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墙外 第1章 第 1 章

晨醒时分，阴云消散，一道阳光划破天际，为阴暗的夜色带去曙光。

“已经三日了”

“师父……”

轰隆轰隆，一阵吵闹由远及近，惊起一滩鸟儿振翅乱飞。是马车的声音。此处人迹罕至、人烟稀少，怎会闹得如此大的轰动。正在喂马的姑娘好似反应过来，朝发声处奔去。

来人不少，两架马车外还有20人的家丁婢女。领路的看着眼前那个身着素衣装扮淳朴女孩，很快就从那人身前的玉佩判断出她的身份。

“三小姐”

其余人听到了领头的话，急忙跟着行礼。

竹枝看着眼熟，反应过来为首的那个老头是公孙府的管家。而他们此次来是为了接她回家。整件很奇怪，不禁喃喃道“师父你到底去哪了？”

此件事还得从三日前说起。

“好字”

“师父的字挥斥有劲入木三分，徒弟学了这么久也只得其形不得其魄”脸上满是愁容。

面前的人被这番话术取悦到“呵呵”大笑，手里安抚般摸着那花白胡子。

“你啊，小滑头”

“快些背，少贫嘴”

她只好又回到位子上背起那篇《诫子书》。背着看上眼皮同下眼皮直打架。

“困了？”

在公孙竹背书时，老头从书案旁站起身，在园子里伸了个懒腰，拿着酒直向躺椅走去。

“没……没”

声响打破了魔咒，重新汇集了她的精神。

“小竹枝，你啊……”最后两个字被他拖得很长，声音中有着无赖的叹气，但更多的带着笑意。

公孙竹读懂了师父话语中的取笑之意“这篇好乏味啊，背不进去很正常呀”

“再说了，师父的那一柜子的书我可是都看完了的”

“那背呢？”

“……差不多”

“你看书都是囫囵吞枣，我还不知道？”

“师父”。公孙竹自知说不过那老头，只好认输，聚精会神般背起书来。

“竹枝……你就没想过回到家去？”

“嗯”这声嗯她是用拒绝的语气说出的。

“师父救我，教我，对我有再造之。我发过誓，定会报答。自您带我离开那日，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亲人，您在的地方就是我家。我定会为您养老送终”

公孙竹说地真挚，直视着老头，眼里满是真诚。

“你啊……愚钝，也不知从哪学来的”

“自然是师父教的”

“……”

他并非是在骂他最爱的徒弟，只是担忧这孩子以后会过的很苦。

“其实师父”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闲暇和师父一同对诗、饮酒、赏花、煮茶、琴瑟相和，自由自在多好啊”

“与君相识何其荣幸，但天下并无不散宴席，你与为师终将离别”

“师父”

“来，为师敬你”

“愿我徒一生有喜无悲、自由顺遂”说完豪饮一杯。

公孙竹感受到师父的不对劲，但终究没在说什么，而是举起酒：“那徒儿愿师父长命百岁，健康硬朗”，一饮而尽。

“好，哈哈哈来”。老头端着酒同公孙竹一同饮下。

暮色拉开序幕，两人不醉不归，相言欢笑。

公孙竹睡到翌日晌午才起床，漫天阳光溢着金辉，鸟儿叫嚣。喝醉就头疼的毛病挠着心烦，她缓慢的坐起，挥动着右手轻轻拍了拍头，强迫它缓缓。

待头不再那么疼，便走出屋去。她四处扫荡着目光，始终不见师父的踪影，最后只在书案上看到一封信。上面赫然写着“竹枝收”三个大字。

昨日的不安再次袭入脑海，公孙竹耷拉着手将其打开。

“吾徒亲启，为师有事离开数月，已为君修书一封送至公孙府邸望他们来接你回家，算算时日，明日可到。”

“今朝离别泪满堂，来日重逢笑盈堂”

“公孙府不比山野，规矩拘束”

“望君珍重”

“师父……”

公孙竹顾不上头疼痛，四处寻找，终不见人影。

他那么聪明想走，又怎会找到。只是……“什么事不能带上我？”

马车上的人踩着小斯下来，飞快奔向公孙竹，最后拉着她的手：“姐姐，终于见到你了”

“？”公孙竹不曾见过此人。见此人身着华服，唇红齿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她想起了在自己离开公孙府时母亲正怀胎6月，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从小就听母亲说三姐的趣事，今日一见当真特别”

“啊哦对，姐姐或许还不知道，我叫公孙菊”

“我们四姐妹刚好就是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

公孙竹有些不习惯，微笑回应她。她把他们带回茅草屋。

“今日先休息下吧，明日再动身”

“依姐姐的”

“等下，姐姐今日可不止我来接你欧”公孙菊说完这句话又朝着人群中喊道：“孙姨~”

一个妇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孙姨是公孙竹的奶妈，公孙竹走时孙姨还算是半老徐娘，然现在……公孙竹看着眼前满是褶皱的孙姨。

十六年，变化太大了，何况是容颜。

“三小姐”孙姨看着公孙竹很是激动，泪水如雨水般下着不止。说话声音也带着哽咽。

显得公孙竹异样的平静和麻木。

“孙姨”

“嗯，好孩子，姨来接你回家”

仆人、马车被公孙竹带回草庐，但草屋还是太小，住不下如此多的人。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不想一群不熟的人在自己家里四处打量。于是决定今天晚上就走。

公孙竹让他们在院子里歇歇脚，自己则收拾衣物。

可看着眼前的房间，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拿的。最后也只拿了师父那日的画作。路过马厩时看着马只知道吃草。她用手摸过她的头低语道“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了，我拿什么笑你”，转身对仆人说道：

“把马牵着吧”“现在也只剩我们相依为命啦”

“是”

“三姐，我们走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坐上马车。

“真好呀，以后三姐就可以回家住喽”

“嗯”

“三姐你可能不知道，如今的京城可是很繁华呢”

“是吗”

公孙竹满不走心的应和着她。

“好累啊”

“好无聊啊”

“管家，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公孙菊的耐心早已被耗磨殆尽，脾气也开始躁动。

管家也是个聪明的人，深知那四小姐的为人，急忙说道：“好的四小姐，前面就有给镇子，马上就到。”

但公孙菊的情绪好似并未得到安抚。

跨着脸对公孙竹开始抱怨“怎么这么慢啊，烦死了”

公孙菊不语，只是看着她。说实话，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和这个妹妹相处。而且师父的异常，她思索许久也不曾得到答案。

店里的小二百无聊奈，今日一天一个客人都没有。

“掌柜的打尖”

“欸……来了，客官”声音被拖得无限长无限远。

小二没到门口就看见一位少女身着桃红色与粉色过渡华服，花朵点缀其上。虽只见背影，这也足够看出是位有钱的主。今日营业额即将超标。

“终于到了，累死了”少女站在客栈台阶上，背向着店门面向马车伸了个懒腰。

刚刚被踩着的小斯并没急着起来，而是静静等着下一位玉足的莅临。

公孙竹用手扒开帷幕，看着马车下的小斯下不去脚。

“你让开”

先前小斯还没反应过来，经过旁边人的提醒迅速滚开。

公孙竹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妹妹我们走吧”

刚刚在车上公孙竹思考许久，最后放过了自己。就先混着吧，等师父接自己回家不好吗，当然好，就做她真实的自己就好。所以刚刚她不想就直接让他走开了。她离开奴隶制生活太久了，早已忘却了生为一个上等人该做什么，师父会回来接她，所以忘了便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公孙菊终于听到了那声心心念念的妹妹，立马过去靠着姐姐“好的”。

“两位客观吃点什么？”

公孙竹感受公孙菊的目光明白了她的意思“啊，我都可以”

“好吧，那要不把你们这里拿手菜都上一遍吧”

公孙竹瞪大眼睛，好好好，把钱袋子拿去给人斩。

“点那么多能吃完？”

“多吗？”

当然多，这样点，遇到黑店不拿手都变拿手，良心的店：全是拿手菜。不过眼前这位金枝玉叶也不会在乎那点钱。也罢。

不出所料，方正的桌子被菜占着仅能放下碗筷和手。

看着公孙菊无从下手的筷子，她知道了菜还是点少了。

“打尖”

公孙竹的位子刚好对着门口，可以看到走进来的那位一身素衣，头上带着斗笠，虽将脸捂着严严实实，但还是能看出这人正值青年。他的手上拿着的那把剑，更是特别。

还真是让人好奇呢。

客栈人手不够，只有一个店小二忙前忙后，等小二来接待时，那人已经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店小二对着那人弯腰道歉：“不好意思客官，今天的客栈满员了”

“满员了？”

“嗯对”

“可我看着很是冷清”

“啊……这，实在不好意思，客官还是去别家吧”

外面天已经黑了大半，那位青年许是想到了什么，直接掏出一块银子。“你看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能不能通融通融”

小二也很为难“不好意思，今天店里实在满了”

公孙菊正要同姐姐说说话，就看看见她的姐姐正在目不斜视的盯着那两人看，许是这人打扰姐姐了，他冲着那人喊：“今天这个客栈我们包了，小二送客”

“是是”

小二应付完公孙菊后又转来应付青年：“您也看到了，别在为难小人了。”

包店这件事，公孙竹才知道，还想继续看个热闹，就对上那人的目光。虽然隔着斗笠上的纱布，但能看出幕后的男人看着自己。没有热闹可看，那便算了吧。

“管家，算算人数，有多余的房间，便给这位公子吧”

“是”

“姐姐……”

公孙菊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她姐姐笑着看着她，便也住口。

看着妹妹不说了，公孙竹继续看着那个“热闹”的完结，可看不到那人的表情，瞬间少了些兴味。含头一笑后，便收回了视线。

小二和管家对接完后确实有多余的房间。

小二拿着房牌，递给青年“来公子，这是您的房牌”

“多谢”，青年收回视线低声回应，把手里的银子递给小二。

“公子不用，这个店被那两位小姐包了，不用在付钱”

青年斗笠上的帷幕轻轻被风吹动“好，谢谢”，透过帷幕的一角，他完整清晰的看到了那位姑娘的面庞。

她穿着浅绿色的裙子，头上的流苏被风吹动拂过脸庞。轻轻将它拨回原位，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放着嘴里轻轻含住，张扬明媚的笑容在她脸上化开，带动着他的嘴角也轻微上扬。

很喜欢一句话，今日的离别是为了明日更好的重逢。一杯酒，敬离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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