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梅姜斜眼瞅了瞅急忙转移话题的好姐妹,为其拙劣的转移手法哭笑不得。武梅姜暗暗觉得这是一桩美事。大都督这个弟弟实在是漂亮得太不像话了。她这个长辈馋得很,十分想要对方做自己的外甥婿。该是家里那群带把的废物点心,孝敬她这个姑姑、姨妈,出人出力的时候了!也就是她没子女,否则轮得到他们?
这么想着,武梅姜看向闺蜜怀里的朱小掌柜,眼里的小嫉妒都藏不住了:“看把你累的,孩子我来替你抱吧。你家大都督小时候也叫过我姨娘呢。”少年时的大都督嘴巴可是很甜的,哪里像现在这么严肃。
“我不!”朱锦棉连忙抱紧了乖孙儿。
朱拾遗乖巧脸:“?”
朱余容刚刚被管家领进院子,就打了个喷嚏。紫奴斜眼瞥了一眼主人。朱管家连忙关心地问起是不是一路上走的都是水路,受了水汽寒意,病了。朱余容摸摸鼻子,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儿。心里想的却是肯定又有刁民要害朕了,可得赶紧将这妖孽找出来,就地“枪决”!
院子里早就安排了人手打理,屋里干净,屋外清静。谁来了都挑不出刺。朱余容更不会特意跑来京城鸡蛋里挑骨头。他向朱管家道了声谢。朱管家连忙告诉朱余容这都是夫人和少爷的心意,小少爷有什么需求尽管找人来他这儿提,一百一千个难儿他这个老管家都会去办到。
朱余容连忙说不需得这样。他朱二少爷可是一个十分安分的人。
老管家件朱余容确实没有其他的要求,乐呵呵地向朱余容告退一声。府里事务繁多,虽然大小管事各行其职,依旧脱不开他这个总管事。
朱余容一屁股坐在凳上,扭头向窗外看去。正看到一树红凤抓藤,粉的花、黄的果、红的叶,铺了一大片视野,当真是霸道娇艳得紧。
朱余容回头吩咐紫奴:“你去打听打听曲友安这条老蛇被赶去了哪里。我这个不孝子总要上门去嘲笑嘲笑他的。”
紫奴沉默了。虽然她是条蛇,也知道朱余容这么个行事派头,很不符合他们人族的道德观。但是紫奴从不干预主人家的决定,只管依命令行事。
没一会儿,负责这处院子的管事走了进来。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颧骨很高,眼睛里一团和气透着温厚的笑。
这名管事向朱余容介绍自己,原来还是隔壁朱鹿韭院子里的管事。那边院子管事有三个,朱鹿韭担心别人照顾不好弟弟和儿子,就让自己院子里的管事兼了这边的管理。
管事姓乔,名德寿。他一说自己姓名,朱余容立即想起来了。朱鹿韭曾说过,在一个田庄救过一对母子,这对母子被朱鹿韭收入都督府中做事。其中那个儿子就是乔德寿。朱鹿韭对乔德寿母子有救命之恩,乔德寿对救命恩人十分的忠心。朱鹿韭说过乔德寿十分聪明细心,想必挑来照顾朱余容和朱拾遗,就是这方面的缘故。
朱余容却想起来另一桩事情,他随口问道:“你精通算术?”
乔德寿拱了拱手,谦虚道:“哪里轮得上‘精通’二字,也就是口算比算盘珠子快一些。比不得正经算术先生。”
朱余容心想这个家伙看着憨厚,结果也不老实。他可是清楚,如今户部很多账目都是要经过这个乔管事核算,最后才由他兄长过目的。只是这桩事知道的人不多,乔德寿从未向人宣扬过这件事,只兢兢业业地完成救命恩人交代的事务。
朱余容不由得好奇询问起来:“户部那边忙吗?天色这么晚了,哥哥还不回家。”
乔德寿恭敬地回道:“月底是相当忙碌的,各部的薪俸都上报到了户部,需要大人一一过目呢。今晚大人能回来就很不错了。”
朱余容奇怪地问道:“这么忙,你不去帮忙吗?”
乔德寿脸上微微讶异,没想到朱余容连自己核算户部账房的事情都知道。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乔德寿如实回道:“我负责的那一块在税率上。早几天前就结束了。薪俸有专门的人负责,我不好插手呢。”乔德寿确实谦虚了,他的心算能力哪是算盘珠子能比的。别人拿着算盘算出一本账本的时间,他已经手掐口算算完两本了。这正是朱鹿韭能将最复杂繁琐的税本,交给他来初步核算的原因。
但是乔德寿确实不好去插手别人的工作,这可不是助人为乐,搞不好能把自己变成“乐子”。当然,若是朱鹿韭吩咐乔德寿加入薪俸这一块,乔德寿绝没二话。他们大人做事向来明事明言,从不拐弯抹角。不像有些人家的主人家,说话弯弯绕绕不说,还总说浅浅一层,让下面的人去猜话头下面的深意,去办差。说白了这些主人家不就是想着出了事直接拿下面的人顶罪,说是下面的人会错了意思,并不是他们吩咐如此如此的。真当下面的人是傻子呢,一点为人主公的担当都没有。
听到乔德寿的回答,朱余容对他的态度立即变了,变得十分欣赏——凡是对他哥哥有用的人,朱余容都是很欣赏的。
朱余容不再有疑问。乔德寿吩咐下面的人,给朱余容换上洗漱需要的清水与各色用具。等到一切都妥当了,他才带着人出去。原本乔德寿还琢磨着留两个丫鬟——他看朱余容这般样貌,是万万不敢将小厮留下的,就是婢女他都留得不十分放心——被朱余容拒绝了。朱余容就是在仙魔上界做神君的时候,都没让女孩子伺候自己洗澡过,何况是现在?
乔德寿看朱余容不要人伺候,没有坚持,立即带着人趁着朱余容还没脱衣服,赶紧撤了出来。
一出门,乔德寿就听到身后的仆人丫鬟轻声细碎地说着,还没见过这么好样貌的人,叫人看了挪不动道。乔德寿连忙回身警告了一番:这是大都督的亲弟弟呢,可不能这样轻忽怠慢。
一个胆大的丫鬟开口辩解了一句:“没有不敬重呢。是小少爷模样太俊俏,叫人看见了止不住喜欢。”说着,少女脸上微微一红。
其他仆人丫鬟一个个跟着点头,证明不是他们存了怠慢之心,单纯就是被新来的小少爷惊人的容貌镇住了。今天他们当真是开了“眼界”了!
乔德寿掠过胆大丫鬟脸上的红晕。他想了想,只好妥协了一二:“那可不能当着面这么没大没小。小少爷不喜欢人贴身伺候。日后,你们都不要过于近身了。”
“晓得呢。”那个胆大的丫鬟笑着应道,“小少爷长得这般好看,其实我们都不太敢近他身呢,就怕哪里冒犯了,真怠慢了他。”
乔德寿想到刚刚在屋里,这些人确实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不由得笑了一下。乔德寿不忘继续敲打:“那你们做事可要十二分的尽心。这般的好差事,可是有不少人眼红的。”
众下人立即连连点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每天都能伺候在这样漂亮的人身边,他们做起事来都会更有干劲呢。
户部这个月底确实如乔德寿所说,十分忙碌。朱鹿韭这个总管户部钱袋子的人,算得上是户部最忙的一个。
五煌国各地各部门的饷银早在去年年尾就妥当转运到各地,眼下又是一年年末将近,来年的各项筹算自然热火朝天地进行起来。朱鹿韭是朝堂上听着六部各处各种扯皮往自己部门划拉款项,下了朝处理好羽林军和兵部份内的事务,来到户部还要摁住户部尚书几个老头子,叫他们给他整出一份他能通过的用钱计划。但凡有一丝拉不合理之处,都要逼着重新来过。
几个老头子被朱鹿韭“摁”了几个年头了,知道他的脾气、手段。如今按照朱鹿韭给他们的规格做账,几位老臣已经驾轻就熟。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全国官门的吃穿用度,而且还是一整年的,肯定不是一两日能完成。从上到下的统筹,哪里都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也就是朱鹿韭一直摁着他们,不然快慢得整到明年春后,还阻不住不少糊涂账在里面。这真不能怪罪户部尚书办事不利,实在是五煌国世家豪族太多,真不是他们几把老骨头能顶住的。也就是朱鹿韭这个狠人进了户部,叫外面的人逐渐不敢往户部伸爪子施加压力。
寻常这种时候,朱鹿韭是不会回府上的,会直接在户部羽林卫的卫所临时住一宿。但是今天宝贝弟弟和宝贝儿子来到家里,朱鹿韭接到口信后,便敲了敲桌子,而后只身走到户部尚书身边,对老头儿道:“今天我要回府里一趟。老臣公看着一点,莫让他们偷懒。”
今年刚过五十大寿的户部尚书虞有节虞老正端着一杯老枸杞喝茶水。朱鹿韭的声音陡然从他身侧冒出来,吓得老臣公一个哆嗦,差点将手里这杯尚书夫人从老家带来的珍贵老枸杞泼出去。
老臣公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扶好茶杯。但在听清朱鹿韭今天要回家,虞老立即喜上眉梢,压都压不下去:只要大都督不在,户部就是本老爷最大。别人不能偷懒,本老爷却可以偷些懒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