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看那边?”孟昭指着空中燃烧的烟火,那是军中常用信号,用来传递消息,更是避免离开队伍走失。
李慕望着远处空中的信号,突然惊醒,立刻纵马奔去:“糟了!子恒有恙,快走!”
本次广州之行,李慕为圣上暗手,萧纪衡与何弘轩为明手,若遇到强硬跋扈官吏便可用王爷的身份压制那人,见他如见圣上!
天色渐渐暗淡,黑夜如约降临,只听马蹄声传遍整个深林,马背上的二人如同一道闪电穿梭在黑夜。
李慕知晓,他等不了那么久,每耽误一刻便多以分危险。
“吁吁。”
他慌忙下了马,目光所至:萧纪衡盘坐靠在树旁,怀中紧紧抱着一女子,衣衫全然披在她的身上,不露一丝缝隙。
二人脸色也不见红润,睫毛上挂满了白霜,本是秋季,更值山林最深处,温度骤降似冬季的寒凉。
此地正处徐州扬州交界之地,离两处较近,李慕听萧纪衡口中似在说着徐州字眼,便纵马前往。
二人骑着马闯进徐州,却不想街上满是碎石,惊了马,险些摔倒。
夜幕中马儿惨叫之声引来了官兵,二人被误作山匪,被官兵抓捕。
谁料,何家马车路过此地,何君怜下车一眼认出马背上之人,便将众人带回了刺史府。
“我这是在哪儿?”萧纪蘅睁开沉重的双眼,看着屋内陌生的环境,不由得开口说着。
闻声,屋内一众人围了上去。
“萧大人,你可算醒了。”徐建礼来到最前面,满脸关心的问着。
“徐大人,咳咳咳……”萧纪蘅见状,试图用胳膊垫起身体,准备坐起。
徐建礼见他艰难起身,紧忙说道:“快别动,安心躺着,多亏了大人救了小女,下官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无妨,本是巧合,只是不知徐娘子怎会被绑架。”他满是好奇的问着。
时间仿佛在此刻暂停,众人齐齐望向徐建礼,只有他得知此事原委。
事到如今,为查明案件,他不好再有意隐瞒:“前几日,小女出府之时被下山马匪抢夺,险些丧命,怕是此事连累了州中父老。”
萧纪衡听出其中差异,连忙询问着:“可山匪从何而来,怎会盯上她?”
只见,他突然走向窗边,望着高高悬挂的地形图,意味深长道:“彭城本是扬州州治之地,前几年因山匪频频来此行凶作恶,扬州百姓深受其害,官吏抵抗多日无果,朝廷便派扬州与徐州合力剿匪,早已铲除祸患。只因铲匪有功,彭城从那日起被划分到徐州。”
他顿了片刻,接着说:“彭城地处交通要塞,大运河穿城而过,商业活动频繁,是商贸与人口的重要聚集地。刘耀怎能放弃这块肥肉!为此,近几年他暗中纵使山匪余党在此横行霸世,常常强强民女逼良为娼。”
……
“真是禽兽啊!身为朝廷命官、百姓的父母官,竟私交山匪为虎作伥,当真是官吏之耻!”
话音刚落,何弘轩终是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堂堂尚书这般口出恶言。
咔嚓一声!
何君怜手中的药膳撒了一地,全都倒在了她的裙摆上,脚上也沾染了许多。
一众人回头张望,她脸色骤变,瞬间苍白无力,似失了魂般。
“你没事吧?”卿王李慕看着她一反常态的样子,担忧的问道。
此次绑架,多亏了他及时发现烟火信号,赶往求救之处,否则待夜色降临之时二人恐遭不测。
君怜慢慢回过神来,见众人紧盯自己动静,尴尬的不知所措。
她默默摇头,来到角落里旁听。
“刘耀,可是广州刺史刘耀?”李慕张口询问着,之前扬州一行他便发觉此人阴险狡诈,实为人面兽心之辈。
何君怜见他如此心急之样,朝他狠狠蹬去,事到如今竟还与之狼狈为奸,为虎作伥,差点被他蒙蔽。
徐建礼默默点头回应:“没错,便是他。”
“可是,我与小姐……,我在被绑之时,见到的是姚宾那厮,他与那山匪口中念着‘主君’这个名字,难道说的是刘耀?”
萧纪衡终是在身边侍从的搀扶下坐起了身,身体本无大碍,便是着了凉,加上近几日营养不良所致。
“姚宾?你竟在此发现他的身影,这厮竟逃到此地,只好一起铲除。”何弘轩满腔怒火,想到当初自己被打,与他脱不了关系,这回定要亲自抓住。
徐建礼不再回应,面色渐渐苍白起来,似有事情隐瞒,不敢直视众人。
“此人罪孽深重,实在不可饶恕,与我同关一处时还有诸多女娘待解救,姚宾深知我的身份自是不敢所有侵犯,可是其他人……”他望向众人,满是不忍心。
“那我们便前往扬州,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把戏!”何弘轩愤愤甩袖,整个人气愤难耐。
何君怜见此颇为震惊,这人真是自己的父亲?那一个自私自利,已事不关己为标签的父亲?是她看错了人还是他假意如此。
萧纪衡听闻,眼中瞬间有了光,“何大人说的颇有道理,明日我们便起身前往。”
太难得了,头一回二人这般默契。
“王爷可一同前往?”萧纪衡望着若有深思的李慕,自是知晓他定有心事。
“不了,本王还有要事待办,你当好生休养。”
说罢,他便告别众人转身离去。
“恭送王爷。”
何君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思绪如麻,呆呆愣在原地。
难道他是去报信?
她突然睁大双眼,望着窗外漆黑一片,已入深夜本不易出门,若此时贸然前往扬州容易中了圈套。
可是!
“你怎的还在此处,快快回府去。”何弘轩望着角落里的女儿,心头一紧,这个时辰竟然外跑果然不懂规矩。
“君怜知错,这便回去。”此次擅自夜行本是前往吴家看望祖父,谁料在街中偶遇李慕一行人。
只见,马背上李慕驮着的男子自是萧纪衡,而侍卫孟昭身前之人被包裹紧密,看身形不似儿郎,怕是一女子。
但她被衣衫遮了面,丝毫见不到一点空隙,仔细想来,此事定有蹊跷。
听此话,她只好跟随下人回了驿站。
只待明日早些启程。
何家一行人告别徐建礼,萧纪衡本意随之回驿站,却被他连忙拦住。
“萧大人身体这般虚弱,便在府内住下吧。”
“多谢刺史好意,我并无大碍,身体已然好了,就不打扰了。”萧纪衡起身准备穿鞋,却被徐建礼拦住,他望着面前之人这般阻挠,怕是有话要说,只好留下。
“刺史有事便直说吧。”他坐在榻边,瞬间转换了眼神,他也深知为何挽留。
只见突然他跪地不起,眼中饱含泪光,字字恳求道:“请中丞大人纳小女绮菱为妾,下官深知女儿配不上大人,她不能开口讲话,如今又被山匪绑架深陷多日,怕是早已……唉,下官只求以妾侍身份嫁入萧家,她定不会争宠惹得正室不悦。望大人应允。”
“不可。”话音刚落,他立刻惊起,本以为是爱女心切再三叮嘱莫要将此事传出,谁料竟强行“卖女”,真是无礼请求!
他徐徐道来:“徐娘子虽被困多日,但她丝毫未受到侵犯,整个屋内女子皆完好无损,怕是均等待献给那个所谓的主君。为此,
徐大人自当宽宥娘子,此事我会守口如瓶,绝不会让其他人知晓。娘子心地善良,是为大家闺秀,今后自当匹配出色儿郎,何必沦为我的妾侍。”
“可是……”
“不必再说了,若无事本官便先走一步。”
他立刻提鞋穿戴好,朝门外走去。谁料,刚走到门口便迎面撞上徐娘子。
想来她已在门口等待许久,此刻脸上皆是泪花,在粉红的脸庞上流淌着道道印迹,本该大声宣泄,可她却发不了声。
萧纪衡只好坚决离去,只留的女子停在原地。
他本无意伤害她,此番拒绝又何不是一种成全?
“菱儿。”徐建礼转身,见到女儿委屈的样子,连忙叫住她解释。
可误会已深,她怎可再听父亲一言。
他竟这般嫌弃自己?
明明无事发生,却要遭人恶语,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这般看待,果真是世间残酷无情,女子诸般不易!
狂风刮过,冷雨袭来,落叶被吹散满地,一整夜空中弥漫着萧瑟。
何家一行人按原计划前往扬州。
马车吱呀吱呀的行驶着,此地离扬州还需些时日。
何君怜早就等待已久,若李慕暗中通风报信,想来那些被困女娘们早就会被转移阵地。
她只好期待自己想错了!
扬州刺史府内。
一片喧嚣之景。
“看你的人就是这般办事的,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被萧纪衡发现了,如今该如何办,你说啊!”姚宾风尘仆仆赶了回来,进屋却瞧见刘耀对着女娘又亲又抱,真是没有官吏的样子,他更加可气了。
“姜峰那人毕竟是山匪,他怎会认得谁是百姓谁又是官员呢,姚大人自当歇歇,吃盏热茶。”
本是快乐兴致却被他突然闯进,刘耀便招手让屋内之人退下,只留得二人交谈。
“这下好了,怕是他们早就推测我已在扬州地界,以后日子不会安生了。”姚宾颓废般坐在木椅上,一脸无奈。
“怕什么,他敢来我便叫他有来无回!”
姚宾见他如此坚定之意,心中却依旧忐忑不安,他知晓这些人并非同他这般蠢笨。
今后有的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