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晏楚的,或许是初见时的惊艳,也或许是祠堂里的解围,但她敢肯定的是,她喜欢着他,发自肺腑。
两人之间,安静地只听得对方的呼吸声。
晏楚的面上仍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可沈应知道,他既然已经说得出口,代表着他心里已经是下定了主意。
她还记得,他当初的声音:“成亲与否对我来说都无所谓,端庄贤良,能应付我娘就得了,跟谁不是搭伙过日子。”
为了端庄贤良这四个字,她苦心经营良久,才换来了如今的名声。
“公子何出此言?”
沈应收回了眼,不再看他,像是在逃避着。
她是想要嫁给晏楚,但时机还不成熟,她要的,是晏楚此生唯她一人。
“我对你负责,怎么样?”
晏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着她说这样的话,但这一刻,却是很想和她在一起。
沈应仍旧别着脸,顺着领口,能看见她修长的脖颈已经红成一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个拒绝倒是在晏楚的意料之中,但仍旧不死心地问着:“你真喜欢我大哥?”
“大公子清正,会是个良婿。”
晏楚当然知道:“光清正有什么用,懂女人才是真,大哥光是瞧着就让人觉得迂腐。”
“你懂?”沈应听着,回过了头,看着身边的人轻笑问道。
晏楚立刻住了嘴:“不懂不懂,要懂也是只懂你一个人的,其他人的一概不懂,怎么样,答不答应?”
沈应看着他的眼道:“公子说的可是真心话?”
“是!”
晏楚倒是回得毫不犹豫,她和其他女子不同,看着纯良,其实心思很重,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喜欢的是有才情端庄的女子,可见了她才知道,这样的女子,才有意思,聪明的厉害。
沈应斜眼道:“公子若是真心想娶,当是要父母之意,媒妁之言,正经下礼,可不是这么来问我,若是就此答应,传扬出去,今后叫我如何做人?”
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
“好,便等着我来下聘,在此之前,可不许跟我大哥有来往。”
他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妒忌大哥的一天。
“今晚看来是回不去了,楚公子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再去寻他们吧。”沈应站起身来,走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脚踝上搽了药,已经舒缓了许多。
见着她防备自己,晏楚靠在身后的石壁上道:“等着他们安全了,见云会来找我们的。”
沈应还是第一次见到见云,他的武功可是不俗。
“见云是你的护卫?”
每次见他总是一个人,没承想竟然会有这么厉害的护卫?
晏楚往着火里丢着手中的柴:“说是护卫而已,经常跟着殿下们在一起,总是要人守着才是。”
“还是你们想得周到。”
“是父亲的意思。”
二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我瞧着他和入山二人模样倒是相似。”
“见云是我幼时救的,那时他被人追杀,浑身是伤,爬着过来叫我救的。”晏楚陷入了回忆当中。
沈应好奇:“他的身手这么厉害,还需要你救?”
“他让我救入山。”
晏楚笑了一声,继续道:“他们二人是亲兄弟,从小被人当成影子培养,第一次任务,便是去刺杀武林的高手,只是二人均是不敌,纷纷受了伤,那时我正路过,将他救下,他央我第一件事便是就入山,后来他们二人跟着我入了府,父亲见他们身手不错,便一直留在暗处护卫安全。”
也是如此,除了他和大哥以外,没有人能再调动他们。
沈应点头:“他对你倒是忠心。”
“将心比心罢了。”
山峦起伏,草木茂盛,雾气缠绕在树木间,湿润的薄雾滴滴答答地顺着叶子滴落下来。
太阳尚未完全升起,微弱的光芒透过白色的雾,洒在林间。
篝火还留有余温,正冒着丝丝白烟。
轻声几道响在耳边回荡,晏楚闭着的双眼,倏忽睁开,双眼透过草木缝隙看向山洞外,仔细聆听一番后,确定是人的脚步声在外响起。
看着对面仍在熟睡中的人,晏楚起身走到沈应的身边,她的呼吸平稳,好似还睡得很沉。
她的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裳,昨夜入睡后披在身上的外衣已经滑落,正露出了点点香肩和春色,晏楚稍移开眼,轻声唤道:“醒醒。”
听着声儿,沈应懵懂地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见着晏楚正含笑地看着自己,慌忙地坐直了身子,就这样靠着睡了一晚,只觉得后颈处疼得厉害。
“外面有人来了。”晏楚直接道。
“是见云?”沈应的喉咙微微沙哑,不由得有些疑惑,若是见云带着人,他大可直接叫人进来了。
晏楚点着头将她的衣领给束紧了些,低着头道:“可别以为谁都跟我一样。”
沈应只觉得脸上发烫得厉害,像是被人察觉出了心底的秘密。
草木外是焦急的脚步声,他们躲避的位置隐蔽,即使找的仔细,也仍是没有看清。
草木簌簌作响。
见云正带着人,在四处找着,警觉着回头看了一眼,繁盛的野草忽地动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握在了腰间的位置上。
谢弘离他近,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得咽着口水,要说这时候,林间的野兽也是比此刻更可怕。
但很快,见云的神情便放松了下来,只听着脚步声,他便能确定里面的人是谁。
“在里面。”
他的话语刚落,眼前的草木一动,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正是失踪了整晚的晏楚和沈应。
沈确跟着人一道来寻,见着沈应出来,身上穿着的,还是晏楚昨日里的那身,大步朝着她走了过去,问道:“受伤了没有?”
他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妹妹,担心了整整一个晚上,雨刚停,便跟着人出来找,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晏楚站在她的身边,倒是先出了声儿:“脚腕处受了伤,怕是不好走路,你扶着点她,淋了雨容易受凉,还要喝点药才是。”
沈确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转,最后才是点头应着:“我知道了。”
沈应问着:“殿下他们人可是回去了?”
他们两个人倒是不重要,要是皇嗣遇着麻烦,她可就是白受伤了。
沈确摇头,语气中也是无奈:“没有见着你们,公主和五皇子哪里可能走,倒是怀王带着韩灵姑娘回去疗伤了。”
“灵儿的伤如何了?”
她走的时候,韩灵刚刚受伤,也不知情况怎么样。
“她吃了药,伤势已无大碍,只是——”
沈确的话欲言又止,只是这疤,是消除不了了,严重的或许还会影响到未来择婿。
沈应听着也是叹了口气,听着韩灵以前说的,好似家里面早早为她安排了一桩亲事,也不用太过担心,加上又是救皇子,是功德,当是无事。
见云走了过来,对着晏楚道:“可要进宫?”
晏楚点头:“先送人回宫。”
他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再陪着这里,对着见云道:“你送沈姑娘回府后,再去宫门口寻我。”
见云没有拒绝:“好。”
但心里还是疑惑着的,什么时候见过晏楚对姑娘家这么热心肠过。
待的他人走之后,沈确才小声地问着沈应:“他有没有欺负你?”
“他虽性子放荡,但为人哥哥还是知晓的。”
更何况他们二人之间,指不定谁对谁图谋不轨。
沈确知晓晏楚的为人,只是道:“我也是怕你受委屈,晏楚总归是男子,你们独处一室,终究是你受累的多,更何况就你这身打扮,让人不多想也难。”
沈应的视线落在远处之外:“可若不是他,或许现在我在哪里也不知道,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沈确叹了口气:“罢了,也是他为了救你,等你好全了,咱们上武安侯府当面谢过,流言总是会停的。”
今日这事儿,这么多眼睛看着,没有流言出来才是假的。
这些话,一句不落地全部落在了见云的耳朵里。
侧头看了眼远处的人,可刚一动,便见着正和沈确说话的人,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见着他的目光,沈应朝着他笑着。
这个笑容,见云看着只觉得浑身发麻,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沈应感觉像是看见了猎物一样。
沈应回到府中的时候,已是快到了正午,她的脚程慢,全程沈确都跟在她的身边。
刚入了府,刘管事的便带来了大夫:“知晓姑娘受了伤,先让大夫瞧瞧吧。”
沈应倒是意外:“刘伯是怎么知晓受伤的事?”
“这城里有人传着怀王殿下遇刺一事,传得是沸沸扬扬的,况且府里早就有人来传信,说是姑娘受了伤,要备着些药材。”
“谁?”
“听着人说,好似是武安侯府的下人。”
沈应听着半晌没了反应,随即问道:“外头见云走了没有?”
银香跟在她的身后进来:“人还未走,说是要等姑娘放话了才能走。”
沈应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笔写了几个字,交给银香道:“替我转交给他,让他务必交给他们公子。”
沈确只觉得她神色有些不对,问道:“可是有什么异常?”
“嗯,”沈应想了番后道,“大哥不觉得这消息,回来得太快了吗?像是让人故意放出来的一样。”
“咱们才刚刚回来,要说有人知晓,当是宫里的人和家里的人知道,消息要传也不会这么快传来,更不至于说会沸沸扬扬的。”
沈应继而问着刘管事道:“可是确定消息都是知晓的?”
刘管事说得肯定:“是,消息黄昏便已经出来了。”
“黄昏?”沈确想了想,“那时,我刚带着人找到了殿下,当时要人的时候,没有提刺客一事。”
果然事有蹊跷。
“你找晏楚就是要告知这个?他已然进了宫,怕是收不到了。”
沈应摇头:“不,他当是还没有进宫,咱们都已经察觉出不对来,更别提他了,总是要跟着大公子商量出对策来。”
“你写的是要告诉他脱身的法子?”
听着沈应的话,倒是没有了方才的急切。
沈应却是摇头:“办法,他自己会有,我只是给他定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