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母校陪着荆戈分享回来后,隋嘉叶得到了一次去北京医院研习培训的机会,时长1个月。
走之前,荆戈邀请她去新房参观,紧锣密鼓几个月下来,装修基本完成,连软装也陆陆续续添置完大半。
通过这段日子的共处,隋嘉叶对他的态度所有缓和,虽然不热络,但至少也没有太明显的敌意和漠视,她只是太忙了,老院目前没几个年轻人,很多杂七杂八的工作也落到她的头上,实在没有时间梳理自己的感情和生活。
荆戈新房的装修风格和设计倒是很出乎她的意料,很艺术,不过她也很快发现,这种艺术感的来源,在于她的妈妈接手了大部分的软装,所以可以想见,一个前美术教师的审美风格,一定是通过诸多画作,甚至自己的画作来展现的。
科技感也超出了隋嘉叶的识见范围,门口一个硕大的智能触摸屏,几乎可以操控家中所有的电器设备,而厨房、卫生间更是匪夷所思的便捷,水电都实现智能布控,不用担心忘掉关水或者煤气,主卧的床帘和床都可以语音遥控。
整个房子似乎被一个看不见的智能大脑所注视,荆戈教她如何唤醒这个看不见的家庭大管家。
“嘉叶。”
同时响起的是两个声音,一个诧异的女声:“嗯?”,一个温柔的机器女音:“我在。”
“呃,设置的时候正好妈妈在,她随口叫了一声你的名字,就录入了。”这个蹩脚的理由倒是应付过了隋嘉叶,因为她此刻的注意力都被主卧床头一堆她没见过的仪器吸引了。
“这是睡眠监测仪,那个是红外检测仪,这个是除颤仪……”除此,床头和床架都有柔软的真皮包裹,还有自动夜灯,隋嘉叶有些疑惑,“怎么感觉你这比疗养院还要齐全……”
“新房装好后我考虑让妈妈来住,这样能让咱们安心点。”说这话时,他居然还有些扭捏起来。
隋嘉叶闻言瞪大眼睛,“那你住哪?不会要一直赖在我家吧。”
荆戈刚要解释,但一看她略带不满又略带震惊的无暇眼神,横横心脱口而出,“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隋嘉叶却没回应他那点小心思,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跟你开玩笑,你出差或者值夜班,妈妈可以来我这里住,我也有自己的房间,过来看看。”
荆戈带着隋嘉叶参观了自己的卧室,在隋嘉叶看看来实在平平无奇的一间卧室,唯独配色有点意思,墨绿色的墙纸,灰黑色调的床饰,原木色的书桌,金属材质的座椅……
在有限的空间内,两人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些许局促,荆戈站在隋嘉叶的身后讲解自己的设计理念,这让隋嘉叶的后背有些僵硬,男人的卧室本应是私密的场所,她不该大摇大摆地进来的。
“很漂亮,走吧,等改天带妈妈来参观。”她着急地转身出门,却差点撞进身后荆戈的怀里,这让她更加紧张局促,二话不说避开他走到了客厅。
“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嘉叶?”荆戈追出来。
却只听得一个温柔的机器女音:“我在。”
隋嘉叶去了北京之后,荆戈的日子一下子无聊起来,好在沈冠也比较闲,俩人晚上和周末有空就往球场跑,踢烦了,沈冠就带他在葵市到处闲逛。
两人还常去喝大酒,喝醉了,荆戈哭着嚷着就把心底那点话都掏了出来。还要沈冠再三保证,让他在自己回美国时,帮他看好陈妈妈和妹妹,这两个“看好”,沈冠心里清,意思可全然不一样。
他也哀嚎了一阵,不过最后还是妥了,毕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想到上次在医院,除了隋嘉叶,还有一位小曹医生,甚是温柔可爱,反正也要帮荆戈照顾妹妹,自然少不了要跑医院,追求小曹医生,于是成为他的新目标。
按理说,沈冠毕业就考回了葵市,在体制内混得还不错,这些年相亲不知几十上百的,一个也看不上眼,去了一趟医院,一下子看中两个,内心觉得自己和医院极为有缘。
这些心理活动,荆戈自然是不知道的,当然,他酒后那些丑态,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周末的时候,沈冠约了几个朋友,带荆戈去打台球,等到了地方,荆戈才发现,这是隋嘉叶上次带她来过的搏击俱乐部。
进去后,一眼就看见徐艺,徐艺当然也立即认出荆戈来,热情来招呼他们,沈冠还以为自己面子大了,吆三喝四地要请朋友们喝几杯。
“隋医生呢?”徐艺径直凑到荆戈身边。
“出去学习了。”
“唉呀,遗憾遗憾。”
“怎么了?”
“峤哥正好来了,还想着两人能见见呢。”
荆戈撇撇嘴,“那可真遗憾了”。说完也不再理他,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取了球杆站到一旁等着。
徐艺也知趣地对着大家说了句“兄弟们玩好,有任何需要随时招呼我”后就离开了。
沈冠技术一般,算是人菜瘾大,荆戈技术却是一流,杆杆不落空,引得其他几个朋友也围过来叫好。
“行啊你,看来大学以后没少玩啊,荆戈,你变了,你过去可是学呆子呢。”沈冠在一旁酸溜溜地叫嚷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也出现在了围观人群中,他盯着荆戈看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欢喜莫名,等到最后一球入洞,他带头鼓掌起来。
荆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有练手,居然还是如此熟稔的感觉,脸上也不觉带了些得意,一回头看到带头鼓掌的男人,那抹少年般恣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峤子。”一个遥远却又深刻的名字从他嘴里蹦出来。
“金子。”对方也用同样的语气喊出了这个他几乎忘掉的名字。
紧接着,众人就看着两人紧紧抱到一起,眼泪汪汪地上演了一场他乡遇故知的感人场景。
峤子,也就是徐艺口中的峤哥,本名张艺峤,是荆戈在老家混社会时的铁哥们,不过自从荆戈跟着隋叔回葵市并“洗心革面”之后,两个人就再没有联系过。
峤子其实后来去葵市找过荆戈,甚至还混进葵市一中看过他,只是在发现他的生活已经翻天覆地之后,选择不再打扰。他后来盘下了两人常在一起通宵打游戏的网吧,挣了点钱后就跟着兄弟们四处投钱,不知不觉生意大起来,在葵市不仅有这家拳击台球俱乐部,还有一家会所。
“干净的,打完球我请你和你的朋友们去足疗放松一下。”
两人在俱乐部的酒吧里开环畅饮,沈冠他们则在俱乐部各处玩,这顿有人请,众人都乐开了花。
听完荆戈这些年的经历,又得知他想回国发展,峤子邀请他替他打理葵市的这两处生意,“我精力不够,主要还是老家那边的生意,这些年也想出去闯一闯,你要是想在葵市留下,就帮我看这两处吧,拿分红,肯定赶不上你在美国挣得多,但足够在葵市舒舒服服的。”
荆戈有些动心,葵市没有什么科技企业的基础,他擅长的那套在这里没有什么市场和平台,转作生意人也不是不行,他当年混社会那段时间,连峤子在人前也得叫声大哥,但却又隐隐觉得,陈妈妈和隋嘉叶不一定喜欢他从事这些生意。
“我回去商量商量。”他最后吐出一句话。
“跟谁商量?结婚了?”峤子笑他。
“跟我妈和妹妹,你说不定还认识,常来你们这的隋医生。”
峤子的表情变得更加精彩,“那是你妹啊”,随即反应过来,“你后来那个妹。那不是你亲妹啊。”
他喝得有点上头了,“隋医生可太好了,人又漂亮,我喜欢,但是配不上人家,我清楚。不过她听我开玩笑也不恼,会不会也喜欢我,金子,你给我问问去!”
荆戈拍拍他的肩,“峤子,你别想了,她是我的。”
他眼角嘴角含春的笑模样把峤子震住了,随即仰头大笑,“哈哈哈,好好好,不跟你抢不跟你抢!”
峤子还带来了荆戈妈妈和弟弟妹妹的消息,得知他们过得很好,荆戈心底隐密不宣的那股忧虑和愧疚得到了纾解。早些年,他刚到美国不久,同父异母的妹妹联系过他,不过彼此都没有什么共同话语,每年就只在春节时互相发生祝福,他也会客套地让她给妈妈带声好。
“妹妹学了护理,应该是隋医生帮忙找了工作,我上次回老家医院可巧碰到她,她说是隋姐姐,我也没想到是一个人。”
隋叔一家的善良再次让他眼眶有些湿润,这次回来,陈妈妈也多次劝他回家看看,字里行间对她们的现状很是熟稔,可见这些年来,她和嘉叶一直都在替他关照着家人。
最后两人喝到酩酊大醉,徐艺送走了沈冠他们,将两个人连拖带拽扶到了俱乐部的休息室,两人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醒来继续畅聊到晚上,等酒彻底醒了,才开车把荆戈送回了家。
随后的日子,他们几乎天天都要来此相聚,旧日的情谊不仅丝毫没有变质,反而变得更加诚恳和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