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淋梨花 第5章 第三人的影子

数月后，雨潇以为她和梨霜的日子会长长久久。直到……

雨潇推开藏书阁的门时，一缕秋风卷着落叶跟了进来。她本想找本诗集打发漫长的午后，却在《楚辞》的书页间发现了一封未寄出的信。

"沈路收"三个字映入眼帘时，雨潇的手猛地一颤。信纸从指间滑落，像一片枯叶般飘摇着坠地。她认得那字迹，清秀中带着几分洒脱，是梨霜的笔迹无疑。

雨潇蹲下身，颤抖着拾起信纸。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纸上，将字迹映得格外清晰："...昨日在后园相见，虽只匆匆一面，却让我辗转难眠。你说要带我去看北平的秋，我已在梦中见过千百遍..."

信纸在雨潇手中皱成一团，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蝴蝶簪的银须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叮铃声。她想起前几日梨霜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起她时常望着窗外发呆，想起她偶尔露出的甜蜜笑容...

原来如此。

雨潇扶着书架缓缓站起，指尖触到冰冷的木纹。她忽然想起那个雨夜，梨霜教她跳华尔兹时的温度，想起她发间的花香，想起她眼中跳动的星光...那些她以为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回忆，原来早已有了第三个人的影子。

傍晚时分，雨潇独自坐在后园的紫藤花架下。秋风拂过，几片枯黄的叶子落在她膝上。她听见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梨霜提着裙摆，轻快地穿过月洞门。

雨潇下意识地躲到花架后。她看见梨霜站在假山旁，不时张望着什么。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男子从另一侧走来。月光下，他的面容清俊，带着几分书卷气。

"沈路..."梨霜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雨潇从未听过的甜蜜。她扑进男子怀中，发间的栀子花簪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雨潇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她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蝴蝶簪的银须随着她的颤抖轻轻晃动，在月光下划出细碎的光痕。

她看着梨霜与沈路并肩坐在假山旁，看着梨霜仰头听沈路说话时眼中的光彩，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每一幕都像一把刀，在她心上划出深深的伤口。

夜色渐深，梨霜依依不舍地与沈路告别。雨潇看着她轻快地穿过月洞门，裙摆扫过青石小径，留下一串细碎的脚步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雨潇脚边。

雨潇站在原地，任凭秋风吹乱她的发丝。她想起那个教她读书认字的梨霜，想起那个带她买糖葫芦的梨霜，想起那个在雨夜照顾她的梨霜...那些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最后定格在梨霜扑进沈路怀中的一幕。

她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掌心。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袖口的翠竹刺绣。月光依旧温柔地洒在她身上，却再也无法温暖她冰冷的心。

远处传来更鼓声，惊起檐下一对栖息的燕子。雨潇抬起头，望着梨霜离去的方向，轻声呢喃："你应该是我的。"她的声音消散在夜风中，带着说不尽的眷恋与不舍。

蝴蝶簪的银须在月光下轻轻摇晃，像极了那个雨夜，梨霜教她跳华尔兹时，眼中跳动的星光……

几月后，雨潇始终放不下，为了缓解心情，打算出门去集市转转。

雨潇站在裁缝店的橱窗前，手中的绣花手帕被攥得皱成一团。玻璃倒映出她苍白的脸色，蝴蝶簪的银须在风中轻轻摇晃。

方才的一幕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沈路搂着一个陌生女子的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对面的茶馆。那女子穿着时髦的旗袍，烫着时下最流行的卷发，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

雨潇感觉一阵晕眩，扶住橱窗才勉强站稳。她想起梨霜提起沈路时眼中的光彩，想起她偷偷写信时的甜蜜笑容...这一切，难道都是谎言？

"这位小姐，要进来看看吗？"裁缝店老板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雨潇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店内陈列着各式旗袍，但她径直走向柜台："请问...您这里有没有相机？"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小姐来得巧，正好新到了一台德国产的莱卡，就是价钱..."

"我要了。"雨潇毫不犹豫地摘下腕上的翡翠镯子，"这个够吗？"

老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够，够！小姐真是识货，这相机可是最新款，连上海滩的记者都用这个..."

雨潇没有理会老板的絮叨，她的目光落在橱窗外的茶馆。沈路和那女子还在靠窗的位置，女子正娇笑着往沈路嘴里喂点心。

相机的重量让她感到一丝安心。雨潇躲在裁缝店的帘幕后，将镜头对准了茶馆的窗口。快门声很轻，却在她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接下来的日子里，雨潇开始跟踪沈路。她发现他每周二、四都会去那家茶馆，有时还会带不同的女子。每次按下快门，她都感觉心脏被狠狠揪住。

一个雨夜，雨潇躲在巷口的阴影里。沈路搂着一个女子从歌舞厅出来，两人在雨中拥吻。雨潇举起相机，雨水打在镜头上，模糊了画面。她的手在颤抖，却还是按下了快门。

回到房间，雨潇将照片一张张摊开在桌上。昏黄的台灯下，沈路与不同女子亲密的画面显得格外刺眼。她想起那个教她跳华尔兹的雨夜，想起梨霜眼中的星光...

"妹妹..."雨潇轻声呢喃，指尖抚过照片上沈路的脸，"我不能让你受骗..."

她将照片仔细收好，锁进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蝴蝶簪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雨潇知道，这些照片迟早要交给梨霜。但每想到那一刻，她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远处传来更鼓声，惊起檐下一对栖息的燕子。雨潇望着窗外的月光，轻声呢喃："愿你永远不必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