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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我士骄 第24章 仓卒骨肉情(1)

作者:更金缕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12-27 20:47:41 来源:文学城

秋日天气乍暖又寒,晴过几日,转而又开始落雨,满耳都是萧萧的雨声。

当真晕厥过一回,蓝忘机便不敢再一味硬撑。虽说现下他既觉不出饥饱,食亦不知味,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后,才去服药。

不想反而更难熬。咽下的仿佛不是药食,而是一注冰冷的朱砂银,沉沉凝滞在胸腔肺腑间,却偏在动作呼吸时,又黏稠地翻卷起来。他昏昏沉沉地捱过半宿,到底是撑不住,把那点药食吐了干净。吐过之后却还是不见好转,痉挛感不住地加重,连带着脏腑一并抽搐。他伏在榻边起不来,耳边嗡嗡直响,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副荒废已久的机括,血肉经络作弦索,被强行一圈圈绞紧,整具骨骼都扯出不堪支撑的崩裂声。

寒室原是和静室一般燎着檀香的,只这木香里现下夹了诡异的药气。蓝忘机勉强缓过这一阵,攒了好久的气力,连施几张净符清去狼藉,又开了所有的窗。新鲜潮气迎面一冲,他微微呛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寒室是真的冷。

雨夜无星无月,只有山径上的玲珑石灯是亮的,又被雨雾磨花,透着些萧索倦惫的温柔。

蓝枢去了一回静室,却是叩门无应,转而朝雅室行去。不料宗亲长老尚在议事,他不敢扰,只在廊下候着。

一夜秋雨后寒意骤来,连枝梢檐角都凝起薄霜。他年岁尚轻,比不得灵力深厚的年长修士,只立了片刻就觉出冷。好在没有等过多久,里间便传来衣裾曳地的动静。思及面见长辈的诸多规矩,蓝枢悄悄溜去了小径,直到在竹影间看到一众白衣抹额尽皆行去,才又转回来。

他仍是怕蓝忘机,在雅室门前来来去去徘徊过好几回,终于心一横,轻轻一叩纸扉:“含光君?”

没有回应。

他心下一紧,又想到昨日蓝忘机晕厥的旧事,更是止不住的怕,几乎想立时进去,又想到前日寒室外蓝忘机毫不容情的一剑,一时竟有些进退两难。好在只焦心了片刻,他便听得里间那个清冷的,不起波动的声音:“进来。”

少年悄悄松了口气,放轻步子进去。转过素屏,他看到蓝忘机仍旧坐在案后,衣衫雪白,分毫不乱,大袖和衣裾上的云纹如流水,从案边直淌到青席上。他端坐在那里,也像是端坐在缥缈云雾间。

明珠在侧而觉我形秽。蓝枢急忙低头理了理衣裳,还是觉得自己就是颗自取其辱的鱼目。

尚是七情上脸的年纪,无论如何念着规训,克制着往下压,总还是掩不住。蓝忘机将他神情尽收眼底,一时竟想起自己的十五岁。那时候他自认持重,落在年长者的眼里,大抵和他现下看这少年是一样的。

蓝忘机淡淡问道:“何事。”

他容貌与蓝曦臣有**分相似,这一问,登时让蓝枢想到数日前自己夜巡发现煞气异状后,向蓝曦臣报备,却被家主“煞气为何而来?从何而来?朝哪处去?”问到答不上来的尴尬情景。经一事则长一智,不待蓝忘机再细问,他迅速讲起来。

原是夜巡。云深不知处的巡夜门生本有轮值次序,但因着一拨修士被遣去寻家主蓝曦臣,原有的次序里便缺了人,他们不得不新拟了一回。这桩事情本当去问蓝翚,但蓝翚也在被遣出去的那一拨里。蓝枢是射日之征时才回到云深不知处长居的,年纪又小,又无父母照应,逢着族里的事情,也不知当去问谁。照理他通常都会先问问长桑君蓝栩,但昨夜不巧惹怒了这位性情阴郁无常的长辈,便不敢再在人眼前晃。早间蓝洵亦是告病不出。他前前后后想了一回,索性直接来寻代宗主位的蓝忘机。

“并非有意要扰含光君。”少年说着,最后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蓝忘机道:“无妨。”

他低眼去看那份折了几折的字纸,蓝枢屏息坐在原处。本以为只是扫一眼便过了,不想蓝忘机却凝眉看了许久,甚至拈了只笔,在上面写起什么。周遭一片寂静,便显得那走笔的沙沙声分外明显。

半晌,少年终于熬不住沉默,悄悄抬眼,却见蓝忘机面色仍是苍白,并未比昨日晕厥时好多少。遂鼓足勇气问道:“含光君……今日可有好些?”

蓝忘机微微有些讶然,笔尖无意识地顿住,墨色立时洇开。好在他下一瞬就醒了神,接着提笔写下去,不至于废去一张纸。“无事。”

少年讪讪应了声“哦”,接着垂首静坐。

片刻后,蓝忘机方觉出自己似是过于冷淡,恐拂了少年好意,遂放缓声气,道:“我当真无事。昨日多谢玉衡。”

不想竟受了一回谢,蓝枢登时整个人都僵了:“不不不……没有。理应如此。”

看少年这副模样,断非什么顽劣性子。蓝忘机叹了口气,道:“你昨日如何招惹长桑君了。”话一出口又觉出些不妥,昨日真正招惹了蓝栩的分明就是自己,眼前这孩子大抵是受了池鱼之灾。

蓝枢垂眉道:“我问长桑君,能不能再教我习剑。我是想习剑的。”

心下微微一绞。他清楚蓝栩为何不再教剑。虽说于剑一门,他十六岁之前多是跟着蓝启仁习学,但同为族亲,蓝栩又精于剑术,说没有提点过他是不可能的。

倘是你并无谋害之心地教一个孩子足够杀人的剑,而他日后朝你刀剑相向……大抵便不会再想教任何人。

蓝忘机默然片刻,道:“若是想学,可以来寻我。”

少年眼神亮了一瞬,片刻后,却还是摇了摇头:“蓝枢不为。”

蓝忘机淡声道:“我教不得你?”

蓝枢咬了咬牙,整顿衣裳,朝蓝忘机郑重一礼:“不敢。只是蓝枢已拜了长桑君为师,便不二法。长桑君那时择我入门下,并不是因着我修得好,而是念着我父母不存,无人照拂。名为师长,实则待我如父。不教我剑,定然有他的因由。虽说确然有些不甘,但倘是因着这个便背弃长桑君,蓝枢实不能为。不说玄门,纵是寻常世间,哪里有孩子背弃父亲的道理?退一步讲,若是那父亲行了大不义事,抛妻弃子,这背弃还有些道理。长桑君非但从未行过不义事,还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亦传我针石医药之法,衣食行事,无一不挂念。恩义深重如此,蓝枢断不敢负。”

音声朗朗,有金石气。蓝忘机叹道:“我并无夺人子弟之意。”

蓝枢并不是好驳人的性子,猛然讲了这一大篇,回过神来,也有些赧然,垂首道:“或许只是我天资不敏,本来就修不得剑。”

蓝忘机道:“并非如此。不可妄自菲薄。”少顷,又道:“近前来,坐。”

少年怔了一下,随即起身上前,朝他恭敬一礼后,方在案几对面端端正正坐了。蓝忘机看着他不敢有一丝差池的动作,知蓝枢怕是会错了意思,心下轻轻叹了口气。

他并非有意同少年人拿架子,只是现下不好动作。昨夜折腾过半宿后,他反而被磨醒了,再也睡不着,索性去寒潭洞静修到卯时。寒潭洞灵气充沛,也是免着白日里自己再失力晕厥一回。不想却招惹了右腿的断骨旧伤,勉力支撑着行至雅室,坐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

他将蓝枢拟的巡夜序次改了一回,依着每人的修为长短,各有搭配插补,又与蓝枢指点了几处护山结界的薄弱处,提醒需得时时留神。蓝枢本在认真听他说话,时间长了,终于觉出些异样来。几番犹疑,终于道:“含光君。”

被半道打断,饶是蓝忘机,不免也微微有些愠:“何事。”

不想少年先是朝他行了个礼,道一声“蓝枢逾矩”,而后长跪而起,捉了大袖探手出去。

他一开口,蓝忘机便已经知晓他要做什么。他并不喜同旁人接触,本要避开,最后却只是微微阖了眼,没有动。

他系着抹额,蓝枢不好去试他额头,只将手在他颈侧贴了一下,低声道:“含光君,您在发烧。”

蓝忘机叹了口气,朝后避了避:“我知道。”

正落着雨,天光有种薄却沉的昏暗。他静静坐在那里,容色昳丽,竟似有着照人的微光。神情却是冷的,自然一种端严,仿佛一尊凛然不可侵的白玉造像,不似此世中人。

少年一时有些急,又有些愧悔:“早知如此,我不当……不当来扰含光君的。”

蓝忘机抬手抵上额角,微微用力地揉了揉:“有什么。我坐在这里,纵是没有你这端事,也会有旁的事寻过来。”见少年仍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又叹道,“当这是听学,轻易便告假了?”

朔月与避尘一并置在案侧。蓝枢看向那两柄长剑,咬了咬牙,又道:“倘是泽芜君回来,大抵也看不得含光君这样辛苦。”

尾音却微微带了些颤。少年人如幼兽,尚不能从风吹草动里辨出究竟是哪个方向来了山雨,却总对危险有种更直觉,也更敏感的预知。他看着朔月,想着几日前景仪问泽芜君是否会回来,不由得生出些隐秘的不祥预感,伴随着难以抑制的恐惧与颤栗。暴雨终将落下,却不知何时降临。空有风声隐隐,阴云高悬。

“你怕什么。”蓝忘机仍旧坐在原处,声气淡淡,“我都没有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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