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的历史 第5章 催稿

贵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尼克斯接过伞，道谢，紧抱着怀里的《梅菲斯特》，匆匆撑开，消失在了雨帘中。

匆忙的脚步溅起朵朵浪花。

咦？

广场雕像旁，好像有什么东西。

尼克斯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抬手擦了擦被风吹到睫毛上的雨水，仔细辨认坐在大雨中的东西，不禁呆愣了。

是个小女孩。

四肢随意的靠在雕像旁，雨水打湿了她黑色的头发。

水滴顺着面部轮廓，滴滴打在地上。

她的眼睛轻轻闭合，垂下的挂满水珠的睫毛，淡色的唇在雨水的洗礼下愈发苍白。

是什么人？

为什么小小的年纪，像孤儿一样独自坐在这里？

为什么不找个地方避雨？这样不冷么？

似乎是察觉了有人注视，女孩缓缓睁开眼。

水珠颤抖着顺着眼角滑落，仿佛在流泪。

那眼神依旧冷漠……好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宠物……

她……在看着她吗？……

隔着如此的雨帘，看着她。

“黑暗神大人。”尼克斯看到女孩对着她，微微一笑，说：“好久不见，我是星之女神。”

她在说……什么？

尼克斯看到雨幕下，女孩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晰。

第二天天气晴朗，她来还伞，终于见到了店主老爷爷。

“爷爷，昨天下雨，您孙子借了把伞给我，我来还给他。”

而那老人疑惑地说道：“孙子？我没有孙子啊。”

于是那雨中沉闷的书店的相遇，仿佛真的是幻觉似的。

尼克斯远远遥望王宫。

贵族或是王族，会无事可做到来一个小巷的书店吗？

尼克斯走出书店，风和日朗。

她走到教廷广场，高高望着光明神修斯的雕像。

他高大的矗立于偌大的广场，附近没有比他更高的建筑。

他孤身一人，仰望着建立在烟云之中的教廷，长发垂落，身躯壮硕，石头雕成的双目空洞。

双手握剑，长长的宝剑插入底座。

上面写着：光明神修斯

众神之王，迦南大陆的创世神，守护者。

这座雕像总能让尼克斯宁静，每次看到他，这繁华的广场中来来往往的忙碌的人群好似都消失了一般。

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只剩下他眼中的那座宏伟且遥不可及的圣殿。

雕像底座旁，依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女孩。

明明是幼童，却头发苍白。

她黑色的眼睛在明朗的日光下更深了，圆溜溜的眼睛占了肉肉小脸的大部分面积，微微抿着的嘴唇苍白如冰霜，小小的三头身显得谨慎而乖巧。

她小小的手中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她躲在雕像的底座盘，那高度正好可以隐藏他的身体。

她在等着什么，那眼神沉静如狩猎的野兽。

把女孩从马蹄下救下来后，尼克斯才发现女孩手中闪着光的，是一把短刀。

她晃了晃女孩小小的身体，一堆精巧的武器哗啦啦地从破破烂烂的衣服掉出来，她闪着星光的眼睛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静。

那时，尼克斯隐隐约约意识到，她似乎惹上了什么麻烦。

说来，与教廷的权力一同变动的，还有王宫。

大王子和二王子之间气氛紧张，为了王位继承战，都在招募新的军队进入两位王子的领地。

当然不论王位继承人如何争斗，都与平民百姓无关，纵使是再不起眼的士兵，也是小贵族出身。尼克斯一个新莱特人的女儿，纵使家庭富裕，年轻貌美，才艺武力拉满，也根本排不上号。

咦？话说回来，教官到底是干什么生意的？

王都莱特的气候一直处于一个不冷不热不干不燥的温和状态。

金和玉做成的宫殿，耸在蒙蒙松松的云层中，看起来缥缈无依。

这个承载着千年风霜与记忆的教廷，曾无数次在她的梦里出现，尼克斯却从未真正想过，她会真正来到这里。

直觉告诉她，远离是非之地。

可如果，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工作。

那最起码，请活少工资高每天悠闲喝茶看戏。

做这个枢机可不怎么容易。

虽然莫伊斯不是太难伺候的上司，但也没有多平易近人。

尼克斯不仅要端茶倒水牢记上司的喜好禁忌，还要为跑腿送各样的文件到各处，顺带回答下不定时抛出的各种问题——一时间她都要感谢教官的教育了。努力融入神庭的过程中，曾经学习过的东西发挥了前所未有的作用。

她甚至让博学多识的莫伊斯都惊讶。

想及此，尼克斯尾巴翘起来。

“尼克斯懂得东西还真多呢。”莫伊斯勾起唇角。

尼克斯故作谦卑：“只是常识而已。”

莫伊斯：“常识？有些可是平民一生都不可能了解的事，但你又并非贵族出身。”他唇角笑意如蝴蝶飞舞，“都让我觉得你是什么组织派过来的卧底了。”

尼克斯：“……”

她是被派来什么？她怎么不知道？

她该不会闯什么大祸了吧？

尼克斯收敛了起来，怂了，低头：“属下不懂大人再说什么。”

莫伊斯笑出了声，“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可能，卧底怎么会你反应这么慢？”

她的顶头上司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可恶，被耍了！

尼克斯咬牙。

看，她这个枢机主教，不仅要24小时随叫随到，还要被上司拿来解闷。

莫伊斯又开口：“适应的怎么样？”

话题从卧底转到了日常。

尼克斯露出了一个完全没问题的眼神。

男人查户口似的，把她从小问到大。

尼克斯一条条答：“我爹生意很忙，经常不在家，我哥在亚特兰那边做边境贸易。”

“你哥？”莫伊斯想到了什么，“说来，我也有个弟弟呢。”

弟弟？

尼克斯倒是第一次知道。

不过说起家人……

教官有什么好说的？冷冰冰的。

尼克斯从不去想童年，毕竟她的童年也没什么美好的记忆。

教官曾经说，人的存在,无非就是为了寻找利益与价值的平衡,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所以追求不同。利益是人类出于满足自身**的享受,是你生时所拥有的,但死亡却可以让它成空,而价值并不是你拥有多少,而是你留下了多少。

——那她的追求,到底应该是什么呢?

教官教过给她很多东西，却不曾强迫她做什么。

雷和教官对她几乎毫无要求。但纵使实在这样的环境下，尼克斯却并没有成长为一个叛逆任性的孩子。

似乎有着天生的严谨与克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尼克斯不想让他们失望，可即使是这样，他们看向她的视线中，从未有过“满意”二字。于是后来只好总是避着他们，逃离般的，来到了这个神庭。

雷告诉他，迟早有一天，你会找到你人生的意义的。

雷的温柔永远让她感到莫名的悲哀，雷，她的师兄雷，他们那么多年都没有见过。

莫伊斯忽然提起，倒唤起了尼克斯对雷的思念。

在空白的童年里，雷就是她全部的快乐。

她和教官的关系一直寡淡如水，曾经对师兄的依恋也在多年不见的这些年里消失殆尽。

尼克斯不知道雷为什么从不来看她。

她在这神庭，孤身一人。

但尼克斯知道一切都没有关系。

因为那样的童年她都活下来了，现在她也可以。

也许是因为长得呆，莫伊斯总得对她还是很宽容，并委以重任：“你现在，去趟王宫，从斯沃兹那里拿一下《梅菲斯特2》的原稿子。”

尼克斯：“……？”

她终于知道斯沃兹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了。

若说诺亚最近除了信任教皇选拔这个话题，最热的，就是王位继承战了，而斯沃兹这个二王子，更是被民间认为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人。

虽是王室，也给诺亚翻译界抹上了浓厚的一笔。

二王子精通莱茵语，是诺亚莱茵文化交流的奠基人之一。王子的同时兼任诺亚外交官。无数少女热捧的对象，长辈喜欢的怪才，活跃于媒体，是莱特城中无可忽略的存在。

尼克斯站在王宫巨大的门前凌乱。

嗯，《梅菲斯特》这本书写的确实是不错，但她只是个路人粉，不会疯狂的到他家催稿第二部。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个人觉得，你应该去问莫伊斯那个奇葩。

一大早他正摸鱼，莫伊斯盘问完她的个人信息又突然蹦出一句去把《梅菲斯特2》的手稿拿来。

于是尼克斯站在王宫大门，呆愣到现在都缓不过神来。

尼克斯看了看守在王宫的侍卫些许鄙夷的眼神，回想着教廷与王宫的复杂关系，兀自看着心中的两个选项：

一、 一脚踹到那个侍卫，之后将他的两只狗眼挖出来。

二、 仰天大笑回头去，从此教皇是路人。

最后，尼克斯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弱弱的眨了眨眼睛，礼貌温顺的说：“侍卫先生，我是奉教皇之名前来取《梅菲斯特2》的手稿，您能不能让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