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追光 第1章 追随光1

“够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够个屁，要不是你的肚子不争气，老子也不至于在邻里街坊里抬不起头！”

“你要干嘛？小蒽已经睡了，她明天还要上学，别去打扰她！”

池蒽被吵醒，从门缝里就透进的酒气熏鼻，门被拍的吱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这样的场景，每天至少上演一次，池蒽已经习惯了。她平静的掀起枕头的另一边包住自己的脑袋，困意涌来，外面的喧闹声渐渐消失。

天刚蒙蒙亮，池蒽便起床去洗澡，洗完澡准备去吃早餐时路过父母房间。

池蒽抬眸看了一眼，她的父亲正满身酒气，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鼾声震天。

池蒽眼中闪过嫌弃，加快步伐来到客厅，餐桌上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一碗面。

池蒽先走到窗前往楼下看，庭院里没人。于是她又准备开门，手刚搭上门把手“咔嗒”一声，门开了。

池蒽接过母亲手中的农具：“妈，小菜园里的菜死不了，先吃饭。”

温书禾笑着应下换了鞋进屋：“你先吃，慢点面坨了，妈妈待会自己做。”

池蒽已经走进厨房放下农具，烧水煮面了，闻言道：“你吃桌上那碗，我自己再做一碗。”

温叔禾拿了一条干毛巾进去，盖在池蒽头上将她推了出去：“擦干头发，小心感冒了。你还要上学，快去吃吧！”

池蒽将头上的毛巾拿在手中，犹豫一会还是开口道：“妈，爸昨晚……”

“没事，老毛病了，”温书禾安抚她，“就是想要钱，给他点就没事了。”

池蒽皱眉道：“妈，你为什么不……”

“好了，快去吃面吧！”温书禾打断她的话，逃避一样“啪”一声关上了厨房的门。

不离婚呢……

池蒽有些呆愣的盯着紧闭的门，一会儿猛然将毛巾盖到头上，睫毛上挂着一两滴不知水还是别的。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池蒽关上门赶往学校。

下到二楼，一户人家开了门，“小蒽，早啊！”

池蒽停下脚步：“赵叔叔，早啊。”

赵付穿着一身运动装看样子正准备下去晨跑：“刚好遇到，那就一起下去吧。”

池蒽点点头。

在巷子口，两人分开了，赵付笑着对池蒽道：“拜拜。”

池蒽：“赵叔叔，拜拜。”

池蒽站在巷子口并没有立即离去，在风口吹了几分钟，确认身上没有酒味残留后继续赶路。

这是日常操作了。池蒽抬手捂了捂冰冷的脸颊，上了公交车

治和一中高一（1）班，开学已经一个多星期，同学们基本都已经认识了，但班里隐约分成了几个小团体，无形中排斥着其他人。

池蒽就是被排斥的一员，不过她没有兴趣，也没那个精力和人交朋友。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就翻开练习册刷题，与周围喧闹的一切格格不入。

“池蒽，师老师找你。”有人敲了敲教室门喊道。

“知道了，谢谢。”池蒽放下笔起身，绕过打闹的同学，走向西边的老师办公室。

“师老师，您找我?”池蒽敲了几下办公室门，得到一句“进”后，推门而入。

师老师笑着递给她一张纸：“看看这个。”

“报名表?”池蒽仔细看了下，“数学竞赛?”

师老师点点头道：“第一名有几百块的奖励哦！”

池蒽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您是拿捏住我了。”

师老师端起水杯，笑道：“没办法，你可是我手中的一张王牌！”

池蒽抽出校服口袋中的笔，刷刷填完了表。

师老师收好表，眉开眼笑：“你可要给老师争口气。”

池蒽“嗯”了声，捏住笔的指尖不住用力，轻舒一口气，尽量放平语气问道：“师老师，谢时清怎么没在我们班？”

心跳不住加快，池蒽的指尖已经用力到泛白。

治和一中的班级只分为两种，重点班与普通班，重点班是1班到4班，里面都是中考全市排名中靠前的学生，每班各45人，由老师们抽签选取带哪个班。

其余的学生都在普通班，每班50人。

普通班不分等级，重点班却分等级，由4班到1班，所在班级越是靠前越是能够彰显自己的学霸身份。

师老师看着池蒽感叹了一句：“我记得你和谢时清是一个初中的，对吧？他原本也是要来一班的，不过中考缺考了一门去了二班。”

顿了一下，师老师好像想起什么：“对了，这是刚改好的作业，麻烦你报去二班给他们班长。”

“好的。” 池蒽将笔放入口袋，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起来，抱起本子快步走去二班。

“这孩子，真是心急，想必是着急去刷题吧。”师老师仰头喝了一口水，感慨万分。

正对着的另一位老师，刚才听了全程开玩笑道：“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才是最可怕的，可惜我们班学生连‘笨鸟先飞’都不知道！”

师老师放下水杯，正色道：“可不是嘛，池蒽以中考全市第一的成绩进入和中，人还勤奋，我看要不了多久就会甩其他一大截喽。”

对面的老师笑了两声：“哈哈，谢时清下次月测试就会到一班。师老师又添一名猛将啊！”

池蒽轻敲二班的门，有不少人听见动静看过来。

“你们班长是哪位？来拿一下作业本。”池蒽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扫视整个教室。

在倒数第四排座位上看见了他，男生在做一张试卷，下笔飞快，仿佛都不用思考，对着答案抄上去一样。

现在正是一天中时光最好的时刻，明亮的晨光从旁边倾洒过来，照在地板上，照在课桌上，照在少年的身上，让他像会发光一样。

“噢，是我，我是班长！谢谢你啊！同学。”戴着眼镜的男生接过池蒽手中的本子，很有礼貌的道谢。

“不客气。”池蒽回过神，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她知道她现在应该转身离开，但脚下却像生根一样动弹不得。

“诶，等等，池蒽?”

池蒽立刻将目光转过去，看着面前阳光开朗的男生问：“怎么了？”，余光还在偷看倒数第四排的男生，男生已经放下笔，在跟其他人闲聊。

楚漠燃笑嘻嘻的递过来一杯奶茶：“诺，多买了一杯。”

“谢谢。”池蒽接过奶茶，还不想离开，随口找了个借口问：“感觉怎么样了？”

楚漠燃耸耸肩，无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样呗。”

池蒽轻笑了一声：“加油吧。”

楚漠燃挥挥手：“拜拜啦，一会儿早自习就要下了，又得上课喽。”

池蒽飞快扫了后面一眼，小声道：“拜拜。”

很快，一天的上学时间结束，池蒽办理了走读，晚上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

算算时间，温书禾还有半小时下班，池蒽放下书包，进了厨房。

刚刚把菜炒好端上桌，就听见防盗门响了。

哎，今天这么早回来？

池蒽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快速走到门口，开门的一瞬间，硬生生将要脱口而出的“妈”憋了回去。

烟酒味熏鼻，池蒽差点吐了出来，捂住口鼻飞快后退。

池铭走了进来，无视池蒽，朝屋内走去，路过餐桌时直接坐下抓起筷子。

池蒽一把抓起沙发上的书包，快速跑出了门。

路边的路灯一闪一闪的，池蒽站在下面，掏出手机打给了温书禾，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小蒽，妈妈这边还在忙，你先自己吃吧。”

池蒽抬头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整个人随着路灯的闪烁忽明忽暗：“妈，爸回家了，我出去吃。”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沉默一下，然后道：“妈妈知道了，打点钱给你吃点好的。”

池蒽道：“不用，我吃顿烧烤就行了。”

“唉，好。有人叫我了，妈妈先挂了，注意安全小蒽。”

池蒽“嗯”了声，周围只剩下电话发出的嘟嘟声，她迟钝的眨眨眼，眉眼中皆是疲惫。

烧烤摊很热闹，池蒽点了烧烤后就坐在凳子上等待。

“嘿！”

楚漠燃不知从哪蹦出来大叫一声，想吓池蒽，见池蒽一脸“你好幼稚”的表情愤愤道：“喂，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池蒽翻个白眼，不理他。

楚漠燃道：“一个人啊？走，去我们那桌。”

池蒽刚想摇头，就听见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喊道：“楚漠燃凳子不够，再搬几张。”

楚漠燃从旁边的凳子堆里挑了几张，嘴里嘟囔着：“谢时清，你没长手是不是？”

池蒽默默抬着自己那张凳子过去。

谢时清接过凳子摆好，笑道：“这不是看你离得近嘛。”

楚漠燃白了他一眼：“看！这是一班的学霸，她叫池蒽。”

桌上正在忙活的几人停了下来。

“哈喽，美女！”一个人跑过来热情的替池蒽拿板凳。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池蒽摇摇头拒绝。

“多大点事！我叫李霸。看见那个高个没？他叫谢时清，那边那几个……”

“唉，不用你说，我们自己来。”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端着烧烤盘过来，打断了李霸的话。

“切。”李霸放好池蒽的凳子，站直身体摊开手，示意那人来。

那人笑了笑：“我叫陆向云，也是一班的，久仰你大名啊。”

池蒽有些意外的看过去，陆向云放下烧烤盘一看：“不记得有我这个人吧，没关系，现在认识了。”

池蒽点点头：“我记住了。”

楚漠燃招呼了一声：“今天我请客，你先吃着，我让老板给你点的那份记在我们这组。”

池蒽：“OK，谢谢了。”

楚漠燃走远了，池蒽环顾一圈，烧烤边上不仅有男生，也有几个女生，不过都在埋头玩手机。

池蒽只见谢时清提起一个女生的帽子，笑着问：“吃什么？”

女生头也不抬，只是伸手拽卫衣帽子：“哎呀，你烦不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谢时清声音里明显含着些笑意：“好心没好报。”

女生轻哼一声，关掉手机，将头埋到谢时清怀里。从这个角度，池蒽的视线被谢时清的身影遮住了大半，只看得见女生卫衣帽上在轻轻摇晃的可爱长兔耳。

心高高悬起，在看见这一幕时狠狠砸下。池蒽有些透不了气，愣愣的盯着那边。

街上人来人往，烧烤摊吵吵闹闹。

池蒽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听力这么好，可以从众多杂音中很清楚的听出女生的撒娇声：“别气嘛，我想睡会儿，你乖乖坐好别动。”

“喂！池蒽?”楚漠燃奇怪的伸手在慈恩眼前晃了晃。

池蒽猛然回神，大口呼吸起来。

“怎么了？”楚漠燃吓一跳。

“没事，刚才在……练习憋气。”池蒽笑笑，心底一阵泛酸。

“哦，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要饮料吗？我给你拿。”说着楚漠燃直起身又问其他人，“想要什么快点说，过时不候啊。”

“我要可乐！”

“要不开瓶啤酒？”

“喂，考虑一下有女生在场啊，拿瓶冰雪碧！”

池蒽站起身：“我陪你一起去拿吧。”说完转身快步走向店里。

“唉，等等我啊！”楚漠燃赶紧跟上：“你要喝什么？随便拿。”

“一瓶牛奶就好。”

“只喝牛奶？你真是好学生啊！”楚漠燃不可置信。

池蒽不说话了。

等两人抱着饮料回来，烧烤也上全了。池蒽吃的心不在焉，谢时清怀里的女生竟然真的睡着了，谢时清吃烧烤和人讲话都放轻了声音。一直到谢时清吃好，女生才在谢时清的呼唤下醒来。

池蒽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可惜女生的卫衣帽还戴在头上，低着头看着还没清醒。

谢时清跟大家打了招呼，牵起女生的手走了。大家纷纷回应着“拜拜”“再见”之类的话。

“我先走了。”池蒽站起身，彻底没了心情跟楚漠燃打了一声招呼走了。

“回来啦。”温书禾正在厨房洗碗，听见防盗门响从碗堆里探出头。

“嗯。”池蒽关好门，却在鞋柜里发现不少散乱的鞋子，耳边还有着打牌的哗啦声，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

“妈……”池蒽换好鞋，将它塞到最里面，转头对温书禾说：“我来洗吧。”

“不用，你快进屋去写作业吧。”温书禾又补了一句，“锁好门。”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一句，池蒽莫名有了脾气，想要大声质问妈妈，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离婚！

但她没有，池蒽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在进房间之前池蒽听见自己问：“来了多少人？什么时候能走？”

温书禾歉意的声音传来：“这次不多五六个人，小蒽你先在房间待着，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也许要留下来过夜。”

池蒽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垂下眸子。原本想要冲个澡的心思碎成了渣，在心口一下一下刺着。

门被轻轻关上。

这是她的家，却像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活。

池蒽坐在书桌前，门外的喧哗声没有影响她分毫，做题匀速。

写完作业，池蒽打开桌上的电脑，一个她用奖学金买来的笔记本电脑。

家里原本只有一个娱乐设施一一电视。池蒽还不能碰，因为电视是池铭为了他那群狐朋狗友专门买来解闷的。除了那帮人来，其他时候电视都是关着的。

当时的小池蒽提出过抗议，换来的是池铭的一巴掌，加上温书禾的眼泪。

强势的父亲和顺从的母亲，在她心底下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温书禾护着她，自己挨了池铭几下打。眼泪掉在池蒽手上，冰冷的刺骨。

池蒽在电脑上登了微信，平时毫无存在感的班级群这会消息99 。

池蒽点了进去，看见一堆人在抱怨，便往上翻。

原来是师老师发了一条消息，讲了开学小测的成绩会发给家长。

冥冥之中：不要啊！师老师，求您呐，我会被打死的！

无人之处爱你：我考的一点也不好，假期都玩嗨了！『冒汗』

京圈太子爷：老师放我们一马吧『哭泣』

池蒽静静看着。

师老师：别鬼哭狼嚎的，看看别人怎么没下降，多向优秀的人学习！

上学已死：师老师~求您了~小女子给您跪下了~

师老师：别整这死出……

无人之处爱你：哈哈哈，眉眼抛给瞎子看了，笑死！

上学已死：滚！

师老师：正经点，高中了还像个小孩子。这次回去查缺补漏，住校的都被我训了，你们这帮走读的算幸运了。

池蒽看了一会儿退出群聊。私聊里师老师发来了一条消息。

师老师：池蒽记得好好准备比赛，期待你拿奖^ω^

good：好的

池蒽关掉微信，上网搜了一下这次的数学竞赛，柏林一中和治和一**同举办的一个小型竞赛。

了解完赛事，池蒽关掉电脑，打开房门，温书禾在炒菜。

反手锁好门，池蒽进厨房帮忙。

“哎，怎么出来了？饿了吗？来吃饭吧。”温书禾让开位置等池蒽进。

“不用，我不饿。”池蒽撒了谎，烧烤没吃几串，但她一点也不想和那帮人坐在一起，出来只是帮温书禾做饭。

温书禾去客厅喊了几声，过了一会儿一群人闹哄哄坐下，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离厨房较近的位置，瞧见了里头的池蒽。

“老池，这是你姑娘？”

池铭嘴里叼着烟，轻嗯了一声。

中年男人道：“小姑娘长的不错啊，哪天我介绍我儿子给你认识认识。”

池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温书禾挡在池蒽面前有些牵强的笑道：“说这个干嘛？快吃饭吧。”

但桌上明显没人把她当回事，一个阿姨笑骂道：“你那儿子快奔30的人了，还窝在家里啃老，也好意思祸害人家小姑娘。”

中年男人哎了一声不赞同：“年纪大会照顾人！就得选这种！”

温书禾轻推池蒽，池蒽明白，低头快步走向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池蒽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她浑身僵住。

刚才那个中年男一手抓着温书禾盛饭的手在摩擦，一手还试图揽她的腰。

温书禾脸色苍白，躲开了试图揽她腰的手，但使劲儿也没能将手抽出。一桌人在哄笑，没有一人出声制止。池铭对此视而不见。

池蒽的脸色比起温书禾过犹而无不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拿起刀将那只手剁了。

但她迅速冷静下来喊道：“妈！过来一下。”

温书禾回到：“好，这就来。”然后使劲的抽手，抽不动。中年男人一脸好笑的看着她。

“妈！”

温书禾急了，一巴掌使劲拍在中年男人手上，那人吃痛松开了温书禾。

温书禾没有停留快步走向池蒽，两人进了房间锁门。

门外还在不时传来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那个死婆娘，竟然敢抽老子！”又恶狠狠补了一句，“不知好歹！”

温书禾第一反应是去捂池蒽的耳朵，池蒽没阻拦，温书禾有些颤抖的手贴在耳朵上，传来的温度不高。但是暖暖的，池蒽心中的怒火与憋屈减少了几分。

“小蒽乖啊，妈妈今天和你睡。”

“好。”

到了半夜门外，那帮人还在喧闹，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让池蒽的眉头不断蹙起。看着身旁睡眠中还皱眉的妈妈，她伸手舒展了那个“川”字，捂住温书禾的耳朵，向她那里靠了靠。

作者有话说：进来看的贝贝们，留个爪子呀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