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经说:“下一辈子,你就去缅北了,父母拦都拦不住。”我说:“我爸老家湖北当阳有个很尬的三国公园,没人,只有五颜六色的雕像,连氛围感都没有。”伪经说:“这不用担心,《公主的代价》能卖很多周边,连掸邦都能卖菜篮子。”我说:“我小时候去我爸老家,对农村颇有好感,没看过后来上网看到的拐卖、家暴、弃女婴、堕女胎,虽然客人来了我妈和我不能上桌,我妈说我爸他们家里的矛盾和争吵我不知道。”伪经说:“你的儿时浪漫记忆是有超越现实的一面的,比如和嫂子坐在长满蒲公英的山坡上,是因为她也放假;去邻居家和男孩一起看动物世界,是因为他们不想‘收留’你;和你爸的同事发短信聊三国,是因为他不好意思不回并且短信费付得起。你在小学里也是,成绩好,当班长,和同学即兴自编自导自演仙子人鱼游戏。你目睹了同学被校园霸凌、被家长打、被老师骂(有个老师打人被家长投诉了)种种,但你是个置身事外或伸出援手或不伸的阳光中队长,哪怕有同学针对你,还摔骨折了两次,只要你的社会身份不错就快乐。而学芭蕾的时候自己误认为站在最后一排就是跳得不好,实际上是按照身高排的,因此只是考了合格也痛苦,有次忘记转头老师慢动作伸手要扇你巴掌,还有一次班上同学都做好某动作了就你懵逼被老师批评,然后你才意识到改正,这些突发事件你倒不觉得伤自尊了。”我说:“我确实是由社会身份定义的。我小学时学过一段时间的乒乓球,水平不值一提,但不用考试,没有被骂,只是个课外班,所以没有痛苦的记忆。学芭蕾痛苦但养气质会被夸,所以学的时间最长。初中的体育课游泳我不会,还有学羽毛球被教练拍下接不到球的视频指责就没继续了,我就觉得伤自尊,是最痛苦的一类记忆。我小时候游泳睁着眼倒插在儿童泳池里被救生员救了,和后来学仰泳时教练放手,是恐惧,因为不会有人怪我,所以只是第二痛苦的记忆。我初中最快乐的时光是上英语课外班,因为我学得不错,和同学也不认识。上高中和大学的时候有很多挫折,但是文字特长通过写英语作文初见端倪,就没有很痛苦和很快乐的记忆,多是焦虑、麻木和孤独。”伪经说:“你从小到大每次地震、枪击案、消防演习的时候都会兴奋,哪怕在草台培训机构玩根本不明白的枪战被俘虏绑着双手也兴奋。”我说:“我小学时汶川地震,我自发组织捐款,看杂志看哭了,学校地震演习时我们从教学楼里疏散到操场,其实和做早操的区别不大,我在操场上兴奋地和朋友说刺激。但我不同意泰国诗琳通公主给汶川地震捐款,她、泰国王室和泰国赢不得中国的尊重。”
伪经说:“你的终极社会身份是血肉相连的感情,超越了你当班长和好学生时的优越感,乃至为了小学时的行为而羞愧。”我说:“我初中时就感到羞愧了,因为我失去了自尊。我剥离了现有的社会身份。至于张飞喝断桥头水倒流、赵子龙单骑救主、关羽败走麦城,我不指望被如此欣赏,隆中对、出师表我觉得要做可行性分析。我不是要自比谁,而是经常在脑海里想象未来的情况、查看现在的新闻以及推断历史规则,去掉不切实际的,解决问题,感受亲密关系。我希望我写出来的都能传达给别人,不需要我再活着。”伪经说:“你写作是为了能够安心去死,找不死人的出路,至于活着的福分倒在其次。”我笑说:“我虽无诸葛亮的名誉,但其实比他幸福多了,因为我会赢。”伪经说:“因为不成功则不成仁啊,你又受不了被骂和失败,至于成功的喜悦倒没太多,更多的是终于平静了,因为只是完成了任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