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会来 第4章 新兵

八月下旬，早就过了立秋了，文州的暑气却总是拖拖拉拉不肯走，又晒又闷。

如果暑假跟着天气走，文州的暑假，应该要放半年吧！

博雅高中四个班的同学们，烈日当空下，开始了一周的军训。

博雅初高中都仅有四个班，这么少的班数，这在文州算得上是凤毛麟角，别的中学，一个年级动辄十个班。

“没办法呀，没地。”老王当时转述过校长的原话。

博雅在寸土寸金的老城的中心，虽然不像新城CBD，旧楼都会被新的摩天大楼替代，但周围都是“文化重地”，古城墙啊、古井啊、古书院啊、到处都是重点文物、文化遗产。

学校想扩充，根本是不可能的，“动弹不得，动弹不得。”校长摊手。

不过，不扩充也有好处，不冲数量，贵在精。

“起步——走！”

“一、一、一二一！”陈教官嗓子已经喊哑了，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口令，一身迷彩军服早已经湿-干了好几个回合，帽檐下留下一圈盐渍，像在黑黝黝的圆脸上带了一个水晶头箍。

博雅的操场上，有四颗大榕树，应该都有上百年历史了吧，老得胡须一把，树冠是茂盛如西兰花一样密密匝匝。

夏天是深绿色的，绿得发亮。

这个时候，大榕树最受欢迎了，四个班正好一班一棵，教官都会把自己的队伍安排在树荫下训练基本动作，训练得差不多了，再拉到烈日下受虐。

晓璇的耳朵认真地听着指令，身体执行着，眼睛却一边偷偷开着小差，用余光在队列中扫视。

高一4班40个人，超过一半是初中认识的，即使初中不是同班，也混了个脸熟。

比如，有好闺蜜温岚岚、半生不熟的学神许嘉讯、隔壁班的乒乓球王严峰。

对于剩下的10几个新面孔，她总带着点好奇。

每当目光扫描到新面孔，总会停下来“偷窥”一番。

听说，很多学校校风不咋地，这些“外校生”，也会认真学习吗？他们应该没有“本校生”那么强吧，踩线进来的？

不管怎么说，高中总是一个新开始，会有什么小小的变化呢？

“向左——转！”

晓璇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指令，虽然反应快马上转身，还是慢了半拍。

一转身，和左边的女生怼脸了。

“是我转错了？”晓璇怀疑自己，马上向右转180度，又怼脸。

“嗐，我刚才没错！”又把身体左转怼回去。

这下好了，被陈教官发现了，请了左边的女生和晓璇一起出列，两个人一起受罚，加练十次左右转。

因为女生经常转错方向，晓璇有了很多次机会微距看正脸了。

她有一张圆圆脸，齐耳的短发一定是为了军训刚剪的，像把刷子一样。

一双小鹿眼滴溜溜，每次转错方向都会不好意思地笑，露出一对小酒窝。

在宽大的迷彩军服下，还是能看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应该有点小肉肉吧，撑起军服刚刚好，腰间皮带一扎，沙漏型身材马上勾勒了出来。

与岚岚的仙气飘飘古典美不同，小圆圆女生是另一种可爱的美，站着很飒，笑起来很甜。

“原地休息！”陈教官终于放过两位女生了，一声令下，大家一起欢呼，马上原地坐下。

“不好意思，我连累你了啊！”圆圆女生道歉着，原来她不仅脸像苹果一样，声音也像苹果一样爽脆。

“我叫陆海晴，海阔凭鱼跃，晴空任鸟飞。我初中是1中的，你呢？”圆圆女生主动介绍起自己。

岚岚也过来了，三个女生围成一个小圈，互相认识起来。

中学的名字，有个神奇的规律。

在小城市，往往1中是全市最牛的，而在文州这样的大城市，数字中学大多只是第二梯队，最强校都叫什么“雅”呀、“培”呀、至少也是“附中”。

晓璇和岚岚也都各自介绍了自己。

虽然江湖有金句：“学生的分数，就像男人的工资、女人的年龄，问不得”，三个女生还是很自然地聊到了中考分数。

海晴的中考分数居然比自己的还高，晓璇和岚岚不免有点惊到了，夸张地张大了嘴，对望了一眼。

而且，她的分班测分数，也完全可以去到1班创新班。

“我是从1中考上来的，听说博雅即使普通班也很卷的吧？去创新班要把自己卷死了吧，别别别，哈哈哈哈。”

军训第一天，就认识了两位初中本校的女生，海晴也很开心，没想到博雅初中的女同学长得好看的比例也很高啊，真真美貌与智慧并重。

刚才看到他们大多数都已经互相认识，还担心初中本校的同学占多数，会有一个小圈子，外校考进来的不好融入呢。

第一天军训快结束的时候，级长徐真老师来了，把女生召集到一起。

她上着浅蓝衬衣连衣裙，胸口缀着一枚珍珠郁金香胸针，配一对低跟圆头黑皮鞋，在脑后扎着一个发髻——就是那种用橡皮最后一圈随意挽的发髻、还留着一截马尾、一看就是嫌热随意挽的那种发髻，没有留刘海，额头光亮。

整体造型很淡雅、很“教师”，也可以说有点“老土”。

“级长看着好严肃啊！”海晴嘀咕了一下。

“确实有点凶，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不过人还不错啦。”徐真老师是教地理的，也负责团委工作，晓璇初中的时候就认识。

徐级长手里拿了一叠绿色的卡片，分发给女生们。

“这个是女生的例假绿卡，每3个月发一次。大家把自己例假的日子标在上面，期中最猛的两天用X表示，其他用圈表示。喏，就像这样：假设8月20日至8月25日来例假，这里可以标X X○○○○。军训可以在XX那两天享受特权，另外安排在室内操练，以后开学了，就是一天特权。大家填好后，把绿卡交给各班的文娱委员。”

这个小绿卡，博雅初中也有，挺体贴的一个安排。

因为体育委员绝大多数是男生，文娱委员多数是女生，这个福利官就由文娱委员来当了。

海晴第一次了解到这个绿卡制度，觉得新奇有爱，“真想都打满XX啊！”她直言不讳。

旁边的男生们多少听到了一点，队伍里一阵骚动，多少人揣着跃跃欲试想冲过来“抢卡”的“贼心”，当然，是没有“贼胆”的。

晓璇收到卡就直接放进前胸口袋里了，她初中就从来没申请过这个福利，即使肚子疼也忍着，全勤出体育课。

军训第二天，操练难度上来了。晓璇的例假也来了。

一大早的，陈教官就下命令要整个队伍跑800米。

“妈呀，800米就是4圈！”博雅的操场不大，一圈才200米。

“男生腿上还要绑沙包！不公平！”

“今天好闷，求求，快点下雨吧！”大家都叫苦不迭。

岚岚正收着女生的绿卡，作为“厕所搭子”，她自然是知道晓晴来例假了。

“你还是请个假吧，嘴唇都发白了。”

“不用了，800米也不是没跑过，我中考长跑拿95分呢！”

一圈、两圈……

第二次经过跑到东北角转弯处的大榕树下时，晓璇瞥见一个男生，靠着树干坐着，在整理着小腿上的沙包。

看着有点眼熟，“是我们班的吗？他在干嘛？”

她跑得气喘吁吁，也顾不上想太多，从他身边跑过了。

第三圈……

榕树男生手里拿着一片树叶拨弄着肩膀，一边还抬头看向树上，眼神愤愤地。

“呵呵，想偷懒，被鸟屎击中了吧，活该！”这回弄明白他在干嘛了，心里暗笑。

终于最后一圈……

晓璇经过榕树时，刚好看到鸟屎男生爬起来加入了她前面的队伍。

可是此时，她也顾不上“抓到罪犯”的快感了，自己眼前的跑道已经变成波浪起伏，双腿变得比男生绑沙包还沉……

快了，还有100米……

坚持一下……还有……

“啪”……脑子里还在鼓励身子往前，然而双腿已经一软，罢工了，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辣的跑道上。

岚岚正跑在她身后，“晓璇！晓璇！”她边喊边把闺蜜扶起。

前面的男生也听到了，纷纷回头。

鸟屎男生反应最快，马上折返。

见到岚岚已经把晓璇扶起，他伸出的手往回缩了一下，又伸出，来回了几次。

犹豫间，几位女生已经围过来，簇拥着伤兵下火线了。

晓璇摔倒后就清醒过来了，只是自己没力气马上弹坐起来。

“你看你，该请假不请假，现在体育馆也去不成了，咱们去校医室吧！”岚岚嗔怪道。

“先去厕所……”晓璇有气无力地和厕所搭子说。

体育馆是女生欢乐地，有一些基本的训练，让大家归队后不至于落下太多，严肃认真穿插着谈笑风生。

校医室则是伤兵集中营，大家都是蔫蔫的。

据说这里是全市最贵的私立医院“爱馨家”赞助的，全科医生很专业，医疗设施也非常齐全。

这么说吧，如果你打篮球扭了脚，校医生能除了给你冰敷、喷药、上绷带之外，还能给你一副拐杖，让你瘸着腿进来，拄着拐出去。

这个拐杖，除了在物理上暂时替代你的废脚，还帮你向全世界宣告：“我是伤员，别来碰我！”

然后你每天要遵医嘱回来换药，急性期过了之后，还能领到专业运动绷带，五花大绑地，保护你刚刚康复的脚踝。

程医生学贯中西，听了心肺、量了血压，还打了脉，说晓璇没什么大碍，就是例假第一天太累了，有点中暑，这两天休息一下就行。

安顿好，晓璇就把岚岚赶去归队了。

环顾四周，数了数，嗯，三个中暑的，一个摔伤的。

校医室里26度空调凉风习习，百叶窗帘也把外面刺眼的太阳隔开了。

感觉好多了，正想闭目养神，响起几下轻轻的叩门声。

接着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他在光里，看不清脸。

阳光正好射在肩膀上，深色军装上的一个白点特别醒目……

鸟屎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