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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守着喻顾清过了最危险的阶段，跟寨子里的人安葬了虎子，喻顾清苏醒后只休息了一日便准备下山。
山脚分别时，胡花与章灵秀反复道别，临走时她将小九拉到一旁。
“这次多谢你们。”她看了看喻顾清，“他是个好男人，你可要牢牢把握哦。”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胡花撞了撞她的肩：“我懂的，你们大户人家的子女，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那之前都不会承认的，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他，我可要抢了。”
小九瞪大了眼睛：“可是阿顾说他有婚约。”
“啊？”胡花觉得有些可惜，“我还是觉得你们更般配。”
“你都没见过那个姑娘，怎知他们不般配。”
“我不管，总之就是你们更般配，你回旸京后可要替我注意一下，有没有适合来做我黑银寨的压寨夫人的，给我抢过来。”
小九为难：“要强抢民男吗？不好吧……”
胡花挠了挠头：“难道我也应该玩儿一把纯爱？”
“算了算了，不想这个了。”胡花摆摆手，从袖中暗袋里掏出一枚两指宽的令牌，“这是我黑银寨的集结令，以后你若有需要，便找人拿着它来黑银寨找我，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
“可是，这次主要功劳在阿顾，这个给我是不是不太好。”受伤的人是阿顾，新州军也是他带来的，小九可不敢居功。
“嗐，你俩还分谁跟谁呢，再说了……”胡花眯着眼望着等候多时的马车，“他那么有本事，哪儿看得上黑银寨这点人，倒是你，听说旸京现下乱得很，可得要护好你自己啊。”
喻顾清从马车里探出头：“走了。”
“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小九点点头，“那我们走了啊。”
“走吧走吧。”胡花将小九和章灵秀送上另一辆马车。
小九正要上马车，被喻顾清叫住：“你，坐这边。”
“为什么？”
“章娘子回相府，与我们不同路。”
胡花在心中暗笑，也不知这两个别扭的人何时才会发现彼此的心意。
马车渐行渐远，快到旸京时，对面一匹快马扬尘而来，马车速度放缓停下，喻顾清缓缓睁开眼：“怎么了。”
“大人，亦先生来了。”
车夫话音刚落，马车微一下沉，流光溢彩晃了小九的眼睛。
进马车的男人穿着一身暗紫色秀金纹的华服，腰带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脚上一双金丝麒麟祥彩瑞绣鞋，鞋头缀着硕大的珍珠熠熠生辉，那人看见车里的小九愣了一瞬，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小九姑娘，好久不见。”
小九也想起了这人是谁，黑市里他可没穿得这般花哨，阿顾好像叫他“亦声”来着。
喻顾清抬眼看亦声，目光不善：“王爷有何吩咐？”
“王爷”二字特意重读，就怕他乱说话露馅。
亦声露出“我懂”的表情，清了清嗓子：“王爷给你的信。”
听到王爷，小九可就不困了，她支棱着脑袋，想听听二人的谈话，可是喻顾清看完信却只是将信收入怀中：“去青坷县。”
亦声有些惊讶：“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
喻顾清没有回答他，靠着车壁放松了精神，显然决定已不打算更改。
亦声欲言又止，为着章相孙女的事儿，他都接连几天没有上朝了，宫里都乱成什么样了，他倒是沉得住气，又看一眼安静坐在一侧的小九：“那她呢，也一道去？”
“让寿韬送章娘子回相府，再将她送回王府，之后领新州军回军营向王爷复命。”
“合着就咱俩去青坷县啊。”亦声拍了拍脑袋，“早知就带阿皓一起来了，咱俩现在一个病秧子一个弱男子，也太危险了吧。”
没有皇命，军队不能随意调遣，当初密诏让喻顾清率兵勤王，新州军驻扎在旸京城外有理有据，但是去青坷县可就越界了。
“我不想回王府。”小九也提出异议，她欠着身子装柔弱，“王府那么大，我又人生地不熟，会害怕的，让我去新州军营吧。”
喻顾清瞥了她一眼，将她的小心思看了个底掉：“你在新州军营就不是人生地不熟了？”
让她一人在王府也确实不妥，还是带在身边安心：“你也一起去青坷县。”
吩咐好寿韬诸般事宜，寿将军老大不乐意地领着新州军走了，亦声主动接过驾车的活儿，将马车留给了喻顾清和小九。
“咱们去青坷县做什么？”
“救人。”喻顾清这回伤得很重，没来得及好好修养又要长途跋涉，他脸色苍白如纸，说话也比平日少了些中气。
都这样了还想救人，小九本想问他是否是山洞中那人，可一旦提及此事，便会暴露她是烁国人的身份，他虽不像坏人，可谁知道他对辰王是否愚忠，是否会出卖她呢。
进入溪州地界，天色骤然暗淡，乌云低低的压在马车上方，仿佛伸手可触，飞禽低空而过，风吹得路旁枯树沙沙作响：“阿顾，要下暴雨了，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青坷县的，咱们不如先在这里寻间客栈住下。”
“好。”
……
“掌柜的，住店。”亦声将一锭银子放在柜上，“两间……不，三间上房。”
见他出手如此阔绰，老板笑眯了眼：“客官，咱店里现在只有两间空房了。”
暴雨倾盆而下，门槛上飞溅起连绵水花，雨幕将整个溪州笼上一层雾蒙蒙的灰色，如今再去找别家客栈只怕是不行了：“两间就两间吧，一会儿送些新鲜好菜到房里。”
“诶，好嘞。”掌柜弯腰进后厨安排饭菜。
亦声扭头：“只剩两间房了，我一间，你二人一间。”
喻顾清白他一眼：“你是怎么做出这种安排的？”
“当然是身份了。”亦声指着自己一身华丽衣饰，“很显然，我是公子，你二人是小厮啊。”
有点道理。
“走吧。”
亦声没想到喻顾清那么轻易就接受了他的强词夺理，心里不禁犯嘀咕，这家伙不会是就想同小九姑娘一间屋子吧。
*
一进房间，喻顾清就抚着伤口坐在榻上：“我伤口裂开了，帮我处理一下。”
小九拿了一盏油灯放在床榻旁的小柜上，替他褪去上衣，洁白的纱布上已经渗出丝丝血迹，小九看着伤口的情况摇头：“你这般不行，马车颠簸，即便现在处理好了，明日也还是要裂的。”
“先处理吧。”
他额头沁出一片汗水，嘴唇毫无血色，小九替他清理好创面，铺上一层药粉，裹纱布时惊觉他身体竟那么烫，小九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你在发热啊，你不要命了。”
“你要救的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他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去救？
“时侯世子，侯爷当年对王爷有恩，世子是侯爷唯一血脉。”
小九低头不语，为着王爷的恩人，他就可以自己的命都不顾，倘或他知道自己是王爷要杀的人，会杀了自己吗？
她气呼呼地将换下的纱布丢进水盆，飞溅的水花落在白色鞋面上，洇出几朵粉花。
“为你家王爷，你命都不要了，难怪你不同亦先生同屋，就是怕他知道你的伤情吧。”
小姑娘竟也不笨，瞧她一副炸毛的样子，喻顾清竟然有些想笑，难得开起了玩笑：“想不到你如此在意我的性命。”
“我……”小九无语，她那是在意他的性命吗，分明是要利用他，“你答应我要救师兄的。”
“回京后，我一定求王爷放他。”
听到这话，小九心情才好一些，收拾干净地面，又将店小二送来的吃食端到床边，二人简单用过晚饭。
饭后，小九盯着床出神，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所以今夜他们要一起睡觉吗？可是阿顾又说不可以。
喻顾清看出了她的想法：“床上只能睡一人。”
“哦，那另一人怎么办？”
“你，打地铺。”
“凭什么是我啊。”小九不服气，今夜大雨，又湿又冷，睡地板多遭罪啊。
“我是病人。”喻顾清理直气壮，哪有让病人睡地板的。
算你狠，小九从柜子里找了新的铺盖，可她睡在地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地板太硬，被窝怎么也睡不暖，床上的喻顾清已经传来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小九探着身子看床上的情形，心下暗想：我若是现在悄悄爬上去，他应当不会知晓吧，大不了明早再下来。
小九蹑手蹑脚爬起来，喻顾清睡在外侧，她只好扶着床沿从他身上跨过去，在他身侧躺下，捏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够，她大半身子尚露在被子外面，小九往喻顾清身上靠紧了些，他身上暖暖的，贴近睡觉很舒服。
暖意之下，小九很快迷迷糊糊睡过去，丝毫没感觉到身前的人无声叹了口气。
她上床时，喻顾清便醒了，他若连这点警觉都没有，早死八百回了，而她贴近自己的时候，他浑身绷紧又不敢发出半分声音，睡地板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他只能装睡才能放任她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听她在自己背后睡熟，才抽手将被子腾了一半替她盖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