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焕,你慢点,要不行换我上去吧。”王铮在下面踩着梯子,时不时递给江焕胶带和喷壶。
江焕作为新来的实习生,虽然只是一个寒假实习,但仍然十分积极地投入各种工作中,即使接触不到任何业务,不过凡是力所能及的她都十分积极。
“没事的,铮哥,要不你先去把另一张旧海报揭开,一会方便直接贴上。”
江焕把旧海报上端的胶带揭开,擦了擦胶痕。
“行,那我先去揭胶带。”王铮看江焕一切顺利,把工具放在江焕弯身就能拿到地方,到了另一边的玻璃处揭开底端的胶带。
王铮刚刚揭开不到一半的胶带,就听见另一旁江焕的位置咣的一声,等他回过神来,梯子半折着收平,江焕整个人倒在地上。
“江焕!”
王铮放下手中的胶带赶忙过去,他看了一眼梯子,发现安全扣没有扣,所以他自己没踩着之后梯子就缩回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摔倒,江焕半个后背和胳膊直接平摔在瓷砖地板上,她疼的直吸气,努力地平缓着想继续站起来。
“李端,材料都准备好了吗?”祝羽珩从更衣室换上风衣,跟着李端一前一后走下二楼。
“准备好了,祝行长,今天要去的客户地址在新湖路……”
祝羽珩刚走过楼梯转角,就看到了大堂玻璃前摊倒的梯子和梯子旁边蜷缩着半个身子的人,她甚至都没听清李端后面说了些什么,地址究竟在哪里。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在人流稀少的大堂响起,祝羽珩快步走向窗边,发尾在空中飘散,乌龙茶的香味弥漫。
“江焕!”祝羽珩直接半蹲在地上,小心地扶起江焕,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顾不得风衣是否沾到了地上的灰尘。
“江焕,怎么样了?”祝羽珩的心沉浮着,心脏亦感觉在或轻或重的沉浮着,语气中的担忧止不住地漫溢出来,她用手擦去江焕额前的细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香味,以及那熟悉又不熟悉的怀抱,江焕虽然还是觉得很疼,但她不想让她担心,努力地控制着表情,扯出一个笑容。
“我还好,祝行长,没事。”
“疼就别说话了,也别勉强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得一点也不自然。”
祝羽珩的语气里带着些责备,更多的却是担心和心疼,就像是自己的心跟着一起沉坠下去。
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情愫,此刻仿佛空气人一般的王铮觉得自己的猜测**不离十,但也觉得自己离“死”也**不离十了。
“老大,我们刚才在换海报,梯子安全扣我忘记检查,江小焕不小心摔了下来。”王铮心如死灰,如果再给他一百次次机会,他都宁可此刻是自己躺在地上,而不是在一旁接受着祝羽珩锐利的目光。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没有注意到安全扣。”江焕没有得到祝羽珩回应,她半靠在祝羽珩身上,感受着体温的交融,痛感沉浮,她忽然觉得有祝羽珩在,仿佛也没有那么痛了。
“慢点,先起来看看。”祝羽珩扶着江焕的腰,带着她起来。
一旁的王铮见状赶忙也想上前帮忙,祝羽珩垂眸看着江焕,把人带向自己怀里。
“你去接着干活。”祝羽珩语气冷冷的,仿佛是生气了,又仿佛就是如常般。
“祝行长,”在一旁等待着的李端,时机恰当的帮祝羽珩推开门,“客户那边要不我先自己过去?”
“嗯,有事电话联系。”祝羽珩脱下风衣,披在江焕身上。
眼看着李端马上就要开着公务车外出办业务,而祝羽珩还在自己身边,江焕也顾不上后背传来的隐隐的痛,她回头看着行里的车,看着李端打开车门。
“祝行长,你有事你先去忙,我自己回到行里沙发上坐一会就好了。”
祝羽珩驻足,半晌没有回江焕的话,她清楚的明白,此刻自己的心更加沉浮。
察觉到祝羽珩的无言,一旁的李端也开车离开了,江焕发觉祝羽珩好像生气了,她明白祝羽珩的心,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像一块浮在大海上的木板。
江焕坐上副驾驶后,祝羽珩给她关上车门,自己走到驾驶位坐好,侧身过去帮江焕系好安全带,打开发动机,车子并没有立即驶出。
沉默良久,江焕不知道自己该继续说些什么好,好在接下来祝羽珩开口了。
“江焕,”祝羽珩停下来,看着江焕转过头看向她,“不要总是拒绝我。”
江焕说不清这句话里是什么意味,她回想着自己对祝羽珩的“拒绝”,她更加无措,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拒绝”。
“我明白你不想别人因为自己而过于麻烦。”祝羽珩语气软下来,早晨的阳光又些刺眼,让她睁不开眼,无法全然看清身边的人。“但是至少是我,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江焕感觉半边身子麻麻的,连带着的心里也麻麻的,好像有点难受。她感受到祝羽珩都不语气里不是强制的要求,而是带着一丝企求的语气。
江焕不懂,她不懂自己的疏离,这种矛盾的心理,仿佛自己越是在意的就越发疏离,从未拥有的反而对她来说才是永恒的拥有。
一时间,她的脑袋空空的,全然都是从开始实习到现在为止的祝羽珩。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
她的一生总在经历着分别,没有得到过偏爱的人总是想下意识的推开可能来临的偏爱,伪装自己的坚强,仿佛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依靠。
但是当偏爱降临,这种像阳光一样的温暖浸润心田后,往往又舍不得拒绝,拉扯、逡巡,如果能让祝羽珩有所安心,她愿意接受,即使那能看得到的尽头是分别,是失去这份偏爱,她仍然愿意这么做,就像她放弃一切奔向自己所爱的生活一般。
车内充斥着阳光,祝羽珩也在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江焕?”,是因为窗台边的花草,无处不在的积极,舍弃一切的自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江焕。
祝羽珩不想用“你是我们这里的实习生,我有必要有责任,对你的安危负责。”这种话来搪塞江焕,负责是真的,但也不是全解,她说不清的半解中,可能往往关心的开始就是这般悄然无声。
“好,都听你的。”江焕打破了寂静的局面,既然决定接受,那就毫无保留,委之自然,随之所心。
“嗯。”祝羽珩启动车子,驶向最近的医院。她没有继续回答那个问题,江焕也什么都没有再问。
彼此心有灵犀,往往这就是全解。
诊室里,主治医师拿着江焕的片子看着。
“没什么事,”,医生将片子放进袋子里递给在一旁陪诊的祝羽珩,打开病历本写着一些肉眼不可辨认的字。
“就是普通软组织挫伤,给你开了点药,按时涂抹,过几天就能好了。”
主治医师在键盘上打字,勾选,“开好药了,直接去缴费然后领药就好了。”
“好的,谢谢医生。”
虽然医生说没有什么大事,祝羽珩还是小心翼翼的扶着江焕,把江焕带到诊室外的座椅处,安顿她坐下来。
“你坐着里等着,我去取药。”
“祝老师,”江焕想起身却又被祝羽珩拦下,她急忙想把风衣脱下来,不小心扯到了痛处,“嘶”。
祝羽珩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到江焕疼得直吸气,赶忙回过头,把衣服给她搭好,“不用。”
祝羽珩忽然想摸一摸眼前这个人清瘦的脸,她一直都不明白,吃得那么多的小朋友为什么还是这么瘦,不过她并没有这么做,眼神里充满了关怀和急切,“你听话,在这里等我就好。”
“我,”江焕下意识的仍要拒绝祝羽珩,她是好心,祝羽珩也一样,她想起祝羽珩刚刚在车里的话,说话时的神情映在心间,她们担心彼此的心是一样的,她没有再拒绝。
江焕拉住了祝羽珩的手腕,“祝老师,您要是冷了,就回来拿衣服,这边有暖气的,不比大厅,那里冷。”
温度在手心和手腕间沉浮,袖子下的手表清楚展现着温度如何沉浮,温热,暖意。
“嗯。”祝羽珩轻轻摸了摸江焕的头,让她放下心来。
祝羽珩交完费拿着开好的药往诊室方向走。从突发意外到寻医问诊,已然过去了小半天,今日到诊号都放完了,诊室外几乎没有病患和家属,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户,窗外枯黄的干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地面上枝条倒映。
天色渐黑,江焕披着祝羽珩的风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乌龙茶的香味似乎可以让她忘却疼痛,甚至忘却一切。她看着傍晚的阳光透过窗子与枯枝交映,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思绪幡然。
祝羽珩看着走廊里独自坐着的江焕,夕阳最后的光晕笼罩着,她看着窗外,她看着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寂静和孤独,但是她们彼此都期待着。
“江焕,”祝羽珩放轻脚步走到江焕身边。
江焕转过头对上祝羽珩的目光,连忙起身,披在肩上的风衣有些散落,她连忙用不疼的那只手抓住。
“祝老师。”江焕觉得看到祝羽珩就让自己想到刚才,刚才那透过窗户的夕阳,令人安心。
“走吧,我送你回家。”
“等等祝老师。”江焕人站在原地,祝羽珩回头看她,江焕把外衣脱下递给祝羽珩。
还没待祝羽珩开口,江焕接着说道,“医生不是刚好说痛处可以冰敷,这样刚好。”
祝羽珩显然不赞同江焕这套“冰敷理论”,想要把江焕递过来的衣服再给她穿上。
江焕仍旧坚持着,“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嘛。”江焕松开手,说出心里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后,祝羽珩什么也没说,在江焕的目光下,默默地将风衣重新穿上。
如果你此刻担忧着一个人,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风中飘荡,沉浮,你或许会暂时忘记自己身处何处,思绪任风吹打,但也有人同样担忧着你,在无尽的沉浮中,相遇相融。
是用梯子卡好卡扣
江焕:哦嗷啊^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