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的历史 第4章 星星

尼克斯曾是诺亚帝都莱特众多凡人中的一个，有一个家和一个父亲，哦不，教官。

曾经的生活平淡的过分，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学习按时训练不定时出来玩。

尼克斯现在要和那些生活彻底说拜拜了。

她要去教廷工作，这个消息在她的朋友圈里炸了。

炸到什么程度呢？

自那以后，无数人会以“我认识一个在教廷工作的朋友”为自我介绍的开头，名不见经传的母校也会把“培养出了一个去教廷工作的才子”作为招生招牌。就连“她在教廷工作？”“对!！！”“做什么的？”“打杂的。”“啊！！！太棒了！！多么光荣！”这种智障对话也会也会渐渐传开。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尼克斯永远无法理解诺亚人对光明神的憧憬程度，“去教廷工作”这几个字的劲爆程度不不亚于“彩票中了一千万。”

而尼克斯倒是非常无感。

相较于去教廷她更喜欢家里蹲。

如果那些人说话算数，她更愿意用一千万把这个职位给卖出去。

回家的时候，佣人说，教官不在家。

尼克斯只好留个纸条。

本想就这么走了，突然想起前几天从广场捡回家的小女孩，还是折了回去。

教官的阴森庭院中，树影婆娑，小溪如练。

“大人。”

女孩瘦骨嶙峋，面色惨白，看着像是长期的营养失调。

她黑色的眼睛闪着星光，小小的鼻头煞是可爱。

一头黑发披散在肩上。

换上新衣服的女孩浅浅淡淡，不似这个尘世的人，而是异世界而来的精灵。

尼克斯的目光最后落回她的脸上，固定在那双美丽的眼睛上。

那双眼，闪着星光，有种出尘的朦胧美感。

黑发被午后温暖的阳光笼上了一层淡金，交相辉映，神秘又古老。

“很精神呢，小星。”尼克斯咧嘴一笑。

小星抬起大大的眼睛，望着她。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从今以后，我的身体、灵魂、生命、我的一切，都只属于你，小星愿为大人做任何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未等尼克斯说什么，小星就半跪在了地上，虔诚的目光紧紧的看着她，极为坚定的语气从苍白的嘴唇中道出。

尼克斯瞬间笑喷了，笑得不能自已。

落在枝头的鸟哗啦啦飞翔高远的苍穹。

尼克斯捂着肚子笑的人仰马翻，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小星，你从哪学来的这套？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擦去笑出来的泪，拍了拍女孩的小脑袋，努力抑制住笑意：“小星，我唯一要你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活下去。”

几天前，尼克斯从莫伊斯的马车下救下了小星。

那天尼克斯去家附近的书店还书。

一个月前她从书店借了三本书，一本《罗布游记》，一本《光明神史记》，一本《如何征服英俊少年》。

尼克斯抱着三本书，步行去了书店。

出门时天气有些暗，一叠叠阴云向下压，像是要下雨。

沿着步行街直走，可以到达神迹广场，转个弯，就可以在一个小道里看到一家书店。

与帝都国家书店不同，这家书店小得要命，没什么生意，书籍拥挤的堆在一起落灰。

店主是个两鬓苍白的老人，眼神不太好使，总是把她认错成另一个人。

“我来还书。”

尼克斯敲了敲门，发现老人并不在。

她把借的书放回书架上。

这三本书她只读完了两本，还有一本未读。

诺亚和莱茵的文化往来稀少，帝都莱特离莱茵千里之外，文化上自成一派，诺亚边境地区的文化都传不过来，更别提莱茵的。

当然，有关莱茵的报道再怎么稀少，也比亚特兰沙漠好多了，莱茵再怎么远，它也是诺亚无法忽略的政敌，而亚特兰沙漠？尼克斯的每一个朋友都坚信那边沙漠里只有沙子和仙人掌，没有居民。

亚特兰当然有居民，还有毒蝎子和海神教……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样两国文化交流稀少的背景下，尼克斯却在这家店发现了官方书店没有的莱茵著作。

《罗布游记》是本旅游杂记，写了莱茵罗布地区的风土人情，作者是沃里克，据说是罗布地区的城主。《光明神史记》是官方出版的诺亚历史著作，枯燥的让人昏睡。《如何征服英俊少男》这一本，尼克斯只是单纯地被这个书名吸引，也一同借了回去。

然而，这次前来，除了还书，还为了淘新书。

发现《梅菲斯特》这本书倒是必然的必然。

这本书封面全黑，特别厚，纸张精美，也分有重量，宽宽的漆黑的书籍在一排白金硬壳的书中十分显眼，似乎店主正在推这本似的。

尼克斯从书架上抽出：

《梅菲斯特》，作者：斯沃兹

尼克斯翻开。

莱茵的文字？

还是本写莱茵君主的书？

尼克斯是亚特兰人，才搬诺亚不久，长这么大，还没去过莱茵。

教官倒是莱茵人，但从未带她去过莱茵。

亚特兰的文化比诺亚还要自成一个体系，不管是诺亚还是莱茵的文化全然影响不到。以至于离开亚特兰后，尼克斯花了好一段时间去矫正自己的脑回路。

斯沃兹这个作者……

尼克斯觉得这个名字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拜做过边境贸易的教官所赐，尼克斯会些简单的魔族语言。

尼克斯抽出《梅菲斯特》，走到读者区，放上小圆桌，读了起来。

直到一声闷雷将她从莱茵贫瘠荒芜的土地上打醒。

果然不是读书的料，尼克斯这么想。

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闭上眼睛，继续迷糊几秒，无精打采的低垂下眸，瞳孔瞬间惊恐的放大。

她她她她她……她都干了什么？！

只见一滩不雅的水渍触目惊心的淌在精致的书页上，尼克斯条件反射性的瞬间合书，然而现实告诉她已经晚了。

一个长相漂亮的少年唇角含笑的看着他。

尼克斯只好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抱歉啊……”

而对方倒是完全没在意，看着她，道：“看来是书写的太无聊了……啊啊，还真是没用啊……”

“不是。”尼克斯连忙否认，“我一看书就会困，这本书写的很好。”

若不是语言能力不太行的话也许她还能不那么快睡着。

“真的吗？”对方忽然身体前倾，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像是小动物。

尼克斯差点被突然靠近的精致脸孔吓得跳起来，努力克制自己，点点头。

少年眨眼睛，问：“这本书讲了什么？”

尼克斯回忆：“就像诺亚每一任公主都继承了初代女王凯瑟琳的名字，莱茵的每一位君主都叫梅菲斯特。”

而这本书所写的，就是莱茵的现任君主。

少年看着她；“你对莱茵感兴趣吗？”

尼克斯思考如何回答。

诺亚的言论自由尺度在哪？

在亚特兰，你可以骂莱茵诺亚任何一方，也可以骂这该死的沙漠，而在诺亚政治氛围浓厚的帝都表现出对莱茵的兴趣……尼克斯转了转眼珠子，该不会因为叛国罪被抓到监狱里处以绞刑吧？

少年看到她一脸谨慎的样子，笑了出声，“别担心，我又不会把你送进监狱，我也不喜欢诺亚，不过还是要住在这里，真是头疼啊——”

我才没说我不喜欢诺亚。尼克斯心想。

尼克斯只想尽快摆脱眼前人，“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哦，你知道这家店店主在哪里吗？我来还书。”

少年说：“爷爷啊？他去旅游啦，这几天都是我在看店，你都借了什么书？”

“《光明神史记》，《罗布游记》，还有……”

自己为什么要好死不死借这种书？

少年疑惑地看着她。

“还有……”尼克斯不得不开口：“《何如征服英俊少年》。”

少年歪头：“如何征服英俊少年？”

尼克斯：“我都放回书架上了！”又看到手头被自己口水打湿的书：“哦，这本我买了，结账！”她站起身，抱着厚厚的《梅菲斯特》，匆匆结账，袋子都没要，转身离开。

可推开门，就止在了屋檐下。

雨淅淅沥沥的，路上只有几个寥寥的身影匆忙而过。

神迹广场在一片烟雨下显得遥远无比，叶与花落的满地。

不远处，独身而立的光明神雕像灰突突的站在阴影中。

等雨停还是冒雨飞奔回家，这是个问题。

就在尼克斯思考的时候，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雨短时间是不会停的，不介意的话，用店里的伞吧。”

尼克斯转身，见少年将一把伞递到眼前。

长柄伞，伞面白金。

而比起伞，尼克斯的目光更是被对方的手指所吸引。

那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谢……”尼克斯抬头，对上少年的眼睛。

那双眼，绿如松。

头发如金子。

金发碧眼。

贵族？

店里的光线昏暗，以至于尼克斯第一次意识到，少年的头发如此之金灿灿，像是童话里的王子。

可对方对她的惊讶没有半分反应，嘴角带着没棱没角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