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看着精神很好呐。”
再次被传唤进殿的苏判官,已不见夜灵的踪影,回想刚才在殿门外偷看时陛下那个病恹恹的模样和如今神清气爽的样子,忍不住戏谑一句。
温子珣心情甚好,懒得跟他计较,问:“黄泉边上如今是什么情况?”
说到正事,苏判官立刻就收起了笑容,道:“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如今黄泉中断也多了不少冒死之人,鬼石的价格如今暴涨得厉害,但依旧有价无市。”
自从郑判官回来之后,他就接过了查探纸人之事。
地府里头许多大家大族,因为资金宏厚,重金贿赂,硬是不去投胎。前任阎王从中也收获不少好处,见那些人没什么大动作,想着不过是在此处生活奢华堪比长生不愿投胎罢了,也就没多加理会。
一转眼千年过去了,从前的大族如今已根基已稳,各家早备着鬼力深厚的的私兵,若强行迫使他们去投胎,一般鬼兵自然不敌;但陛下亲自出手的话,虽然现在几大族虽明争暗斗不断,但都是不愿去投胎的,自然不愿兔死狐悲。
他们若是联手,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定。
温子珣目光微凉,说:“上任阎王乃是地天初开之时便在此镇守,他们自然不曾往这方面想,可眼下我却是靠鬼力上任,也等于给了他们一个想法了。”
所以,鬼石也就成了个各大族争抢之物。
本就存着深厚鬼力的不舍得冒险,也就是那些鬼力一般,家底也不怎么样的菜为了那高额赏金,不惜到黄泉边上拼死一搏。
反正不能投个好胎也是熬,还不如博一次既能投个好胎又能给后人到来顺利过渡岂不是更好?
这样的鬼灵在地府占大多数,所以黄泉边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每日掉进黄泉的可不是少数。鬼灵数量骤减,轮回道就产生了变数,对于地府之首的阎王来说,又是一件麻烦事。
“这事儿不太好办,会影响阳间生死秩序的,陛下要尽快处理才行。”苏判官忧心忡忡地说道。
温子珣神色淡淡,奏折在他手指快速动作下旋转着,毫不在乎地说道:“他们既然那么喜欢当着阎王就给他们吧,反正朕本就离了轮回道,到时也落得清闲。”
苏判官听得心惊胆战,温子珣自然是没什么所谓,可他们这些人就不是这么说了。阎王再换一人,若没有温子珣这般能力,如何控得住十八层牢狱里头的那些恶鬼?即便是有,几大家身边人手多的事,他们这些前朝旧臣会有什么下场?
这些事儿想想都觉得害怕。
冷不防地觉得背脊一凉,打了个寒颤,求生**突然强烈的苏判官头脑比平日清醒百倍,张口就叹道:“唉,再过两年夜家四位小姐也陆续到要谈婚论嫁之时,陛下这一走倒是清闲了,可怜微臣看着长大的二小姐,也不知嫁作何许人也。”
本来还淡然的温子珣突然大手一顿,将手中奏折按落在桌面,目光冷冷地往苏判官扫去。
苏判官只觉满身上下如冰霜侵袭,手指都无法动弹。
过了片刻,寒意退去,他松了口气动了动筋骨,只见温子珣拂袖而去,急忙唤道:“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可惜,温子珣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瞬间就闪出了大殿。
这事儿到底怎么样?陛下这是管还是不管?
苏判官茫然地叹了一声,走了几步去收拾那凌乱的案桌,一本一本奏折叠好。当收拾到最后温子珣放下的那本奏折之时,忽然一阵尘埃飞扬,他楞了楞神,只见那本奏折被他手捞过的地方全数化作尘土。
哎呀呀,他这小命可是保住了。
苏判官咧嘴一笑,用鬼力将那化作尘埃的奏折卷起扬落在地,然而他手还没收回,笑容就僵住了,转身急急跑出殿外追赶而去。
“陛下,那奏折里头写的是何事呀?”
……
黄泉边上,温子珣抿着唇,双手负在身后,目光落在平静的水面。
他的黑绸长袍已有多处破损,手脚的伤口上渗着黑血,脚边已倒下一堆的异物,然而不远处还是有模样各异的异物在虎视眈眈,却不敢靠近。
这里是黄泉后段,不断吸食鬼灵和同类的异物能到达此处的都已开启了些许智力,知道这个人难缠,正准备等待更多的同伴才进行围攻。偶尔有一两只不怕死的冲过来,都被温子珣打倒在脚边。
即使作为阎王,鬼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刚才一路进来,在中断就受了不少阻拦,进入后段之后更是消耗了不少。他眯了眯眼睛,打量了四周渐渐多起来的异物,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嘴唇。
黄泉有一核心为银石的异物会在今日衍生而出,他必须在其冒出黄泉之时就将其拿下,不然等到其混入其他异物当中,恐怕再难以寻找。
四周的阴气越来越重,他脚尖快速地轻划了一圈随后挑了一下,脚步的异物随即身躯被利刃破开,鬼石从内飞出至温子珣手中,瞬间被炼化。
于此同时,温子珣以指甲划破拇指,黑色的血液流出,他先在唇上抹过随后沾染在其他四指之上,顿时五根手指头冒出了黑色的火苗。
动作刚落,四周的异物就一拥而上。
异物毕竟不同于人和鬼灵一般的智力,他们群攻并没有讲究合作,全都是无差别攻击,这对于温子珣来说稍微有利。可是数量毕竟太多,这些异物不顾一切地一拥而上,温子珣稍有不慎就会被迫进黄泉。
眼看鬼力渐少,眼前的异物却不知还有多少在外围,正准备放弃之际,黄泉平静的湖面荡漾了起来。
温子珣分了那么一丝丝的神,身体就被触手甩飞向黄泉。
水声刚响,温子珣身躯一扭,脚尖借助那破水而出的异物头上借力回身,顺道一踢将其踢向空中,冒着黑火的五指瞬间爪了过去。
一连串的动作都在眨眼间完成,银光一闪,银石就落在温子珣的掌心之中。他不再恋战,催动鬼力往中段飞奔而去。那些异物有少半追着过去很快就到了中段,沿路看见有稍弱的同伴和鬼灵便攻击了起来,以他们的心智,只有敌人还没有仇人一说。
如今中段前来碰运气的鬼灵不少,一下子就造成了恐慌,纷纷逃命。
温子珣趁着混乱之际手指微动,银光落在了一名鬼灵的脚边。
“银石,是银石,哈哈哈哈,价高者……”
这鬼灵的得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就有另一道声音响起:“抢到了,真是银石……”
“凭你也配……啊……”
温子珣躲在安全的位置看着前方混乱的厮杀,嘴唇微微一勾,转身离去。
……
没有用“便捷马车”的夜灵让夜恒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就与赵子豪和庄天佑一起出发了。
这一团一共三十二人,旅行社包了一辆老旧的大巴,夜灵他们报团比较晚,按顺序被安排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三十七座的大巴没坐满,最后一排就他们三个,宽敞得很。
导游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子不高,黑黑实实的模样,一上车就自我介绍了起来:“我叫陶子明,带团也带了好几年了,户外晒得多皮肤也就白不回来了,大家可以叫我小黑。”
车内都是年轻人居多,一大早起床赶车,坐下就想补眠了,还有一些不睡的要么三三两两的聊天,要么低头玩着手机游戏,根本就没人理会导游在说些什么。
“这人,黑气很重。”庄天佑坐对坐在窗边的夜灵低声说了一句。
赵子豪本是一个人霸占三个位置想要躺一躺,见庄天佑和夜灵嘀咕,心下好奇不忍寂寞又凑上来问说些什么。
庄天佑重复说了一句,赵子豪眯着眼打量了导游一会儿,小声说:“是挺黑的,他不是说自己叫小黑么。”
“天佑不是这个意思。”夜灵的目光从小黑身上抽回,又移到窗外,低声道:“他眼神比你好多了,再过些时日,牛眼泪也用不着了。”
赵子豪这才明白说的什么,用夜灵之前教他的方法,凝神往小黑身上看去,好一会儿才看见小黑身上有着淡淡的黑气。
他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说:“这个人是被恶灵缠身了?”
“鬼灵有怨,才会缠人,怨气偏灰,死气泛黑,他这是接触过什么不好的东西或者家中有不懂控力纯阴之女。若恶灵缠身的话,无需到这个程度他就死掉了,不过奇怪了,按道理他沾染了如此多的鬼气,也应该是大病小病不断的。”夜灵轻轻皱了下眉。
赵子豪在凝目一事输给了庄天佑,此时立刻表现道:“也许是因为他的工作,长期在外头跑,日照多了阳气也足,你们听他的声音,阴阴柔柔的,说不定是其他什么方面受了影响也不一定。”
他话音刚落就被庄天佑踩了一脚,哎哟一声想要骂人,刚好看见夜灵鄙视的目光,这才想到自己刚才那话不应该在女子面前说来,赶紧闭了嘴。
总之,这趟应该不会白跑了。
三人断断续续地又聊了几句,夜灵头靠在床边,沉重的眼皮放弃了挣扎,睡了过去。
这趟行程为三日,第一天逛的是本市里面的博物馆和商业街,下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的车,到弭蓝镇的山里头去了,看的是一些群葬的坟地,还有一座墓地。
墓地里头有两个耳室,墙上有些老旧的壁画,同行的团友们看的津津有味,而夜灵却是毫无兴致,不过是一座被搬空了的墓而已,一点观看价值都没有。
墓地里头原本所有东西都被迁走了,里头那副棺木和角落堆放的破烂瓷器一眼看去就知道跟着墓穴不是同个年代的,就连那壁画也是。而且此处建构看着不太稳固,有很大的安全隐患,夜灵可不想死在塌方的空墓穴里头。她寻了棵大树边上铺个垫子,靠着树就睡了,庄天佑就坐在她身边,赵子豪稍远一些,两人时常环顾四周不敢放松警惕。
此趟的团友都是小年轻居多,光这么个墓室就看了一下午,观光完毕已是到了饭点。这日夜里住的是小镇里头的小旅馆,说是此处最好的旅店,可是却有股淡淡的霉味,那床怎么看都不太干净的样子,夜灵干脆就把椅子拉到窗户下,拿出符纸打算画至天明。
这时忽然阴风缓缓吹进,几声敲动竹壳的声音传了进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