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跟温子珣说过琐碎事可以交给她,他还真不客气了,这两日夜里晴儿就捧着一本本账本过来给夜灵过目,问一些需要请示于她的事宜。
时至凌晨三点,账本看完了,阎王宫里头的琐事也处理完毕,夜灵看了看那床,拉着晴儿杂七杂八地闲聊了起来。
晴儿鬼龄已千多年了,这点儿眼力见不在话下。
她生前便是宫婢,可是运气不好,伺候的主子犯了错把她给推出来顶了罪,年纪轻轻就来地府报到了。那时候家人寿元还很长,祖上早已投胎,剩她一个人拿着投胎的号牌孤苦伶仃。
除了伺候人,旁的晴儿也不会,祖上也是贫农就留下一间简陋的房子,刚好那时阎王宫需要人,她把心一横,又进宫了。
“早些时候也可没不愿去投胎一说,那些皇族带着一大笔钱财下来,却是最早投胎去的且容不得反抗。官宦人家哪个手里头没几条人命的,下来之后功过相抵,坏透了的都在狱里呆着了,没事儿的也不敢再有异心。当然,那些财产自然是全数充公了。”
晴儿细细回忆着,又说:“剩下那些普通人家也都没这么些个想法,排着号到了就去找孟婆那喝口汤。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发现有鬼灵到了最后限期也没去投胎而阎王爷居然也没阻止。”
晴儿不知道,但夜灵在本家的书斋里头却了解不少。
皇族之人优先投胎可不是阎王为了那么些财产,而是一山不能藏二虎,所以皇族等人审判过后立刻就会被送去投胎。
地府不同人间,人会生老病死但鬼灵却不会,所以地府也就四位判官而已,而且管的也是两界中事。在地府里头若非黄泉边上,要是遇见仇家将人给打个灰飞烟灭,自个儿立刻就得遭受天谴,天雷自天界穿过人间直达地府,根本就不用阎王多管。
而且这样的打斗也不会多。但凡还有一丝鬼力在也不过是虚弱罢了,到时间了照旧去投胎不误,毕竟地府如此之大,审判过后又会刻意地分开,所以也无需备职位留人管理秩序。若真那么碰巧于是,只能说这缘分比那爱侣还要深了。
若是谋求判官职位喝着大牢那边,也根本不用去想了,人家这位置一左就是千年万年,想等上司退位?做梦?
于是,这无事可谋,那些人的想法就逐渐多了。
鬼差一职虽各处奔波,可还是有点儿好处的,钱财在地府作用其实不大,所以给阎王做事,通常都是谋个下一世。商人们制作出不少享乐之时让钱财起了作用,官宦之家就将安插人等习惯用了起来。
结果,本该是最后一次轮号的人到了号却又私底下与他人换了号,这事儿欺上瞒下的自然也花了不少钱财。
一层一层递上去,就连上任阎王也收到了贿赂,他让人去查了一下之后也没多做理会,毕竟虽然是拖延了投胎的时间,但是所走的道还是一样的,审判时候早已定下下世投胎是人是畜,即便是换了号牌也改变不了。
只是上任阎王也没想到,当初觉得不妨事的事情,千年过后会成了如今这等模样。
朱家、陈家、李家以及王家都成了地府里头的大族,而阎王宫的主子出现更替之后,这些人更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间过得飞快,晴儿突然想起个事儿,说道:“近日黄泉边上闹了个大事儿,中断突然涌进了好些个后段才有的异物,那些狩猎人意外中猎得了一颗银石,世家们纷纷抢夺死伤无数。神奇的是,到了最后,这银石居然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夜灵有了兴致,本来有些犯困的,这下又精神了起来。
“是,混战当中也不知道何时不见的踪影,四大家族的人打红了眼,最后还是阎王陛下和两位判官出面镇压的,可是这一停手谁也找不到那银石的踪影了。有人记得最后是在王家的人手上,可王家的人不承认。”晴儿想了想,说:“不过不承认也没用,反正就是被人盯上了,等休整过后,恐怕王家就要麻烦了。”
夜灵没多少心思考虑那银石的去处,虽然说银石相当于一百块鬼石,然而在她眼中不过是数十张符纸罢了,不值一提。她倒是觉得,如今四大家族元气大伤,温子珣自然能轻松不少。
想到这人,她微微一怔,随意轻轻一笑开了通道送晴儿回地府。
不知不觉中,她也发现了自己总会没有来的想起了他。那个时而无赖,时而稳重,事务繁多却又陪着她帮助她的阎王。
她向来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喜欢了便是喜欢了,无多大的顾忌。
看着外头蒙蒙光的天,她靠在一丝上眯了约一个小时,天色便亮了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拉着行李箱走了出屋。
山间村落的房子老旧,但是外头空气却是清新,房主是个老妇人,早早就起来吆喝着儿媳准备早饭。团友们都是夜猫子,一大早被导游小黑拍了房门请了出来,一个个眼睛都不愿睁开的样子。
新鲜的鸡蛋配上白粥小菜,不同于团友们嫌弃的样子,夜灵他们三个吃得习惯,毕竟家中的夜恒那公式化的早餐本也没什么新花样。
太阳光现,他们分批坐上了三轮车,出发到别处去。
山路绕了一个圈又一个圈,山连山的过几座,道路着实有些颠簸,可是却无人敢吭一声,皆因山路狭窄,边上看着如同悬崖,很是吓人。
车行了三个小时左右这才停在了一个半山腰处的大宅,小黑招呼众人下车吃饭,同行的团友们早就憋尿憋得脸红了,脚踏实地之时更是忍不住,一进屋子里头就到厕所排起了队。所幸都是这趟都是男生居多,夜灵倒也没受排队之苦,赵子豪和庄天佑因为守在夜灵身边没有跑,此刻站走队后看着前面的人头,两人商量几句就出屋外给大树增加肥料去了。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三点又坐上了三轮车,车队又是三个小时才停了下来,所有人下了车,跟着小黑走了约莫十来分钟的山路,到了目的地。
“我们到了,各位帅哥美女看这边,这里是我们今晚住宿的地方,叫灵隐村。”小黑指着面前的村落,零零散散约十来个房子,比起昨日镇上住的旅馆还崭新不少。
夜灵驻足,四处看了一下。此处正在大山之上,临近山顶,周围的大树高挺林立,保守估计起码上百年才长得如此粗壮。也正因为此,树大遮阴,这个村子白日之下却显得阴暗潮湿。
分了房间休整了半小时,所有人到到村子中央的空地集合,此时空地上以十来张桌子拼成的一条长桌上已放满了香气十足的农家菜,众人欢呼一声落座就餐。虽然时间还早,但每张桌子上已经点上了油灯,不远处还有铁桶燃烧了木块,火光摇逸也有着一番风味。
喝饱吃足,小黑清了清嗓子,说:“此处便是我们这趟旅程最为重要的一处景点,灵隐村。”
相传,古时候有一对相爱的恋人,男子的父亲是个当官的,但女子家中却是贫农,两人身份悬殊只能偷偷来往。男子不愿委屈女子做妾,一面在家中以性命要挟誓言终身不娶,另一面城外的一座山上建了个宅子给女子居住,两人私许终身,男主以上山打猎为由,每月来小住十日,两人就如同普通夫妻一般和睦。
可惜好景不长,最后还是人发现了,男子的父亲趁男子不在之时,派人将女子打死了,男子得知以后匆匆赶回,只看见女子冰冷的尸首。然而男子的父亲还不善罢甘休,当着男子的面让人将女子的尸体丢下山崖。
男子奋力挣脱开家丁的手,却只拉住了女子一缕乌黑的秀发。
之后,男子听从父亲的意思下了山,却以专心考取功名为由不肯接受父亲安排的婚姻。男子的父亲想着女子刚死不好逼得太紧,也就没有勉强。
不久之后,男子高中解元,一家人欢喜不已,在其婚事上也多加考虑,没有操之过急,随后男子更是平步青云很快地得到皇帝赏识。就在他当上侍郎一职之时,父亲也为他安排了一桩婚事,当夜寻他说了一番。
男子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应允,第二日上朝,当众参了自己父亲一本,将父亲过往所做过的坏事儿倒水似的全盘拖出,自己也辞了官。当日,他的父亲就病倒了,不曾想自己儿子忍隐多年竟然是为了报复。
而男子连一眼都不曾看望便上了山来,他从锦袋中取出发丝,再剪了自己一缕与其帮在了一起放在锦盒之中,在山中寻了一处埋了下来。他想着,他余生必定是要在此孤老终身的,只怕年老时连走向悬崖的力气也没有,于是如今先埋了这个锦盒,寓意两人同穴而葬。
小黑的声音哀愁,让人不自觉也跟着惋惜,一时间只有木头燃烧的声音,无一人说话。
“后来过了许多年,有一男子也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无法和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他伤心之际寻到了此处当夜就留宿再此,晚上外出观星之际看见有一对男女想偕而行,男的温言,女的微笑,羡煞旁人。
睡醒过后想起,哪个会半夜三更在这山路上散步谈笑?当即吓得跑下山,他匆忙离开之时别绊了下脚,低头一看发现因连日雨水冲刷而出的锦盒,才知这故事的真实。他不敢怠慢,又寻了一个地方将这锦盒埋了起来,然后……”
小黑说完,眼神扫过来众人,直到有人催促他才继续说道:“然后,他回到家中之时,婚姻之事竟然峰回路转,预先要娶的人不愿嫁她,最后换了他日思夜想之人。事情传了开去,有很多心有所求的都纷纷来寻,只是不知为何却没有寻到,数千年过去,有些口口相传之事留存了下来,如今那处才被人发现。”
小黑指了指上方,他手指收得快,众人抬头之后根本也不知他指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又听见他说:“那屋子已经倒塌了,只剩下个雏形在,据我之前带过的团说,有人在那地方看见一对穿着古装的男女。”
说罢,他每人派了一张协议,说:“故事说完了,我给大家提个醒,这里入夜之后能撞到那东西的几率很大,每个团都有人见到过,他们要不是丢了性命就是吓傻了。你们若要留下住宿,晚上九点过后不能出屋子半步,否则,若出了任何意外,旅行社一概不负责。如今这里有一张生死状,要签的今晚就住在这里,不要签的就跟我一起到中午的饭馆住宿。”
赵子豪啊了一声,茫然地看着手上的协议,道:“住个宿都要签生死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