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湿的地窖内,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馊掉的食物、排泄物恶臭的味道,难闻得让人作呕。一小条阳光顽强地从地窖出口的缝隙里挤了进来,带着丝丝暖意。
但深入阴冷黑暗的地窖底部后,热意消散,光芒暗淡了。
仅剩的阳光落到赤|身|裸|体躺在地上的女人脸上,一道疤痕从眉骨贯穿到嘴角,疤痕汩汩往外渗着鲜血,女人长发枯黄杂乱,堪比杂草,微圆的双眸只剩下死寂和麻木。
要不是胸膛剧烈的起伏恐怕没人会觉得这是活人。
起先是沉重的呼吸,随后呼吸声越来越低。
感受到落在脸颊的阳光后,孙秀雯漆黑的瞳仁轻轻转动了一下,她费力地偏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方光芒落进来的缝隙。
因为太过专注,孙秀雯的双眼变得酸涩,渐渐泛起水光。
伴随着一阵阵脚步声,缝隙点点的光芒突然消失了,铁链被人拽开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骂骂咧咧的男声,“他娘的,真是倒霉,二婶,你快点!这个死婆娘怀了孕还不死心,居然敢跟老子动手。”
略显尖锐老态的女声满是恶意,“这女人嘛打打就听话了,没打死就成。”
听到这,孙秀雯要紧了牙,死死地盯着地窖口的方向。
铁链打开,盖着入口的厚重木板被人大力掀开,更多的阳光涌进地窖,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孙秀雯忍不住流下泪水,泪珠滑过伤口滚出一条红痕。
等适应了明亮的阳光,孙秀雯这才注意到光芒带着橘红,原来是夕阳和晚霞的光,好美啊……
后脑勺和下|体的疼痛似乎变轻了,渐渐地,孙秀雯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只有入骨的寒冷附着在她身上,仿佛要深入到灵魂之中。
太冷了,好久没晒过太阳了……
橘红的阳光颜色愈深,仿佛被染上鲜血,片刻后,阳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晚风吹过地窖,却怎么也进不来。
孙秀雯瞪大双眼死死看着正在扶着梯子往下爬的两人,眼中恨意浓烈,她的瞳孔渐渐放大,最后一抹生机随着挡住的阳光消失了。
“欸哟喂!大勇啊,你婆娘死了!”
“呸!真他娘晦气,老子这就把她丢到后山喂狼!”
意识消失时,孙秀雯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是畜生!她恨,恨不得咬碎这些人。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次睁眼孙秀雯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囚禁自己两年的地窖,四周的场景陌生又熟悉,密密麻麻的树木跟蝗虫一样挤在一起,黑压压的,一望无际的深林。
那个自己跑了无数次都没跑出去的林子。
已经是深夜了。
一片寂静中,哼哧哼哧的喘气声和重物拖拽过草地的声音格外明显。
孙秀雯转头看去,曲折的土路上,一位穿着沾满泥点灰色布衣的秃头男正在用力拖拽着一个巨大的蛇皮口袋,巨大的汗珠从秃头男油腻的脸上滑过,男子一边拖口中依旧“贱人贱人”骂骂咧咧个不停。
一股恶心感从孙秀雯心中涌起,她咬紧牙死死盯着这个男人,苍白起皮的唇间冷冷吐出两个字,“张勇!”
阴风乍起,正准备抛|尸的张勇感觉一股冷意从后背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双细小的三角眼打量着四周。
感觉到四周无人后,张勇大骂了几句,随后转身重重朝麻袋踢了两脚,“贱人,敢吓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没有绑好的麻袋口松开了,露出了孙秀雯苍白伤痕入骨的脸。
看到自己的尸体,孙秀雯脸上的疤痕更加骇人,她双目血红,就要朝张勇扑去,“张——勇!”
就在孙秀雯的手要碰到张勇时,一根巨大的黑色铁链挡在她面前。
手掌碰上黑色铁链后,孙秀雯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疼痛,她被重重弹开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孙秀雯,跟我们走吧。”
闻言,孙秀雯抬眸看去,一黑一白两位年轻男子站在自己面前。黑衣男子手中握着的正是刚才挡住自己的铁链。
孙秀雯知道这两人不好惹,她咬紧牙,悄然后退,余光瞥着树下正将自己的身体往外倒的张勇,随时找机会撕碎他。
见孙秀雯满脸恨意不说话,两人对视一眼,黑衣人脚下一动,手中的铁链就套在了孙秀雯身上。
一时间,孙秀雯感觉不能动弹了,冰冷的铁链让她想起被囚禁在地窖猪狗不如的日子,情绪激动起来,鲜红的血泪顺着眼眶流出,她剧烈地挣扎着。
四周阴风大阵,黑云蔽日,气温陡然低了下去。
察觉到周围的变故,张勇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一颗接一颗,他顾不得其他,脚一踹将孙秀雯的尸体踢开了,转身就要跑。
见到张勇要离开,孙秀雯更加激动了,她双手死死扯着铁链,“呲呲呲”的声音从她手中响起,感受到手中的疼痛孙秀雯力气更大了。
眼见铁链就要被扯开了,黑衣青年递了个眼神给抱着手站在一旁的白衣青年。
见状,原本看热闹的白衣青年懒懒打了个哈欠,手一抬白光就迅速朝着孙秀雯飞去。
白光速度很快仿佛马上就要落到孙秀雯身上。
孙秀雯瞪大眼,想要躲闪却来不及了,她只能等待那抹白光落到自己身上,无力感包围了孙秀雯。
下一秒,白光被紫色的光芒打散了。
原本要跑的张勇也顿住了,一动不动。
一股浓郁令人心旷神怡的酒香蔓延开来。
紫光闪过,树杈上落了道颀长的身影,来人一头如瀑的长发散开,狡黠的狐狸眼中带着戏谑和漫不经心,暗纹骷髅花纹紫袍泛着流光。
酒香越发浓郁,仿佛能够温养痛苦的灵魂,孙秀雯感觉浑身的痛苦被缓解了,一股淡淡的温柔从心口浮现开。
原本看着没精神的白衣青年眼睛一亮,“褚类,你怎么会这在?”
褚类手一撑,稳稳当当地在树杈上坐了下去,长发随风飘在身后,长腿在华丽紫袍下晃了两下,一双狐狸眼挑了一下,霎时间流光溢彩,仿佛四周都变得明媚起来。
艳色逼人,雌雄莫辨。
孙秀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然是接客喽。”褚类嘴角上翘,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尾音还被他刻意拉长了。
黑衣男子撇撇嘴,“不男不女的家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递给白衣男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客人?你说她啊?”白衣男子歪头思索片刻,指着孙秀雯问道。
褚类嘴角挂着笑,微微颔首。
“奇怪,你的客人怎么还停留在这?”白衣男子疑惑地嘀咕了一句,随后直接开口,“既然是你的客人我们就不带走了。”
“谢必安!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他的客人,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了是吧?!”黑衣男子狠狠瞪了白衣男子一眼,转头面无表情看着褚类,“不可能,你休想把人从我范无救手中带走。”
闻言,褚类轻笑一声,目光落到了孙秀雯身上,笑吟吟地开口,“孙小姐,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哦。”
“是任何愿望哦。”褚类语气带着蛊惑。
看着满脸笑意的褚类,孙秀雯心中一颤,她能感觉眼前的人很危险。
褚类扫了犹豫的孙秀雯一眼,朝谢必安耸耸肩,无所谓道,“可惜呐,既然这样,你们带去投胎吧。”说罢,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投胎,不可以!
孙秀雯心中一慌,连忙喊道,“等等!”
褚类微微偏头,似是疑惑,“嗯?”
孙秀雯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你确定任何愿望都能帮我实现?”说话时定定看着褚类,似乎是想辨认他是不是在说谎。
褚类嘴角轻扬,神态坦然,“当然。”抿了抿唇,白皙修长的手指往下一指,“比如这样。”
被褚类指中的李勇浑身一颤,僵在原地,脸一瞬间变得青紫。
一个响指过后,张勇浑身冷汗晕倒在地。褚类收回手,浅笑看向孙秀雯,“走吧?”
孙秀雯恨恨看了张勇一眼,似是下了决定,朝着褚类用力点了点头。
见状,褚类狐狸眼中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舔了舔唇角,脚尖一动就落到了孙秀雯和范无救身旁。他朝范无救笑了一下,如玉般的手指一抬,原本困着孙秀雯的铁链顿时松开了。
范无救脸色更黑了,“愚蠢!”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大步走到谢必安身旁,抓住了他的手腕,否则下一秒这人就要跟着褚类跑了。
褚类轻笑一声,朝着两人眨眨眼,“走了。”手一抬便带着孙秀雯消失在原地。
明明只是晃眼的功夫,孙秀雯再睁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间精巧华丽的似乎是酒肆装饰的屋子内。
满屋都是沁人的酒香还有淡淡的丝竹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
被拐卖后,整整两年,孙秀雯再也没穿过这样漂亮的白色连衣裙。
透过不远处白玉屏幕,孙秀雯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微圆白皙的脸,明亮有神的双眼,年轻漂亮,似乎还是上大学的时候。
褚类扫了孙秀雯一眼,红唇勾起,“坐吧。”衣袍翩翩,优雅地在孙秀雯对面的椅子上落座了。
孙秀雯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小心地坐下。
见状,褚类笑了,他眼睛一眨,孙秀雯面前出现了一杯酒。随后懒懒往后一靠,垂眸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悠悠开口,“不如先尝尝我店中的美酒。”
浓郁甚至于勾人的酒香直直往孙秀雯鼻尖窜,要不是她死死握着自己的手,恐怕早就忍不住端起来一饮而尽了。
孙秀雯低着眸,整个人往后缩,是被长久折磨过后缩瑟谨慎的模样,“我付不起酒钱。”
褚类扑哧笑了,意味深长道,“孙小姐自然付得起。孙小姐不但付得起,还能尝尝本店的招牌呢。只要……”
说到这,褚类顿了顿,在孙秀雯询问的目光中,他脸上挂着笑,语气不急不徐地补充道,“只要把你的灵魂给我哦。”
这话一出,孙秀雯忍不住抖了抖,握紧拳头控制住内心的惊诧和恐惧,那一瞬间她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褚类身体前倾,以手肘为支点撑着下巴,慢慢悠悠地笑着,“当然,而孙小姐的愿望我也会帮忙实现。”
孙秀雯面上似乎失去了表情,眼神悠远,喃喃道,“我的愿望……”
褚类也不催促,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指尖撩起一缕黑发,兴致勃勃在指尖缠绕。
不知过了多久,孙秀雯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盯着褚类,语调上扬满是恨意,一字一顿道,“我要他们都死!”
褚类耸耸肩,毫不意外地微微一笑,“成交。”一滴血珠落入酒中,浑浊的酒顿时清澈起来,酒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