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国也为你 第6章 为国也为你（六）

1989年7月，高考全国统考，秦川落榜，所儿里人多多少少有些看热闹的意思，但也不敢明着阴阳怪气，毕竟这几年下来，大家都知道，这家伙是个犟脾气，说话做事总带些不客气，而对于这件事，秦川自己却不以为意，他没觉得难受，也没准备放弃。

转眼到了九零年初，又要过年了，要说这日子，还真是过的挺快的，年货街改名了美食街，日子富裕了，摊位和货品自然多了些。

两年前抓悍匪的经历实在震憾，秦川总觉着心里有了阴影，走街上看着个眼神儿不正常的，就觉得像坏蛋。

“你说你，东张西望的瞅啥呀？”高建设嘴里吐着热气，将双手揣进了袖子里。

秦川口中轻哼：“没啥，瞎瞅瞅。”

“呵呵。”高建设轻笑，也没转头看秦川：“今年，还考不？”

秦川顿了一顿，笃定道：“考呗，不考干啥？考，给儿子做榜样。”

高建设挑起唇角，竖了竖大拇指，示意秦川说的对。

秦川朝高建设看看，正欲再言，就见着他的脸色由晴转阴，瞬间严肃了起来。

“怎么地了这是？”顺着高建设眼神的方向望去，果然，三个不速之客迎面而来，三人都戴着大棉帽，就那样斜着肩膀走路，看见高建设和秦川，走在最前方的青年目光躲闪，射着怯懦的光。

这三人，高建设和秦川都不陌生，十**岁，镇上无业青年，去年秋天刚因聚众斗殴被关进所里批评教育了一周。

“年关了，不准再惹事啊。”高建设顺手划了半圈，指了指三人。

“高所儿，看你这说的。”领头的青年搓了搓冻的通红的手，眼中闪出不屑：“我们几个，是长记性的。”

“长记性就对了。”高建设喝道。

三人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走了，高建设的威严，在这镇子上还是很值钱的，他一直在以实际行动践行着为百姓服务的宗旨，这一切，秦川是看在眼里的。

秦川望望那三人的背影，又瞥了瞥高建设：“高所，你相信，狗改的了吃屎？”

“啧。”听着这话不好听，高建设不乐意了：“孟子都说了，人性本善。”

“高叔，川儿哥！”没等二人再进行下一话题，两人的肩头就被各拍了一下，秦川猛的一惊，回身，白玲正翘着嘴角，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呦，小玲子。”高建设的脸色立刻暖了起来：“你咋跑街上了？帮你妈卖鸡？”

“是啊。”调皮的白玲扬了扬头：“年底了，买肉的人多，我妈一人儿忙不过来。走走走，你俩跟我去拿两只，带回家去炖。”说着，拽起高建设和秦川就要走。

“那不成。”高建设连忙摆手：“给钱了拿，不要钱了可不拿，挣钱不容易的。”

就见白玲故意将眉头锁的像深井一样：“要啥钱啊，乡亲里道的，都自己人。”

“不成不成。”高建设依旧是拒绝：“你这马上要办事儿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不能白拿。”

“啥？”秦川诧异：“你要结婚了，跟谁呀？”

害羞的小表情浮上，白玲咬了咬下嘴唇：“就，一块儿做买卖那宋小军，倒腾布的。明年开春才办，还有段日子呢。”

秦川笑了：“你这丫头，保密工作做的不赖啊，不来派出所可惜了。”

白玲轻捶秦川的大胳膊，娇羞道：“这不还没来得及告你嘛。到时候过去吃酒啊，带上青莲和我大侄子。”

“哈哈。”高建设仰天笑了笑，转身向了秦川：“宋小军我见过两回，挺老实一小伙子，能干也帅气，一表人才，这丫头，有福气啊。”

秦川应和着点头。

“真不拿鸡啊？”白玲又问道。

秦川摆手：“真不拿了，着急回去看你大侄子。你也抓紧的啊，趁年轻。”

“嗨，我们不急。”白玲甜笑：“先挣钱呗，有点积蓄了再生也来得及。”

后来很长的一段日子，秦川一直记得这天黄昏里白玲的笑容，那是集幸福与感恩于一身的美笑，秦川与高建设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相信，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

“妈，我回来啦。”

“哎呀，你声儿轻点儿。”秦母回身，一个摊掌止了秦川再进屋的脚步：“下午带着跟海平玩了好久，刚睡着。”

秦川踮脚探了探:“青莲还没回来？”

秦母摇摇头，继续刷起了水池里的锅碗：“还不是因为你，孩子都一岁多了还惦记着考什么大学，这要真念开，青莲哪还敢轻易全职在家带海正。”

秦川无奈，却也不驳：“妈，你说你，你又不懂。”

“对，我不懂，你懂。”秦母甩了甩指尖的水，将围裙卸下：“我回屋陪孩子睡了，自己热饭吧。”

秦川立在原地，也是没辙，耸了耸肩膀。

何青莲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快9点的时间了，想要去旁边屋里看看孩子，没成想被秦川拦了下来，示意还是别打扰。

“今儿这是怎么了？没事到献起殷勤来了。”何青莲在床上盘坐着，一脸的不解。

秦川轻揉着何青莲的肩头，不得不承认，母亲的话，似是触动到了他内心深处一点点：“最近学校怎么这么忙？”

何青莲歪头想了想：“年终决算、年初预算嘛，也不是天天这样。”忽的，何青莲转身正对了秦川：“反而是你们，这年底好像清闲了些。”

“嗯。”秦川点头：“谁也不想在这风口浪尖上惹事，而且，你不看看我们副所长是谁。”

“瞅你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何青莲白一眼秦川，浅浅的笑了。

“哎？你干啥？”一个壮硕的身体已猛然将自己扑倒，何青莲甚至没反应过来。

“不干啥。”秦川说：“办点儿跟工作无关的事。”

（这里是......）

青莲端了盆热水回来，足够二人清洗。

“白玲那小丫头要成家了。”秦川说。

“嗯，我看也快。”青莲指尖试了试水温，正好。

“啥？”秦川本以为青莲不知道，没成想，是自己孤陋寡闻了：“你竟然见过？”

“见过那么一两次，是在街上给海正跟妈买棉袄的时候。”青莲点头：“俩人看着挺好的，非常般配。”

秦川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