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纤这两日使劲了浑身的力气,也没办法让自己离开这个院子半步,不论是绝食还是威胁、无赖、强闯,软硬皆施都没有撼动故作人偶的护院。
今早还没睡醒,就被人拉着起来,坐到梳洗台前,她从头到尾连眼睛都睁不开,因为昨晚她等了许久,趁着护卫交接的时间爬墙逃走,结果就是出了院子没两步,就被外面的人强行请了回来。
直到头上一重,她才睁开双眼,看着被上了红妆的自己,头上的金色凤冠有十斤重吧,皱着眉要将头上的东西取下,刚碰上就被人拉下不安分的手。
‘夫人不要乱动,乱了发饰又要折腾好一会,会耽搁吉时的。’
慕纤压根就没想过嫁,恨不得耽搁吉时,最好直接取消了这个无所谓的婚礼。
一个陌生的女子端着瓷碗站在她身边,带着嘴角温和的笑看着她
‘夫人喝下这碗热汤蓄些力气,等会事情多了,很耗费心神的。’
慕纤看了一下碗中的米粥,又看着陌生的女人,直觉告诉她不能喝下去,推手拒绝。
那人没有动,只是僵着脸上的笑,看的人心里莫名不舒服。
‘夫人喝一些吧,要不然家主知道了,该说我们这些下人伺候不到位了。’
慕纤看她这么坚持不懈,更加觉得这碗汤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再理会。
那人看出她的坚持,静静等了一分钟,似乎在给她机会,但慕纤想着今日怎么脱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表情已经变了,狠绝取代了脸上的笑。
不由分说地直接上手掰开慕纤的嘴,将药强行灌进她的嗓子里。
慕纤急的想吐,却掰不开桎梏自己的无数双手,拼劲全力挣脱,最后也只是憋红了双眼。
过了没多久,慕纤就觉得自己浑身没了力气,周身压在她的桎梏消失,但她却觉得没有消失,要不然她怎么会连站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身上寥寥无几可堪用的眼睛被红盖头遮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辨不清前路。
耳边传来吉祥话‘一堂缔约,良缘永结,···,载明鸳谱!’
身侧的人扶着她出了院子,上了喜轿,晃晃哒哒出了这几日苦恼逃出的萧府。
‘家主说本该从夫人本家出发,但娘家人现在不在,实在不担心,今日就绕着半个城转一圈,等到了夫人的家门前,他亲自去接。’
光是听声音,慕纤就能看到那人满褶子的笑,心里是说不出的悲凉和厌恶。难道她还真的要嫁给萧邬吗?
系统呢?故事都出了这样的大偏离,他都不出现吗?
唯一的结盟者任郁背叛了自己,她该怎么办?
轿子平稳地行进,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她只觉得吵,这药怎么不把自己的听觉也隔了,省的心烦。
突然,轿子猛地一顿,停了下来,耳边的吵闹声消失,只剩下一声吼叫:‘停让’,之后是无尽悲凉的唢呐声。
慕纤听着低仰的哭泣声,大致猜出来这是什么事,丧事?
‘前面发生了什么?’
外面的人回话‘是李家主的丧事,真是晦气,怎么偏偏撞在今日!’话里话外都掩不住地厌恶。
慕纤一听李字,立马询问‘哪个李家主!’
‘就是东头那家,叫李棘免。’
慕纤听到这话,神色瞬间变了,满眼不可思议,明明不该是这时候啊!最起码要再等上几日。
‘说起来也是这人活该,做了害人的事,挡了东临近半数人的生意,还暗中使手段截了许多商人的货。’
‘最后还是家主把证据收齐,给了官府,将人抓住。’
‘可奇怪的事是,这人在官府的人来之前就自尽了。’
‘我看他是心虚!’
轿子外面的人自我下了定义,根本就没想过探寻真相。
轿子里的人大脑顷刻间发麻,一切结束了,他帮自己提前做了最后的剧情,被萧邬折磨至死。可以他明明不用多做这些的,接下来的事完全是她自己的。
所有的积分都足够了,任务都结束了。
难怪没有系统,她任务完成,本该在三天前就彻底脱离这个世界!而且不用经历任何疼痛,只要回到意识空间按下返回,这里的一切就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可是真的要离开吗?她还没有帮季荷逃离,如果现在离开,她一定会后悔,在有可能救下季荷的机会面前选择放弃,她做不到。
轿子再次抬起,往前行进,慕纤任由思绪拉远,也没有回到意识空间。
轿子停下,轿门被人打开,慕纤感受到外面的人进了半个身子,将本就不大的轿子彻底塞满,之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腰,将人带出轿子,拦腰抱起。
‘新娘子下轿!’
平稳的步伐带着她穿过高阶,跨过火盆,迈进大堂,才将她跪放在软垫上。
慕纤听着身边的人也跪下来,屋内的火烛照过她的盖头,晃着明亮的光。
‘一拜天地!’
身边的人压着她的脖子将人带下去,点了个头。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不甘心。
同一场婚礼,当事人的心态却各不相同。
一切仪式完成,慕纤被人搀扶着回了房间,坐在了满是五谷红枣的喜床上。
身上的药效逐渐消失,力气慢慢恢复,慕纤尝试着迈动脚步,刚起身,就被一双手及时扶住。
慕纤抬头要看,却忘了头上这个碍事的盖头。
‘夫人,慢些。’萧邬的声音难得带欢喜。
慕纤皱着眉,伸手要推开他,却给了他机会,被人反拉住双手。
‘再忍耐一下,还有最后一步。’说完就将人按下去,重新坐到床上。
萧邬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秤杆,带着郑重和小心缓慢将盖头挑开。
耳边传来女人庄重浑厚的声后‘称心如意!’
阻挡视线的东西消失,慕纤慢慢睁开眼适应了一下,还是被四周耀眼的红晃得难受。
萧邬挥手让人下去,房门被闭住,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二人,慕纤看着今日的萧邬,长发被金色的发冠完全束起,本就白皙精致的皮肤在红色的映射下更加亮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完美地恍如精致的白瓷,可唯独眼下的乌青像是一条细痕,也将他的这场美梦中添了不足。
慕纤带着怒气起身,满眼不满地望着他‘你这是强娶,我可以去官府告你!’
萧邬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没有减半分,依旧带着直白的喜欢盯着她看,第一次见这样被红妆装扮的她,和以往的她不太一样,尤其是想到这是她的这副模样是为了自己,心里就被莫名而来的满足填满,连她带着刺的话听起来都不在意。
‘吃饭吧,这么久肯定饿了。’转身带着她来到桌前坐下。
慕纤看他完全不搭理自己说的话,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试图抽出自己的手,结果还没施力,这人就松开了,自己面前被摆了份碗筷,专属菜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尖,勾起胃里的馋虫。
慕纤看在菜的份上,暂时先忽略这个问题,毕竟今日除了早上被强行灌下去的汤,她什么也没吃,一天下来,早就饿了。
拿起碗筷,就开始无所忌惮地吃起来,萧邬带着关心给她夹菜,但慕纤全都不碰,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自顾自地夹着盘子里的菜往嘴里塞,完全忽略坐在一旁满眼是她的萧邬。
吃饱了以后,慕纤带着满足放下手中的碗筷。
‘今日的事我暂时不计较了,你现在放我出去,我做完一件事后就安分回来。’
萧邬端过酒壶倒了两杯酒,放在她的手中
‘合卺酒。’
慕纤皱着眉,看着他压着嘴角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眼神看向自己,示意自己喝下去。
‘我不想喝。’
‘甜酿酒,不难喝的。’萧邬专门给她准备的,想着她第一次喝肯定不喜欢那种刺嗓子的酒。
慕纤抿了抿嘴,带着犹豫小心抿了一下,甜的,和甜汤有些像,就直接一口喝完。
‘好了’
放下手中的酒杯,打算起身。
萧邬在她站起的瞬间,站在她面前,拦腰将人抱起。
慕纤意识到他正大步往床榻前走,气的直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不断收紧,带着威胁‘放我下来!’
萧邬沉默地带着她往床边走,慕纤急地收紧手上的力,让他额头紧绷的青筋凸起,但抱着她的人依旧强撑着不松手。
直到将人放到床上,才有了空闲的手,跨步压在慕纤的身上,将那双不安分的手掰开,喘着粗气,大口地呼吸空气,慕纤刚刚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有些发红的眼看着被压在身下的人,带着凉意的手抚摸上她温热的脖颈。
慕纤的脸上难得带了恐惧,毕竟现在自己彻底落下下方。
‘你要做什么?我那是被你逼急了不得已,一时没有收好力。’
萧邬撤去支撑自己隔绝两人唯一距离的胳膊,整个人压到她的身上。
这人虽然不算重,但也压得慕纤有些喘不过气,带着怒气想要推开他,这人却直接伸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将整张脸埋在她的脖颈处。
‘你起来!’
慕纤伸手拍打他的后背,蹬着腿要挣脱,但这人死死压着自己,根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突然,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带着疑惑和震惊动了动头。
脖颈那处感受到了一滴接一滴温热水珠的湿润,他哭了?
慕纤还没从这不可思议的事件中反应过来,就听到带着哽咽的声音
‘娘子,你不能仗着我喜欢就肆无忌惮伤我。’
慕纤张开嘴,百口莫辩啊,不是这人一直逼自己吗!怎么变成了自己伤害他!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紧咬着我不松口!’
萧邬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控诉
‘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嫁衣,你却四处和人说我的眼光极差。’
明明她只和秋叶说了一句颜色艳丽,萧邬的眼光低俗。
‘我今天给你夹的菜,你却一口也不动,明明这是平日里你最喜欢的。’
这种情况下,还谁也不会想要给他好脸色吧。
‘刚刚你还想要掐死我。’
那是他活该。
这些话慕纤也只是在心里说了一遍,毕竟今日这人好像被夺舍了一样,跟那有精神分裂一样,万一又激怒他,跟自己急眼怎么办。
她一向主打能屈能伸!
‘你先起来,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关系到姐姐。’慕纤不自在地拍着他的后背,想着先把人稳下比较好。
萧邬在她的脖颈处蹭了一下,才起身,双眼通红,带着可怜。
慕纤觉得这人才真是能屈能伸,平时那么严肃的人说撒娇就撒娇,搞得她起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