扭曲起来。

司忱察觉到加百列的手颤抖了一下，看上去他受这怪物的影响还不小。

狄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离开得悄无声息，就像被圣母吞下去了，不过他清楚这老不死的只是隐身到了暗处，盘算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潜伏着。

“加百列。”他低声道，“手放下，该拿枪了。”

*

玛菲莉亚大概是疯了——她身体里流着的是德维森的血，圣母无疑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

司忱不清楚她受了这玩意多少影响，但一枚足以把这里掀飞上天的炸弹就已经让他警视起来，Adam开启防御模式，雇佣兵略略伏低了身形，目不转睛地看着玛菲莉亚的方向。

Eve说道：“先生，我无法收集到它的生物信息，这超出了我的权限范围。”

“放轻松，Eve。”司忱低笑，一滴冷汗悄无声息地滑下脸颊，“这玩意十个你也分析不来。”

Eve：“我在解码她的生物频段，尝试是否能捕捉突破口。”

司忱打心底对这件事不报期待，克拉尔突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看的不是他们，司忱有些搞不明白。

玛菲莉亚已经把手按到了树体之上，数不胜数的细小枝条将她的身体包裹，空气中漂浮着呢喃的颂歌声，温柔而潮湿的母亲正不容置喙地将她的子女融入自己的身体。

她在微笑着，宛如眼前迎接自己的不是什么骇人的生物，怀揣着不死的崇高理想投身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实在是太美了……”

“她在呼唤我的名字。”

而就是在这时，那声枪响猛然打破了所有美好。

只见一颗子弹猝不及防地穿透了玛菲莉亚尚未被包裹的胸腔，精准，迅捷，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打穿了大夫人的心脏。

只需要一个瞬间，她脸上的表情甚至来不及改变，便迎面倒进了蠕动的血肉中！

司忱登时头皮一麻，千钧一发之际加百列抓住了他的手腕，防御系统立刻升至最高级——

下一刻，灼目的白光将一切笼罩。

玛菲莉亚身体里的炸弹被引爆了。

司忱不确定自己先听到的是什么，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是自圣母传出的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他有一段时间甚至失去了知觉，被掀飞出去好远。

在巨大的冲击下，痛觉甚至都姗姗来迟。不过一个念头格外清晰——有人躲在暗处，在这样一个极佳的时机扣下扳机，将一切引向预定的道路。

这种人……他只能想到一个。

热浪霎那间席卷了一切，整个地下空间都在毁灭着，那精美的浮雕壁画被碾成齑粉，末日正如病毒般滋长。上方的建筑震颤起来，赤红色的火焰如海浪般掀起，撕碎了典雅而圣洁的表象。

周边所有的通讯线路几乎瘫痪了，将这里隔绝成废墟中的孤岛。

当冲击带来的晕眩感退潮时，司忱废了好大劲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他们似乎砸在了墙上——或许不该称为墙，那只是块坍塌的巨石，而加百列依旧挡在他身前，半跪着看向某个方向。

他……看上去也受了不小的伤，裸露的小臂上泥泞一片，司忱却发现了一些蓝色的光点顺着他的经脉闪烁，就他妈像个机器似的。

雇佣兵奋力眨眨眼，听觉恢复得有些慢，可那之后他却巴不得自己聋了了事。

那一场爆炸几乎毁掉了半个树体，海啸般的婴儿哭泣声铺天盖地，他被吵得头痛欲裂。一个人却毫无察觉地往前走着，单薄的身影在火焰中宛如游荡的幽灵。

是埃里克。

他手里拿着枪，在一地的碎石中走得踉踉跄跄，不过他的目的明确，方向清晰，向着被他一枪穿心的玛菲莉亚走去。

是了，是了，克拉尔怎么会让埃里克错过这场盛宴呢？

司忱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头发彻底散乱了，布伦朗的空间技术完美罢工，不过这不重要——他心底里嚣张的火焰被希伯恩家主这一枪彻底点燃了，半是恼火埃里克不请自来，半是赞赏他下手狠辣，他急需一些破坏来发泄，不然那股火焰就要灼伤自己了。

“加百列！”他大声喊着，撑着大天使的肩膀站起来，Adam在掌心蔓延重组，最终变为一把重型机枪。这是最高火力的武器模式。

加百列扭头看他，他的额头被刮蹭出了血，殷红的液体淌过眼角与面颊，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么明亮，简直是吸收了周围所有的亮光，在里面跳动着蓝色的光点。

是的，司忱喜欢这个眼神。

那里充斥着危险与杀意，就像是将灵魂燃烧得片甲不留。

他神经质地笑了笑，突然俯下身去揪住加百列的衣领，给了他一个充满硝烟与放肆的吻。

司忱的第六感在作祟，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圣母绝对不会因为一次爆炸就消亡，她会继续生长，她会冲破所有伦理桎梏，直到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吞食……

不过他不想去在意那些，他只需要更多的混乱。

司忱亲得很用力，彼此甚至都尝到了咸腥的血腥气，不过这是最好的助燃剂，加百列咬了一口他的下唇，有些痛，但对司忱刚刚好。

他们不知道这个吻意味着什么，这似乎只是一个肾上腺素飞升的信号，雇佣兵大笑着离开加百列的嘴唇，在震耳欲聋的婴儿啼哭声中喊道：

“看好了！我要放烟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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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