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墙外 第3章 第 3 章

那人在一群小斯婢女中格外的扎眼。

他被那眼神盯着发怵，头皮发麻。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公孙竹嘴角轻轻上扬，微微仰头。

酒壶拿到很高，酒从壶嘴里倾出，形成一道水柱跌进她的嘴里。

嘴的四周被酒水灌溉，她用衣袖直接抹去。

身边婢女看着小姐，想要站起，去扶，一声“不用”制止了她的行动。

“你继续吃饭”

公孙竹脚步虚浮，拿着酒壶摇摇晃晃地举起，“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大家吃好喝好，但不可耽误明日进程”

“谢小姐”

“吁，来干了”

“干”

公孙竹口齿清晰，逻辑缜密，全然不像一个喝醉的样子。脚却不加使唤的醉倒在某人怀里，手游离在他的腹部狠狠摸了一把，轻笑道：“这身衣服很衬你”。她抬起原先趴在他胸膛的头，双眼对视，“模样不错，就是顿了些”。

说罢摇摇晃晃走上楼。

离开众人视线，虚浮的脚步变得坚定，迷乱的眼神变得黯淡。

公孙竹摇着见底的酒壶，端起倒满的酒杯“没有了”，“那最后一杯敬师父”

说话的同时端着对着窗外的月亮。

“小姐”

房门被敲响。

“我们该上路了”

“好”

回京城这段路比前面好走得多，下午就进了京。

“之前听闻京城百乐枋天下闻名，我去看看，你们先回去”

“可夫人他们已经在府里等着了”

“那让他们别等了”

管家在府里工作了这么久，怎会不知三小姐在府里的地位如何重，怎敢再触霉头。

公孙竹今天坐到了后面的那辆马车。

前面的公孙菊对此并不知情。

公孙菊跳下马车，动作行云流水。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男人喷出水雾，手里的火把就变成了团团烈火，惊得众人拍手叫好。

耳旁各式各样的叫卖声混在一起，难以分清。

公孙竹被人群挤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是一个楼阁式的装修，在整个街道上，显得扎眼。牌匾上赫然刻着“百乐枋”三个大字。

“公子、夫人来玩呀”

女帝上位后，大肆修女学，设女官，使得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虽不敌男子但有了很大的提升。

早知京城繁华，可亲眼看见的公孙竹还是有些惊讶。特别是，当她走进百乐枋，书上荒唐□□的画面一一呈现在眼前，不由感叹：“还真是……大地方就是不一样啊，会玩儿”

百乐枋的老鸨是一位男子，穿着却比女子还娇艳，虽然已经到不惑之年，但皮肤上没有一丝褶皱。

“姑娘里面坐”老鸨指着大厅中间的空位上

堂堂太尉府三小姐，坐在大厅戏男人，这会不会不太好。

“就坐这，把最美的那个男子，给我叫出来”

公孙竹大手一挥，跨坐在大厅里最醒目的位置上。

“哟，旁边这位小娘子，穿着一般，口气倒不小啊”

“你什么意思”

“我是我笑你，你实在太好笑了些。新来京城的？”

那人长的一般，说话还难听。

公孙竹正要反驳，却被抢了先机。

“哪来的？这么吵”

说话的人在二楼隔楼包间里。视角刚好能完整的看到。

“啊，是柳公子啊，久仰久仰”

“我还以为是哪的远古人跑了出来呢”那人直接掠过这位跳梁小丑，转去同公孙竹说话。“人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力，美人说呢？”

“这是自然，多谢公子”

小丑觉得自己被忽略，气急败坏“柳知时，你不要太过分”

小丑脸上通红，多半喝醉了。老鸨惯会眼色，在酒瓶甩到公孙竹头上前，将那人带走了。

“小姐，很感谢你对我们魁儿的喜爱，但确实如公子所说，魁儿不接客，抱歉”

“我可以加钱”

说完摸出一打钱放在桌上。

老鸨看着这么多钱流口水，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都可以赎好几人的身了，可偏偏是魁儿，“抱歉”。

这么多钱都不行，看来这人有些脾气啊，有意思。

“不过我们这还有其他美男，要不您同我去包房选选”

四周的目光毫不遮掩的打量着她。

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走吧”。大厅太吵了，除了吵耳朵，还污眼睛。

她刚上楼，就被一群人围住，有男有女。透过人影，公孙竹能看见对面的男子眯笑着眼看热闹。

男子就是刚刚为她解围的那位姓柳的公子，他身后站着两个貌美的女子。刚刚在楼下被挡住了视线，现在看的格外清晰。

柳知时视线和她对上也不闪躲，而是轻挑眉头端着酒敬她。脸上的笑意不曾收敛半分。

男子长相很帅气，是那种硬气明朗的帅，和昨天救的那位是完全不一样的笑。

公孙竹微笑回应，便跟着老鸨去了包房。

很快被各色各样的男人塞满屋子。

老鸨竭尽口舌的介绍“这是小桂枝……沐儿……”

公孙竹看着这满屋的男子，没有找到一个合眼缘的。

“没有其他的？”

“姑娘想要哪种？”

公孙竹很认真的思考了会儿“娇一点”

说完后，惊讶的除了在场各位还有公孙竹自己。

那句话属实她下意识说出的，实非本心。即便如此，说出的话不可收回，为掩尴尬，她硬着头皮说：“怎么？没有吗”

公孙竹演技一向很好，只要她不想，没有人能在她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老鸨笑道：“有，自然有……看来姑娘对我们魁儿情有独钟啊”

还不等公孙竹问，她就听到了答案。

“喜欢的都是魁儿这类型的”

“你去把小南、小北叫来”

“是，爹爹”

“你们先下去吧”

众美男齐声：“是”

很快，男子把小南、小北带了进来，俯身：“爹爹，小南、小北来了”

老鸨点头示意，转头向公孙竹介绍，“这是小南、这是小北，这两位应和姑娘所说的较为符合”

公孙竹看着两位美男心情愉悦，虽与她所期待的……但比刚刚那些好得多。

当然并非是说那些人丑，而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而她更喜欢白菜。

公孙府上，

“兰儿，你……妹妹终于要回来了”此刻的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母亲”公孙兰从袖里拿出一块绣帕递到夫人手里

再次开口“先擦擦吧，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

“我没哭，就是风有点大”

转弯的路口闯进一个摇摇晃晃的轿子。

公孙夫人任凭二女儿扶着自己，不断眺望。

“二姐”

公孙菊飞快下车抱住公孙兰。

公孙兰眼神示意。

公孙菊纵使千般不愿，还是对着公孙夫人“母亲”

公孙夫人没有搭理，转而问管家“三小姐呢？”

“三小姐,她……”

看管家扭扭捏捏半天，公孙菊不耐烦说道：“三姐在后面那辆车里”

公孙夫人抓住旁边的二女“快、快……后面那辆”

管家迫于无力说出：“三小姐去百乐枋了”

此话一出震耳欲聋，气得公孙母差点一口气卡死，嘴里还叨叨着：

“来人，给我把扫帚拿来，看我不打死她”

“看来从小没管教她，居然敢去找男人，我打断她的狗腿”

公孙夫人一向豪迈泼辣，声音洪亮。现在的声音比作平常只增不减。

两姐妹见此急忙把母亲拦下。

公孙兰抢过公孙母手里的扫帚“母亲，我去，我去把妹妹接回来”。

“对让二姐去”

“是呀，若是传出羽夫人拿着扫帚去青楼，此等大事不得遗传千里啊”

“你去…去给我带回来。”

“多带点人”

“知道了”，“来扶夫人回去”

“是”

公孙兰走进百乐枋时就看见：她的妹妹正在揽着男子的腰，嘴里吃着男子投喂的葡萄，眼里满是宠溺。

“三妹？”

12年太长了，长到足矣改变一个人的所有印象。

“母亲还在府里等你，先和我回府吧”

公孙竹从小就与公孙兰最为较好，除了年龄相邻还有就是两人脾性相投。

公孙竹原本就是想将此事闹大，将自己名声闹臭。原先女子重名声，现在也不例外。虽然当今女皇执政，倡导女生也可当朝立官。但观念礼数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外界对此也是嗤之以鼻。而她早已到了该婚配的年龄。然世间大族讲究地位相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不愿如此。

她喜欢的是围炉煮茶，美酒佳肴，自由无束。

但二姐……公孙竹没想到的是二姐来找她，这种地方可不是她该来的。

公孙竹只好应了跟她回家。

公孙兰带的人很少，公孙竹当然知道这是她的二姐害怕坏了自己名声。

“身体好些了吗？”

公孙竹听着记忆中一样的温柔小声回答“嗯”

“那就好”

她刚走那些年，公孙府总是给她寄信，但公孙竹都没回应。而这些年坚持下来的也只剩下公孙兰了。

后来一次，公孙兰偷偷出府来找她。这世上总有些人即使很久不联系，再见时亦如当时。那天公孙竹陪着公孙兰在镇子上逛了很久，从天亮到天黑。直至离别时公孙兰问了公孙竹一个问题：“女子真的只能相夫教子吗？”

公孙兰的声音很小，小到问题更像是再反问自己。

公孙竹只是笑着看着二姐，因为她知道，她的答案并不重要。她需要的是自己的答案，最真实的答案。

从那以后，公孙竹会回信了，但那时也只有公孙兰给她寄信。除了对她的想念、关心还有日常的琐碎。

信件将她们的距离拉着很近，就好像她从未离开公孙府一样。

后来一天，她从信里看到她成为内阁侍读学士，她知道了她已经找到了她的答案，并且交出了一份超出自己期待的答卷。

虽在意外之外，但在情理之中。她的二姐本该就这样。

强大、坚韧。

至此，她会给她讲官场、分析局势，她也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建议、想办法助她解决问题。她也会主动跟她分享山青水绿，美酒佳肴。

只是每每问到病情，公孙竹默而不答。

很喜欢公孙兰这种，简直就是大女主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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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