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族人,谁人不知,他娶的是个乡野户儿,是老夫人闺中时友人的女儿,家中没个什么家产,还想着傍他来着。
沈巍之顿时生起气来,沈确朝着晏楚摇头,要着他不要为了自己强出头。
晏楚拍了拍他的肩膀,反而对着他点头安慰起来。
沈巍之是丝毫不将晏楚放在眼里,跟着沈确做朋友的,能有什么来头,顿时对着晏楚蛮横了起来:“这是咱们得家事,用得着你个外人来管,你管得着吗?”
晏楚不将他放在眼里:“外人?那倒也不好说,说不准咱今后会成为一家人。”
沈应顿时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听得自己的心怦怦乱跳,他说着最不着边际的话,可做的事情却是最重情义的事。
好像成为一家人,也不错。
沈巍之气笑道:“哦,原来也是看上人家家产了,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敢这样帮衬着他们。”
晏楚点点头:“所以这不是护得紧吗?”
沈巍之态度强硬起来道:“今日,谁也护不住他们,来人动手,将这院子里的东西都直接给我搬空。”
晏楚冷下了脸:“我看谁敢,在座的诸位,我看都是不要脸面了,沈氏族人里面竟是连一个有脑子的人都没了,若是真是传到帝尊的耳朵里,怕是你们都别想要在长安城中待着了。”
提起帝尊,屋中的人动作才稍有一滞。
“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帝尊,就你,也配。”沈巍之带着讥笑道。
“他不配,我总配了吧。”
沈应抬起头,看着从院门外走来的一行人,这些人当初她都见过。
沈确率先出了门,对着为首的谢英问安:“怀王殿下,五殿下。”
晏楚跟在沈确的身后,满脸都是嫌弃:“怎么来得这么慢。”
晏淮在旁摇头:“殿下又不似你没个正形。”
晏楚只道:“还好我来得快,不然等着你们来,这屋里可就只剩牌位了。”
沈巍之没有见过皇子,眼里还带着不信,可屋内的人总有见过的,顿时吓得跪在地上,急忙磕头道:“殿、殿下。”
屋内人,才确定了身份,慌忙跟着跪了下去。
“怎么?还要搬东西吗?”晏楚问着只身站在屋中的沈巍之道。
沈巍之才缓过神来,跪倒在地上,别开了脸道:“就算是皇子,咱们这是家事,也插不上手。”
晏楚冷笑一声,见他死不悔改,只觉得好笑:“好,那咱们就当着两位殿下的面说道说道,根据律法,凡有人丧者,所有物品则有其子女及父母继承,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家中还有一位老母,我替她来拿总行了吧。”
听着晏楚说起,沈巍之立刻改了口。
“自然是可以,”晏楚目光在屋中转了一圈道,“老夫人可在?”
这种要家产的事情,一个人出马就够了,哪能人全部都出马。
“母亲年事已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正伤心着如何能来?”
“哦,”晏楚恍然点着头道,“那养一个老夫人,需要多少银子?”
“十万两。”沈巍之想也没想直接道。
晏楚轻啧一下:“倒也不少,据我所知,老夫人名下共有三子,既然都负有养育之恩,那这金额嘛,该是要三人平摊才是,算一下,这二房改出的银子,则是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两。”
沈巍之立刻慌了神。
沈应透过窗,知道后面会没了事情,便将窗户给关上。
就算是要给十万两,也不算多,他们也都还给得起,只是其他二房的人,以后便是彻底没有了经济来源。
于他们兄妹来说,这断了,怎么都是好事。
“不行,十万两一分都不能少。”沈巍之道。
“可以,十万两之后,这沈氏兄妹,与你们便再无瓜葛,如何?”
他一步一步设陷,就是为了这一句话。
“可——”
“慢着。”
沈巍之的话刚刚说出口,便被人给打断。
沈高彦扶着魏氏姗姗来迟,眼睛里的红痕是清晰可见,沈应听着声儿,重新将窗户给打开,她现下里已经能下地。
魏氏忍到现在才出来,其中什么心思可谓是明显。
“母亲,你怎么来了?”沈巍之看着魏氏只觉得诧异。
魏氏刚看见人,提起手中拐杖朝着沈巍之的腿便打了过去,沈巍之吃痛,顿时跪在地上,脸上变得煞白,诧异地问道:“母亲,你打我作甚。”
魏氏甩开沈高彦的手,指着沈巍之的鼻子骂道:“好你个不孝子,你二哥如今还尸骨未寒,你就跑来这儿来要家产,当我是死了吗?”
沈巍之听着脸色一变,但最终是什么都没说一句。
魏氏看着沈确,朝着他颤颤巍巍地进了两步,拉着他的手,眼泪纵横道:“确儿,是祖母没用,没有照顾好你们兄妹,任由你三叔这么欺负你们。”
说着,魏氏便想要朝着地上跪下,幸好沈确手快,及时将魏氏给拉住道:“祖母,你这是做什么?”
“今儿,祖母就当着你父亲的面,向你们道歉。”
沈应在里面看着,不由得冷笑一声,倒是好计谋。
“都是一家人,祖母何必。”
沈确就吃这招。
魏氏哭的更是大声儿:“都是祖母没用,没有顾好你父亲,更是没有顾好你,祖母向你保证,今后,更不会让其他二房的人欺负你们兄妹,你父亲就留下了你们二人,祖母怎么能忍心让着你们流落在外。”
提及父亲,沈确也有些哽咽:“祖母放心,若是三叔不再提及此事,咱们不会走。”
魏氏点着头道:“好,祖母往后替你看着三叔,以免他犯了糊涂,若是他敢再犯,我打断他的腿。”
说完,魏氏朝着灵位看了去,眼里的泪水顿时落得更凶猛,哭诉道:“我的儿啊,你怎么能丢下母亲就这么走了呢,叫母亲往后如何是好。”
直到沈确又劝了魏氏许久,沈高彦才将她扶了回去。
临走时,将沈巍之给领了回去,族中的人也不敢再留,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谢英带着人,先是在灵位前祭拜上香。
而后晏楚看着沈确摇头道:“你啊,就是心软,要是真为了以后,不知会怎么欺负你们。”
“他们是父亲的母亲与兄弟,哪能真的不管不顾。”沈确只是摇着头。
也就是银子的事情,他倒也不是缺银子。
“我看你就是愚孝,这答应的话已经要说出口,老夫人带着人都出来,分明就是早早躲在了一旁看着,见着情况不对了才立刻出来。”晏楚真是觉得沈确没救了。
连着谢弘也是觉得如此:“他们要是真将你们看作子孙,便不会有今日这一出了,能在你父母灵位前有着今日的举动,怕是也会让你父母寒心。”
这件事情,好歹是他们的家务事,他们几个也插不了手,谢英劝道:“此事咱们也帮不了你,若是以后有困难来找咱们就是,实在是不好意思的话,就去找晏楚,他的鬼主意多。”
“今日你们能来,已然是感激,还要你们为我出头。”沈确不好意思起来。
“这能有什么,大家朋友一场,该是要相互帮助,”晏楚说着,转了话题,在这屋中环视一圈道,“小白兔呢,怎么不见她在场。”
魏氏出了院子,便从沈高彦的手中起来,怒视着沈巍之道:“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亏得我还将族中有头有脸的人都给你请来了,这下倒好,丢脸丢大发了。”
沈巍之哭丧着脸:“母亲怎么还先说起我来了,要不是您出来,这银子已经到手了。”
他和大房已经说好,由他来做坏人,若是沈确真要闹,再由大房来平息他的怒气。
可这下倒好,银子没要着,他的脸面也都没了,这次不分家,指不定沈确和沈应今后怎么给他使绊子呢。
魏氏简直是要被这个傻儿子给气死,看了他半晌没说出来话。
倒是冯书兰看了口:“老爷糊涂啊,今日若真是为了十万两分了家,以后再要可就是堪比登天了,这些银钱,哪里能够得上咱们家的开销。”
沈巍之这才缓过神来:“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沈高彦在旁道:“今儿还有皇子在场,十万两要是定下,就是定局,往后想改口也难了。”
沈巍之后知后觉,这下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魏氏想着:“那名替着他们说话的男子,是哪个府里的,从前竟是没有见过。”
沈高彦想了下道:“听贺儿以前说,好像是武安侯府上的。”
魏氏摆摆手:“不管他们了,这个家也别分了,到手的银子总是会用尽的,有他们在,还愁没有钱花。”
魏氏也想明白了,就任由他们在府上就是了。
山洞内的微风,将烛光吹的晃动。
沈应的话在晏楚的耳边回荡:“不止三弟记得你那日的说辞,我也是记得清楚,若不是因为你,此刻我与大哥,还不知在哪处游荡。”
她说着话,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像是在诉说着美好的回忆。
晏楚替她上好药,也是记起那日的画面:“倒是不见那日你在,没承想竟是在偷听。”
沈应摇头:“若是我在,又何必偷听,大不了就撕破了脸皮。”
“你能这样想,就证明比你家那个老顽固好多了。”晏楚的话里是止不住对沈确的鄙夷。
“当初要是真的分了家,又怎么会有现在的苦恼。”
晏楚正视着看着她道:“要不要我帮你出面?”
“你?”沈应的眸子里却是带着不相信。
“我娶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