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
深夜,圣上匆匆召唤一人于侧殿面见。
那人脚步较快,鞋底甚至满是泥泞,还来不及更换。
首领太监早就吩咐众人均退在门外,除紧急要事,非传召不得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扑通一声,卿王李慕跪地不起。
“慕儿,快快请起。你游历世间多年,若不是前日收到你传来的血书,我竟不知当地吏治**甚重,百姓民不聊生。”圣上连忙双手扶起儿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都是儿臣该做之事。”
“很好,朕传你一密诏,派你秘密前往广州彻查此事,见你便如朕亲临,铲除奸佞就交给你了。”他立刻将衣袖中的诏书拿了出来,奉给李慕。
“儿臣接诏,定全力办好此事。”他跪地双手接招,眼中坚定的直视天子。
“好了,快去见见舒妃吧,一别数年她满是眷念。”
“是,儿臣先行告退。”
皇帝望着儿子的背影,脸上满是喜悦。
李慕为舒妃所生之子,母家周氏为圣上开辟疆土,屡立战功,其子李慕随祖父舅舅之品性,从小在军队中历练,武艺超群。
为此,多年前,圣上暗中吩咐卿王替他四处踏游山河,将各地官衙贪污受贿之事记录在册,待御史台弹劾之时全盘供出。
直到前日,皇帝收到儿子秘密快马传信,他拆开竹器定睛一看,竟是万名百姓手写之血书。信内字字铿锵,将广州官吏盘根错杂的关系一一诉在纸上,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大好江山有诸般蛀虫之恶迹,似如鲠在喉,君主日夜难安。
第二日,朝堂内。
“启禀圣上,臣有要事禀报。”御史中丞萧纪蘅双手持笏板走到堂中。
“怎么是你,御史大夫呢?”皇帝闻声俯瞰百官,面带愁色。
“禀圣上,大夫感染风寒,因病告假,派微臣将奏章呈给圣上。”
内侍唐河望皇帝眼神立刻碎步而去,取来奏章奉上君王。
“圣上,广州官吏如此目无法纪,我朝重视廉政,朝堂内外数百名官员之中竟出现如此贪污受贿之辈,领着朝廷俸禄不够,竟与商贩相互勾结,大肆敛财,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望圣上决断。”萧纪蘅言辞激烈,情绪激昂。
“简直岂有此理!”朝中百官窃窃私语,痛诉污吏之声不止。
“命吏部尚书何弘轩、御史中丞萧纪蘅,明日启程前往广州。不查明贪污**之事,不得回京。”皇帝话落,起身甩袖离去。
“臣遵旨。”
“臣遵旨。”
“散朝。”
“恭送陛下。”
早朝已散,百官离朝。
国公爷陈琰早早走出殿外,在此等候。
“国公大人。”何弘轩面露愁色,脸色苍白如大病初愈般向陈琰问安。
“近日月姚可安好?”他试探问着,言语犀利。
“滑胎过后,月姚日日难以就寝,忧思成绪,待母亲闲暇时刻可前来府中走动,以解宽慰。”何弘轩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沉说道。
“此次广州之行便将月姚带去,放松游玩一番,只是你是前去查贪污之事,定要小心谨慎,有些人恐是受人诬陷,为官却清白。”
他望着何弘轩低沉不语,不由得交代几句。
“是。”
马车缓缓驶回府中,路上平缓却心有颠簸。
“大娘子今日如何?”他摘下官帽,褪去官服,沉闷的坐在椅上。
“还是不肯出门。”管家按他吩咐,时刻紧盯荣景堂动向。
何弘轩面露难色,双脚似陷入泥沼中,每一步走的十分沉重。
荣景堂内。
陈月姚宽衣松散的倚靠在床榻。
屋内除她之外并无旁人。
“姑爷。”
“下去吧。”
星莲等一众婢女被赶出门外,便只在屋外侍候,紧盯房内声响。
门被吱呀吱呀的打开,一束光照进沉寂的房间,女子用手掩盖刺眼的光,只见一人脚步轻盈随光影而来。
“月姚,我们出去吧。”男子伸出双手紧握思绪神离的眼前人,眼中包含泪花,温柔的说着。
女子望着眼前心爱之人,瞬间清醒,立刻抱着他,痛哭起来:“轩郎,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孩儿,我辜负了你的神情。”
“没有,别自责了,照顾好自己,你没有对不起我,倒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惹我担忧。”何弘轩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二人缠绵许久,情意难掩。
瑞寿堂内。
何家老小齐聚老太太房内。
“今日,圣上传旨命我前往广州监察百官,一时难以回京。我本意全家迁至广州随我出行,考虑母亲年迈便留的京中,免得途中颠簸。”
“轩郎,何时启程?”陈月姚久病多日,再出房门倒是性子缓慢了不少。
“明日。”
“这么快。”陈星婉听此,不由得惊叹道。
“如此突然,怕有怪事。”何老太太眼中难掩愁容之色,虽妇人不懂朝政,但见儿子整日担忧想必料到了十分。
“父亲身为吏部尚书,掌管官员选拔任免考核等,这与监察官员有何关联?我朝已设立御史台,负责纠察百官、弹劾违法失职行为等罪责,本是御史大夫等官员之事,如今却落到了父亲头上,父亲以为圣上此意何为?”
何君怜百思不解,想必期间定有隐瞒。
何弘轩沉默不语,心中却有波澜。
“广州位于岭南之地,临近港口,是我朝商贸中心,往来商人船只众多,父亲既未高升又未贬谪,如今领了御史大夫之责,却未有官名,岭南官员能否惧怕父亲?百姓又何能安乐?君怜愿与父亲同去广州,一探究竟。”何君怜见他未有表态,紧接说道。
“你是说圣上想让主君做出头鸟,替他肃清障碍?”陈星婉如醍醐灌顶,思路清晰起来。
“不可如此议论圣上。”
何弘轩终是开口,想必心中定有决断。
“你们可与我同去?”
“妾随主君前往。”陈月姚眼神坚决,望着他。
“主君,近来景柔患有咳疾,不易长途奔走,妾愿留子女在府内侍奉老夫人,以求主君早日回京。”陈星婉听此话,自是知晓此行凶险万分,若贪官难除反招惹自身,怕是没了活路。
“妾与亭哥紧随主君,绝无二心。”陈星娴望着他,坚定不移。
“不可,我唯有延亭一子,若是出了事何家便无人可继,他便留在府中。”何弘轩瞬间驳了她的话,不能让独子贪此风险。
陈月姚低下头来,睫毛似被眼角润湿,却又瞬间擦拭干净。
“父亲,此次广州之行亭儿愿随父亲同去,若我因此害怕有了胆怯之心,就不配做何家子嗣,亭儿求父亲允许。”
“好,不愧是我何弘轩的儿子,准了。”他大声笑起来,自豪的眼神紧盯着何延亭。
“小娘,我也……”景柔眨着圆圆的大眼睛,随着哥哥的话说来,却被小娘用手堵住她的小嘴巴。
小娘的眼神似再说着,“不要”二子。
她只好退了下去。
“明日启程,前往广州!”
春音堂内。
“姑娘,你为何要冒此风险,京中的商铺还等着姑娘你呢?”迎橘在瑞寿堂内不停的望着何君怜,意图劝解,谁料她却十分坚决。
“此次广州之旅,虽危险重重,关卡众多,但父亲随圣上授意,明面上自是不会有什么困境阻扰,只是……”
“只是什么?”
“就怕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
是啊,真是厨子溜马——外行到家。
因启程较快,何府上下简直整夜难安。
全家生怕落下了什么东西,陈月姚连她数十个宝贵梳妆匣子都装进了箱子,若不是星莲一直劝诫,整个荣景堂都要被她授意搬空。
“大娘子,拿不下了。”
“轩郎说此次出行没个半年一年的怕是回不来了,若此事搞砸便永不回京了。还不得多装些。”她指着这又看向那。
“那个,都给我装进去,别落下了。”
“是。”
星莲一天上班也很愁!
出行之日。
何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去,除5辆乘坐外,足足拉了20车物品,场面十分壮观。
京城到广州达几百公里,最快也需半个月,何家马车装载货物甚多,加之路中颠簸,到广州便得20余天。
未来几日便是游览山河的大好时光。
何君怜掀起窗边帘子望向马车外,这京城也是走过一遭了。
突然,马车下似有活物滚动,她掀开铺在塌上锦缎,满眼震惊:“你怎么在这儿!”
“姐姐,我要随你一起去游玩!”
“不可,此路凶险,我不是去游玩儿,你快些下车。”这简直荒谬,小小孩童竟如此大胆。
“我不下去,景柔就要陪着姐姐。”她立刻整理衣衫,轻轻摸着头上的小啾啾还在,便立刻长开双手朝君怜身上抱去。
她从未受到如此亲昵的拥抱,便再也“赖不掉”了!
谁叫我们景柔如此可爱!
转眼间,路程已过了一大半。
何君怜从小随姨母到处奔走,自是对这个长途跋涉之旅早就习惯了。
只是,陈月姚与陈星娴两姐妹自小生在国公府,未出过如此远门,虽到处在客栈歇脚,却仍浑身疼痛难忍。
她们便有些后悔了!
太远了!
可事情才刚刚开始,比浑身疼痛还让人愁苦的还在后头……
作者有话说:
路程、时间自拟,无历史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