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袅回摔懵了,倒在地上看着天地不再有区别,她在其中翻滚。
“袅袅!”李逢紧皱着眉头,他被踹得不轻,唇边还有血丝,艰难将地上的任袅回抱了起来。
她浑身剧痛,一时都说不明白哪里最痛,可是周边的雪下得更大了,没有时间给两人检查伤口。
她手指颤抖着指向了南方,“来不及去小木屋了,刚刚我看见那里有个小洞穴。”
李逢脸上还有犹豫,任袅回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会儿别说迷路了,我们连在雪地走动都会很艰难。”
李逢点点头,不再迟疑,抱着她跑到了洞穴中,这时外面几乎已经看不见一丈内的事物了。
洞穴入口只容得下一个人进出,里面稍微宽敞一些,好像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居住过,最里面有一层薄薄的被褥,角落有一些七零八碎的锅碗瓢盆生活用品。只是已经落了一层灰,主人应该暂时不会回来了。
李逢从洞穴外抱了堆干草挡在门口,挡住了些风雪。
两人这才呲牙咧嘴地席地而坐,李逢大概是在军营里待久了,随身带着伤药,二话没说就脱了上半身的衣服,他上半身真是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有新有旧,最新的那一道,连疤都没有结好。
是了,想毫发无伤地从战场上回来,真是痴人说梦。
小马的那一脚踹得不轻,已经在皮下起了淤血。
李逢背对着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再不快点上药,我就要冻死了。”
任袅回不去看那些伤口,仔仔细细地上好药。
李逢一动就扯着背上的伤口,穿衣服的动作都有些艰涩。
任袅回偏过头不去看他线条分明的肌肉,李逢穿好衣服才凑过来,“刚刚摔着哪里了?”
任袅回解了披风,铺在里面的被褥上,拉着李逢在里面坐下,“我侧着摔下来的,这半边又痛又麻。”
她穿得实在太多,偏偏手还抬不起来,脱去外衣还是李逢搭了把手。这会儿两人间应当生出些旖旎,只是一时片刻痛得没有心思想那么多。
“脱臼了,复位之后很快就会好的。”他说话间就将她的胳膊接了回去,一声招呼也没打,任袅回疼出了一身冷汗,抱着膝盖抖了半天才缓过来。
他调整了坐姿,背对着洞穴口,将任袅回轻轻揽进了怀里。
她靠在李逢支起的膝盖上,冷静下来之后,身上到处密密麻麻的疼痛席卷而来,她差点痛昏过去。
“那巨响是怎么回事?你有头绪吗?”任袅回问。
李逢摇摇头,“之前来的时候从没听过。”
“我们两人进了林子,马场的人是看见了的。”任袅回脸色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倚在他的膝头,正好看见他鬓边鲜艳的野花,衬得他当真是京都第一好颜色,“你如今风头正盛,会不会是有人想加害你。你那两匹马也不对劲,正常的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受惊?”
任袅回看了一眼被大雪糊住的洞口,“如果真如我的猜测,幸好我们没去那间小木屋,不然就真成瓮中捉鳖了。”
李逢脸色难看,“都是我不好,如果今天不带你来骑马,就不会到这步田地。”
任袅回伸手掐住他的脸颊,“你忘了是谁非要进林子里的吗?”
李逢抓住她的手,眉头紧蹙,“你手指头怎么这么烫?”
任袅回抽回自己的手,李逢伸了胳膊出来让她靠得更舒服。两人都快冻死了,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
“哥哥说我小时候生出来,就比其他兄弟姊妹要小得多,先天不足,后面又动不动就要生病,家里落寞了,也无钱医治。”任袅回闭上了眼睛,“哥哥靠着他半桶水的医术,才算是捡回了我一条命。我死在这里也不奇怪。”
李逢轻轻地晃了晃她的肩膀,“你不能睡着,睡着了真的会死的,和我说说话,求你了,和我说说话吧。”
任袅回实在睁不开眼睛,她浑身滚烫,头晕目眩,却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她猛地睁开眼睛,和李逢对上了视线。
外面的大雪还未停,怎么可能有人会走在着荒山野岭中?如果是来找他们的,叫声早传出二里地去了。
李逢单手抱紧了她,另外一只手摁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那人的脚步沉稳,没有一点在大雪中的迷茫无措,朝着李逢先前指的小木屋去了。
任袅回一个只懂一点三脚猫功夫的人,都知道这人应当武功盖世。
李逢耳力极好,但脚步声到木屋那边也停住了,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屏息等待了小半时辰,才听见脚步声远离的动静,终于暂时放下心来。
李逢一直在试图搓热任袅回的双手,起码让她别再冷到发抖,只是于事无补。
她摇摇头,“别怕,我有经验,不用多久就会自己退烧的。”
任袅回躲在他的外袍下,“万一,万一我真死了,你实在没有办法,就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活下去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李逢不敢抱得太紧,怕碰到她身上的哪处伤口。
“没开玩笑,我说真的。如果今日易地而处,我为了活下去,也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她说。
李逢急得呼吸都不稳了,“这样不行的,我们走吧,不回城里你一定会死的。”
“外面的雪一时半会不会停,留在这里或许等会儿就退烧了,出去的话,我一定会死,还会拖累你。”任袅回抬手摸了摸他的手,“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有碰碰车。”
“你都开始说胡话了……”
任袅回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李逢躺在外侧,替她挡住了从外面吹来的寒风,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绕,“你不是想吃那洛湖的什么冰天雪地吗?等我们离开,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她连摇头都没有力气,眼睫轻轻颤动,气若游丝,“我又不喜欢那道菜。”
李逢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温热的怀里塞,“前两天你去书店的时候,我同你哥哥见了一面。”
李逢去苏家,比去皇宫的后花园都要勤快,和苏槐见一面有什么大不了的,任袅回不解,没有回答。
李逢还以为她睡着了,急切地凑近了一点,吐息都喷在她的脸上,“来年我就要出宫,有自己的府邸了。我同皇兄也说过……”
李逢已经是第二次提起“太子”了,将来的天子,将李逢流放到洛湖的人。
任袅回睁开眼睛,洞穴中并不明亮,李逢背对着雪光,她只看得见他鬓边鲜艳的野花,和一双雪亮的眸子,李逢对上她的眼神,又忽然结巴了,半晌才接着说,“我要娶你为正妻,除了你,我不会再娶任何人。我知晓你在顾虑什么,我母妃前些年已经去世,父皇和母后也不在乎我的婚事,说服了皇兄我们之间就再无阻碍。”
“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说,皇兄已经同意了。”李逢粗大的手指拨了拨她面前的刘海,“我同你哥哥谈过,他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知道你的意愿。”
任袅回脑子都一时没有理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有心想把自己的脑子从耳朵里掏出来仔细看看。
她还以为李逢接下来要说什么这辈子都会对她好,命都给她的废话。
李逢却瘪瘪嘴张了口,“嫁给我你或许会过得不好,我不受宠,作为我的妻子,在宫中你或许也会不受待见。将来我或许会入朝为官,或许再回边关,一辈子就这么大点出息了。你会跟着我颠沛流离,也许只能跟着我斤斤计较地过日子。你身体不好,我们就不要孩子,从其他宗室过继个把小孩,你不喜欢孩子,我们养两条小狗也行。”
哪里来得那么多或许,李逢没有展露拳脚的机会,如今只是漫漫长河中的昙花一现。他将来只会是个远离京都的闲散王爷,终身未娶妻的闲散王爷。
“你回京都不过才两个月,就想好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会不会太草率了点?”任袅回垂下眼眸,双手还在他的胸前,“还是你在边关就想好了?万一我长大之后变丑了,或是有了心仪之人,你到时该如何自处?”
李逢脸都僵了,“什么心仪之人?你有心上人了?是不是那个张迎?还是书堂里的那个……”
任袅回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吵得我耳朵疼。别发癫了,我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喜欢我,只是因为哥哥的缘故,他们多照顾我几分。你偷摸着觊觎我,便觉得天下人都和你一般猥琐。”
李逢脸蛋发烫,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坚定,“我想得很清楚,也绝不后悔。将来如果你不喜欢王府,我便搬出来和你一起住。就算你养的小孩或者小狗和你姓苏,我都可以。往后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你疯了。”任袅回简短地点评,“如果易地而处,我绝不会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你如何做都没有关系。”李逢再凑近了一点,将任袅回完整地罩在玄色的衣袍下,“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当年你急匆匆地回院子,是想拿什么东西?”
她想远离面前的人,但身体的寒冷还是让她止不住地靠近,李逢的肩膀极宽,肌肉扎实,身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人了,“是给你过冬的衣裳,你一走我就给门口的乞丐了,多亏了你,那乞丐现如今还活着呢,只是脑子有点不太好使,有的时候还会捉老鼠送到我家门口。”
李逢手掌扣在她的后脑勺,两人额头相抵,“你退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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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