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叶景臣和心蕊结婚的日子一天天近了。
连澈没想到,他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可以同时感受到度日如年和时光飞逝两个词的威力。
连澈认为他能成功逃离医院的可能性至少在百分之六十以上。连飞卿说过,一件事如果把握在六七成,那就不妨大胆去做。
真正让连澈担心的只有连璟心。他推测堂姐近期肯定忙得焦头烂额。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连璟心本来就事务缠身,如今再厉害也没办法匀出更多的注意力给连澈了。而且一个人在极度高兴的时候,通常会放松警惕。医院这边也因为连澈的“乖巧”对他暂时放松了警惕。主治医师其实从没将他当成要软禁的犯人来看待。至于那位身强力壮的男护士,已有几天时间没见到了。
“吃药了就睡吧。”
孟小姐将药拿给连澈。如果今天没有特殊情况,她马上就要换衣服下班了。
连澈接过一口吞了下去。
“好嘞!我要下班了。”
“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晚安。” 孟小姐报以甜甜的笑。
“孟小姐!”
她回过头,疑惑地看着连澈。
“谢谢你。”
孟小姐感觉血液直冲上她的脸颊,男人真诚起来威力太大,她庆幸自己有口罩遮面,低声说了句:“谢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连澈想谢她的并非是这段时间的照顾,而是她的那句话:
【如果你们注定要在一起,哪怕你将所有的门都关上了,世界还是会为你想一条活路的。】
待得孟小姐一走,连澈立即将有点发苦的安眠药给吐了出来。那玩意被他藏在嘴巴里,吞咽不过是忽悠人的假动作。
甄依依在十二点之后来医院,她鼓鼓的背囊里都是化妆品。这几天她每天都这个时间点来看连澈,一待就是一整晚。前几日连澈都吃了安眠药睡去,因此值班的护士没有怀疑。两人没有多余的废话,甄依依一坐下就开始给连澈化妆。他们之前做过检查,确定病房里并没有安装监控。甄依依已观察了隔壁病房的一位大叔两天了。那大叔身材与连澈相似,每天都是这个时间点左右下班来探望母亲,然后大叔会为母亲守夜。
他们可以以买夜宵作为借口溜出去。当然,如果没人问起,事情便会更顺利。
一番捣鼓后,甄依依将随身镜给连澈照了照。小小的镜子里,如果不是那双年轻的眼睛,连澈差点认不出自己。
连澈赞叹道:“你的技术真不错!”
“那是!你们太因为我的美丽忽略我的才华了!那么,我代替躺在这里。”
“甄依依——”
“怎么了?” 甄依依催促道:“还不走?”
连澈这时突然犹豫。他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如果连璟心知道甄依依协助自己逃跑,她该会有多震怒,这份怨气是否会撒到无辜的小姨身上。
“我担心你。”
“这时候还婆婆妈妈的!” 甄依依急了:“就算连璟心要收拾我,也得先过了商凛那一关!再说了,你又不是一去就不回了。你那么聪明,我要出什么事,你一定能想出办法对不对?”
连澈不知该如何面对信心满满的表姐,他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可事已至此,不能回头了。
晚上医院里的人寥寥无几,一路上无人询问他的去向。出了医院,何笑笑已在指定的路口处接应,一接到连澈马上发动了车子。连璟心知何笑笑与连澈一向关系恶劣,她万万想不到两人会达成同盟。加上连璟心现在为亲儿子的婚礼忙得团团转,更无暇分心其他事。
谢天谢地,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
“你的证件。” 何笑笑将证件丢到连澈的膝盖上。
“谢了。那个叫乔的姑娘怎么样?”
“我已经按照计划联系了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一定告诉她了。我嘱咐过他们,一定要保持冷静,就像原来那样生活。”
“很好。谢了。”
“难得你一天之内对我说两次谢谢。” 何笑笑又丢来了一包湿纸巾:“伪装倒是做得不错。你那表姐看来不是个花瓶,还是有两下子的。”
连澈一边卸掉脸上的伪装,一边说:“现在看来是连璟心占了上风,其实局面并不完全有利于她。如果叶景臣对心蕊是真心的,心蕊无形中就掌握了一个拿捏连璟心的筹码。但她太关心妹妹,关心则乱,所以被连璟心给拿捏了。我们一旦闯进这个僵局,让乔知道了这件事,这种尴尬的状态就被打破了。”
何笑笑听着连澈分析,虽一直不喜他,却也忍不住佩服他的聪颖冷静。
“但有件事情你得想清楚。连澈,如果你的竞争对象只是个任何方面都不如你的普通人,你要算计他,拿捏他都是件很简单的事。可你现在的对手不是叶景臣,而是连璟心,是她背后的势力,你想过与连家作对的代价吗?”
连澈笑了:“你不也在跟连璟心作对吗?”
“我毕竟还有连千安,我父亲母亲在背后支撑,连璟心就算再恨我,也得忌惮一下他们。可你完全是势单力薄了。你还年轻,你所拥有的除了年轻,其余的都不足以与连璟心对抗。连澈,你不了解他们的可怕。你父亲根本算不上连家权力中心的人,连家的权力都把握在连璟心一个人的手上。连亦山和连飞卿看似与连璟心有矛盾,但他们毕竟都是一个父亲,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会紧紧团结在一起的。就是那已经残废的连飞卿,脑子一转,就够你吃苦头的了。”
“所以这才有挑战性啊!就像你说的,如果我的对手只是个什么都不如我的普通人,那跟恃强凌弱有什么区别?赢了有什么意思呢?”
他一向心高气傲,一旦清醒冷静下来,遇到强劲对手不但不惧,还想着迎难而上。夜色浓浓,车里灯光暗淡,他卸去伪装的脸上绽出一个笑容,仿佛花开月明。
“对了,我有件事要你一定做到。” 何笑笑正色道。
“什么?”
“我要你在婚礼举行的时候闯入。这种时候都是婚礼最重要最精彩的环节,这时候闯进去才有意思。”
连澈冷笑:“夫人比我想象的聪明。这样做一来可以让连璟心,叶景臣的面子受损。二来,他们对我会更加憎恨,你想借他们的手彻底收拾了我。”
何笑笑见他已猜出自己的心思,只好说:“你不答应我就不能再帮你了。”
“我又没说我不答应。”
她目光闪烁,一会儿才说:“很可以啊!你胆子比你老爹大!其实要是没有叶景臣,连璟心迟早还是会将一切都交给你的。”
连澈冷笑:“我对连璟心给的没有兴趣。不过,今日得夫人金口一赞,真是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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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岛是隶属M国的一座小岛,四季如春,风光秀美,以旅游业为支柱产业。此处也是诸多明星度假,举办婚礼的优选。不过M国毕竟是个发展中的小国家,人口素质普遍低,公务人员贪腐常见,海关更是臭名昭著。在入关的时候,连澈往护照里夹了一百美元才没有被刁难。
他看了下腕表,距离婚礼开始还有几个小时,便先去一家普通的旅社洗个澡,打算再去买身衣服,不想在前台办理手续的时候,发现口袋里的钱包不翼而飞。
对面的经理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机场的小偷极多,看了一眼这客人所戴的腕表,马上就明白他为何会成为被盯梢的对象。
“没有现金的话银行卡也可以。”
“我银行卡也在钱包里。幸好护照还在。”
“我们可不接受赊账。” 经理又看了一眼连澈的腕表。
连澈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他摆了摆手,说道:“我去取点钱。”
连澈向经理打听到当地一家信誉不错的典当铺,便打算用腕表换点钱应急。
老板抬起他一贯耷拉的眼皮,漫不经心地接过了腕表。
只看了几眼,老板便重重地将契约拍在桌子上,指了指笔的方向。连澈拿起来,爽快的写好了所需的信息,然后顺利的拿到了所需的现金。
现在,连澈洗漱之后,正对着镜子细细刮着下巴的胡子。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受伤,住院,得知心蕊要与叶景臣结婚,大惊大怒,大喜大悲,林林种种的事将他折磨得消瘦了一圈。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连澈萌生一个幼稚的念头。现在他更加打不过叶景臣了。那家伙这段时间肯定春风得意,晚上吃饭都多加几碗,自己却在医院里吃些清汤寡水(实际上并不是),叶景臣一拳打过来,他在地上躺多久才爬起来?
思及此处,连澈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笑。
镜子里的人也回了他一个略显得凄凉的笑容。
心蕊要是瞧见他这幅样子,不知会有多嫌弃呢。他一贯是注重形象的,向来清风霁月,优雅清贵,哪像今时今日,着了一件有点发霉的黑夹克,头发乱蓬蓬的如同鸡窝一般在脑后支棱。
他收了收神,将胡须刀放在洗漱台上,用洁面巾把脸擦拭的干干净净。他刚才有些不仔细,下巴留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他用换来的钱买了一套崭新的西装。他从前一直都穿定制,在老钱的世界里,穿现成的西装无论昂贵与否,都只能算是暴发户。他想象着叶景臣是否穿上了多年为连家制作西装的那位意大利裁缝的手艺?无所谓了,他将衣服脱去,露出精壮结实的身体,他将踏入叶景臣和心蕊结婚的殿堂,撕开他们天衣无缝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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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澈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他担心智能手机会被定位追踪,所以在当地买了便宜的非智能手机又随便塞了一张预充值的手机卡。
时间已经很近了。然而何笑笑提前为他请的那位接应的侍者却迟迟不见踪影。
何笑笑的父亲,祖父都曾是商会的领导,虽已退休,人脉还在。这家酒店是天堂岛最负盛名的酒店之一,目前的掌管人恰好是何笑笑父亲的同窗。
又等了十分钟,连澈开始焦急起来。他开始怀疑何笑笑的目的是不是捉弄自己。这股恐慌一旦涌上脑海,就很难被压下去。天堂岛四季如春,冬季依然可以轻装上阵,可连澈却觉得一阵寒意。
时间越来越近了。婚礼的流程走到了哪一步?宾客开始进场了吗?
连澈已在构思方案B,不经意间看到有个人朝他走了过来。
这一看,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在等谁来接应你吗?” 敏心还是笑吟吟的,人畜无害的样子。她也不问连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天堂岛。
连澈不做声。
“九百多万瑞士法郎的百达翡丽啊,就随便换了这一身?不过你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是养眼的。”
敏心将腕表丢给了连澈,笑说:“你知道大部分典当铺的东西都会被老板掉包吗?喏,还给你,不用说谢谢了。”
连澈此刻才体会到了何笑笑说的“连家人可怕之处”,光是连飞卿培养出的一个敏心,就已让他应付不来。
事已至此,连澈只能冷静应对:“我以为你会在里面参加婚礼。”
敏心懒洋洋地笑了笑:“我要是在里面谁来带你进去呢?走吧,这边请。”
明天去医院治疗,可能不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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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 8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