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朔 第35章 海洋

“小偷！小偷！该死的小偷！”

“把我的力量还给我！还给我！”

愤怒到几乎抓狂的声音在脑中炸响，将武空岚从迷糊中吵醒，对此，他只缓了一会便不屑地冷嘲道：“又是你啊，到底谁是小偷，你难道不清楚吗？”

脑中跳脚的声音一下没了动静。

武空岚的嘴角缓缓勾起，他姿态随意地靠坐在原地，懒散地侧着头笑了笑。

“这么说起来，我还有一大笔账要和你算呢，梦境之主。”

毕竟从深渊之主的角度看，它盗取的可是自己的权柄。

脑中声音静默良久，只丢下恼怒的一句话：

“……等你活着见到我再说吧，我保证，你不活过下一次梦境！”

武空岚懒得与它争辩，两场梦境，十面埋伏，哪一场不是生死攸关？他既然能从中活着走出，就一定会……扬了整个桌子，杀到它的面前。

再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辽阔的海岸。

蔚蓝的海面宛如一块巨大的宝石，海天一色，浪花朵朵溅起，温柔地抚摸着金黄的细沙。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得如同梦中的画卷，令人陶醉。

绵延的海岸上是花花绿绿的遮阳伞、冲浪板、花裤衩、金链子……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在沙滩上嬉戏玩闹，堆聚沙堆，有的在清澈的海中泼洒着海水，享受着海浪的轻抚，还有的就是像武空岚这样，倚在蓝白条纹的躺椅上享受着阳光的。

看着身上仅存的花裤衩与开衫，武空岚不由得皱起了眉。

原本被他栓在手腕上的铃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名贵的金表。

疑惑间，身旁的人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正是科林，他上身不着片缕，脖子上带一条大金链子，浑身上下只余一条沙滩裤，此时正愣愣地盯着武空岚的腹部。

好久，他才憋出一句：“你这肌肉是从哪里练的？”

武空岚：“……”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问题？

科林沉默了快有一个世纪，终于接受了自己与对方身材上的差距，于是他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凌烨呢？”

周围没有凌烨的身影，这是武空岚早就发现的事实，他只能摇摇头道：“不知道。”

见找不到人，科林便随便拉住身边的一个人，扬起他极具欺骗性的娃娃脸问道问道：“您好打扰一下，请问您有看到一名二十五岁上下，约一米八高的长发男性吗？他是我们不小心走散了的的朋友，如果您有看到……”

“诶呀，这不是拜伦斯家的小少爷嘛！”被拉住的妇人惊喜的叫喊声打断了科林的话。

“真没想到您也在这次的航行之列，我家的小侄女可是念叨你许久了！旁边这位……哦！一定是华国隐士大族的武家的小公子吧，幸会幸会！”

说着说着，她疑惑地往其它地方瞧了瞧，纳闷道：“你们刚刚提到的朋友又是哪位新贵？我怎么没有印象？”

听着她带些地方口音的英文，武空岚一把拉住了还想追问的科林，上前与她攀谈。

“幸会，沛格女士，”武空岚朝她微微鞠躬行礼，硬是把沙滩裤穿出了西装笔挺的感觉：“您的美貌当真如传闻中那般绝世无双，实在抱歉，我着装不周，实在是有些愧于站在您的身边。”

原本也穿着清凉泳装的沛格一下子羞红了脸，年近三十的她此时双颊绯红，连说话都有些飘飘然起来：“我真的那么漂亮吗？你的嘴可真甜。”

武空岚借此机会更进一步暗示：“真是可惜，如果时间合适，我一定会回去换一身更得体的衣物来请您与我共舞一曲，不过现在的夏日沙滩也算是有趣，你说是吗？”

听到此处，沛格的语气反而有些抱怨起来：“在这炎热的沙滩上有什么好玩的？明明我们都非富即贵，是诺登斯大人最虔诚的追随者，我们理应得到最高礼仪的对待！可是现在呢？他们不仅带走了我们所有的仆从，还把我们丢在这么个只有穷人才会来的地方！你看，这嵌满污泥的沙砾，这肮脏的帆布椅，都把我的身体弄脏了！”

武空岚面上不变，依然顺着沛格的话，装作真情实感地与她一起抱怨：“是啊，没有仆从真是令人不适，也不知道他们此时在哪呢？”

原本正嫌弃地拍打身体的沛格一顿，立刻变了个淑女的姿势，捧场道：“您看上去就像是养尊处优的人，至于那些仆人，他们迟早要被献给诺登斯大人，在哪都不重要。只是可惜要连累我们多忍一会了。”

武空岚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面上却仍在与她虚与委蛇：“他们确实不重要，但被献祭前，我还是要确保他们的安全不是吗？”

沛格微微一笑，指向远处的一处地方道：“您真是一位充满善心的主人！你看，他们都在那里呢！”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那边确实有一栋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雪白建筑。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武空岚礼貌地对沛格道了谢，迅速转身离开。

另一边的科林看着武空岚转身前后如京剧变脸般的转变的脸色，简直叹为观止。趁此时周围没人，他偷摸摸地问武空岚：“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武空岚声音沉沉，似乎有些压不住其中的焦急与怒意，“她的项链内部刻着她的名字，在走动时正好被我看到。”

感慨于他的仔细，科林刚想赞叹一句，就被武空岚接下来的话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科林，我们的能力不能用了。”

阴暗潮湿的地下房间中不见一丝光亮，陈旧的灰尘在空中飘转，激得人忍不住得咳嗽，伴随着铁链的碰撞与茅草的摩擦声，身着一身老旧衣服的凌烨随之醒来。

男人长发凌乱，衣不蔽体，身上还有些被鞭打过的伤口，他白皙的手腕与脖颈上被锁链勒出道道红痕，却不掩浑身从容的姿态。他习惯性地咬破手指，拿皮肤做载体，准备画符脱困，然而血液并未如他所想一般发挥效力，只是轻飘飘地顺着皮肤滑下。

入界者的能力被限制了。

凌烨心下一沉，随即仔细感受了一下从手脚、脖颈处传来的触感，确定自己没有逃脱的可能后，他便直接贴着墙坐下，仔细倾听起外界的声音。

“我说咱们什么时候能登船啊？这儿又湿又臭的，还一股汗味，我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凭什么那些人能在外面享受海滩，我们却只能待在这种鬼地方？”

“喂，小点声！别被外面那些站岗的听到了，你难道想跟隔壁那个人一样吗？”

原本大声嚷嚷的人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小声起来，凌烨需要仔细去听才能听见他的话语。

“听说那人一直不老实，被打了一顿后锁在那个房间里自生自灭了，是真的吗？”

“不老实？呵。”说话的人冷笑了一声，“我看不是什么因为不老实吧，这一看就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被那些大人物针对了！”

“唉……真是羡慕那些大人物们，不像咱们只能待在这种破地方等着船来，希望诺登斯大人真的能保佑我把身上背的债务还清……”

诺登斯？

“梦境”真是什么人都敢拿来用。

凌烨的眼中阴晴不定，仅凭这几句话，他已基本猜到了自己的处境：因为听到了什么秘密被锁在这里的一无所有的下等人，从而被隔绝了与外界的交流和逃跑的机会。

凭经验来看，这个秘密八成是：那些大人物们要拿他们这些下等人来献祭。

从刚刚的对话来看，那些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命运，不过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以现在的境况，纵使他有千般武艺也难以施展，只能静待其变。

沙滩上，武空岚二人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物后，便立刻朝着白楼奔去。

路上科林还不忘问一句：“对了，你上个梦境的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和凌烨打起来了？”

提起这个，武空岚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带有众多交叠的时间线，过于庞大又紊乱的记忆一瞬间冲入脑海。在努力接受回忆的同时，包含在其中的负面情绪也随之滚滚而来。

这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回忆，同时还难以控制自己的行动，最后那一段他完全仅凭本能对周围人进行无差别攻击。如果不是凌烨用剑阵压制了他的力量，到时候是怎样一副尸横遍野的场景就难说了。

能够让他对自我产生质疑的回忆，也难怪要用扭曲回廊封起来。

不过此时面对科林的询问，他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我在和最后的晦物战斗时一时不查，不小心被它的死亡时爆发的能量污染了。”

“……那确实多亏了凌烨把你从中拉回来。”科林由衷感叹道。

聊着聊着，两人已行至一半的路途。

在这条通往白楼的路上走了这么久，科林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有些怪异，于是他朝身后看了一眼。随后，两人的步伐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刚才的海面……有这么高吗？”

看着比金色的沙滩边缘高出了一截的碧蓝色海平面，科林忍不住疑惑地问。

两人的脚步缓缓止住，仔细观察起有些异常的海面。

当波光粼粼的海平面更加一步靠近悬于空中的太阳时，两人终于默契地不再停留，而是撒腿狂奔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科林一边撒丫子狂奔一边惊恐地问：“海面怎么突然升起来了？这是要发生海啸了吗？”

武空岚瞥了眼升得更高的海面，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真要发生海啸海面可不是这个反应。他一把把科林捞到肩上，几个大跃步过去蹿出十几米，让科林对这人恐怖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武空岚：“梦境的事少管那么多，总之跑就对了，嗯，咱们最好祈祷那栋楼足够坚固。”

“如果是这样的话……”科林看着眼前的景象吞了口口水，“咱们可能要再快点了……”

伴随着海边人群的呼救声与尖叫声，那遥远的海平面已经上升到了与太阳中轴线齐平的地步，明亮的太阳光穿过深地有些发黑的海面，竟显现出一种青黑色玻璃般的质感，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越美丽的景物，其下埋藏的事物就更加杀机四伏，比如现在。

“武空岚……快跑啊啊啊啊啊！那海水里有怪物啊！”

只见遮住了半个天空的海水中，一条鲸鱼状的深黑色生物遮天蔽日，正自由自在地围绕在被海水遮蔽的太阳旁嬉戏，不难想象，如果这足有山丘大的东西出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身边将会有多恐怖。

在它的周围，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正张牙舞爪，有的一口尖牙利齿，有的肢体抽长，怎么看都不是好惹的东西。

武空岚瞥了一眼身后，一边又提高了自己跑步的速度，一边淡定道：“没事，这种巨型生物一般内部都比较脆弱，我有经验。”

科林：“……你有个鬼的经验！”

在距离楼房只有几十米时，武空岚放下了科林，即使他体质过人，在此等长途疾跑中也实在有些吃不消，更别提再负重个几十千克。此时海面已经彻底没过了太阳，显得它像一个微弱的电灯泡，几只巨型到人类难以想象的生物丝毫不顾及无情海面下蝼蚁一般的人类，正围绕着手办一般的太阳嬉戏玩闹，洪水漫天，决堤在即。

科林忍着快要吐出来的反胃感，和大喘气的武空岚艰难地继续往前拔足狂奔而去。

在他们的背后，那条黑色的鲸鱼大张着嘴，一口吞下了摇摇欲坠的太阳。

天地间瞬间一片黑暗，只有海水决堤的巨大声响与人们绵延不绝的尖叫声如雷贯耳。

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武空岚两人爆发了超越人类极限的潜力，几十米的路瞬间跑完，然后开始急匆匆地锤打紧闭的房门。

“这里不允许他人进入，请回吧。”

里面的人听起来似乎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公事公办地说到。

“一千万美金。”武空岚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干脆利落地承诺：“只要你们现在开门，我可以保你们后半生无忧。”

门内声音一顿，很快，紧锁的大门敞开了一条明亮的缝，两人一个闪身钻了进去，在他们身后，汹涌袭来的洪水冲刷而去，被紧锁的大门隔绝于后。

看到门外场景的一刻，守卫原本谄媚的表情直转惊恐而去。

下一秒他就被武空岚揪住了衣领，只见来人眉眼锋利，脸色阴沉的可怕，似乎下一秒就要吃人了。

“你知道一个名叫凌烨的人在哪吗？”

守卫被这人身上的气势压得快要直不起腰，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一个亿。”

“在最里面的屋子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武空岚立刻转身找人，临走前他还不忘提醒一句：“这里撑不了多久，建议你们去检查检查有没有没关的窗户之类，然后自求多福。”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顺手拿走了守卫身边的钥匙，让科林守在二楼的楼梯口后，便急匆匆地朝位于走廊尽头的房屋奔去。

一路上，各个屋子的隔音并不好，人们的交谈声伴着风声飘入了他的耳朵里。

“外面是什么动静？那些有钱人又搞得什么活动？”

“听着好像有尖叫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咱们要不要跑啊？”

“嘁，那些有钱人的走狗又不让咱们出去，咱们又能跑到哪去？”

“唉……诺登斯大人保佑……”

终于到了最后一扇门前，武空岚用自己有些发抖的手摸索着钥匙，试图开门，很快，他发觉一个个找太慢，便直接抬脚对准木质门的脆弱处狠狠一踹！

随着咔嚓一声，木门的遗言还没说完，便应声而断。

屋内狭小而潮湿的空间中，凌烨长发披散，盖住了扣死在他身上的镣铐，一手托腮，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着，此时正巧与武空岚的目光对上，让他难得地露出了点惊讶的神情。

武空岚看清他身上的枷锁后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翻找起钥匙，却被凌烨阻止了。

“来不及的，空岚。”

凌烨微微按住他翻找钥匙的手，盯着武空岚的眼睛，认真地说：“仔细听我说，这栋楼被作为测试品存在，是注定会被舍弃的，先别管我的安危，现在立刻到更高的地方……”

“凌烨，这就是你的处事风格吗？”

武空岚翻找钥匙的手也不抖了，反之，他现在冷静的可怕。

“习惯性地把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把同伴推离身边，用最决绝的方式达成你想要的结果，是这样吗？”

在凌烨怔愣间，武空岚已经利落地打开了扣在凌烨脖颈上的锁链，随后，他没管顾迅速在脚下积起的海水，立刻去寻找限制凌烨手脚的镣铐。

“请让我提醒你一下。”武空岚死死捏紧了钥匙，让金属深深嵌进了手心，提醒自己不能在已经快积到腰的水流中失去理智。

“我和夏瑾、宁墨他们不一样，我从未把你当做引领众人的长者，也请你不要把我当做需要前辈庇护的孩子，你我之间，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

伴随着又一处锁链脱落，海水已经淹上了两人的腹部。似乎是因为海水破坏了一部分电力系统，此时本就昏暗的灯光急速闪烁起来，加剧了武空岚的开锁难度。

武空岚从来没这么希望自己学过开锁技能。

可惜，待灯泡彻底歇菜时，他只堪堪打开了第二把锁。

在他急得焦头烂额时，却听到了凌烨一声轻笑。凌烨理智又平和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既然如此，那就一会再来找我吧。”

随后，面前人使了点巧劲，抬手一推，便把他送出了房门。

在水中被这么一推，武空岚一个没站稳，正好跌倒在走廊的正中央，随着“吱呀”一声，他身侧房板应声而碎，一股强大的水流不由分说地裹挟着武空岚，精准地将他送回了科林把守的二楼楼梯处。

实在是巧妙又精准的计算。

被科林拉上二楼时，武空岚才反应过来。

想起凌烨的所作所为，他一拳砸在身侧的墙上，有气无力地骂了声混蛋。

科林一看他这幅模样，基本就能把两人间发生了什么猜个七七八八。此时看着已经涨到二楼楼梯口的洪水，感受着毫无动静的异能，只觉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现在的二楼已经挤满了从楼下跑上来的幸存者，人群闹哄哄的一片，吵得人头疼。

武空岚擦了把脸上的水，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起身对焦躁人群吼道：“对器械有了解的人去控制室，把能关闭的东西都给关了！剩下的人找东西堵住二楼所有能渗水的地方，衣服、毛巾、床单什么都行，我们躲不过洪水，至少要争取洪水进入的速度！”

在危机时刻，人们总会下意识地听从他人的指挥，武空岚对这点的应用可谓得心应手，不过他也深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应该会有刺头的存在。果不其然，没等他说完多久，立刻就有人不乐意起来。

一名身高体庞的胡子大汉不满地凑到武空岚面前，一看就像是小混混头目一类的人物，此刻，对于发号施令的武空岚，他表现得不屑一顾。

“你谁啊就在这里嚷嚷？凭什么要我们都听你的？”

听到他的话，有不少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一部分是因为下意识去思考他的话，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语言不通，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武空岚将钥匙攥在手中，一拳将阻挠的人撂倒在地，冰冷的眼神扫向周围众人。

周围人立刻如梦初醒般四散而去，下意识地跟随他的命令做事。

“接下来怎么办？”科林看着黑洞洞的水面不断上升，觉得自己深海恐惧症快要犯了。

武空岚看着黑沉的水面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道：“我去找他。”

科林皱了皱眉：“在这么暗的水下开锁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周围灯光暗沉，墙壁仍在不断渗水，即使人们在努力地阻止水流的进入，汩汩喷涌的水流依然在锲而不舍地挤入房内，让水平面不断上升，这样的场景，只能称得上是绝望。

在这样的环境下，武空岚平静道：“从这种环境下生还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事，时间早晚罢了。”

科林：“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武空岚：“找到一个能装气体的容器做氧气袋，我们从这里浮到海面。”

科林：“……”

科林：“你认真的吗？！”

“当然。”

武空岚仰头听了听从房顶传来的嘎吱做响的声音，问他：“你觉得现在我们头顶上的海水有多深？”

科林闻言一愣，“我怎么知道？”

估算着房屋材料所能承受的最大水压，武空岚内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如果直接逃离，我们可能会溺水、会因为急剧变化的压强导致内脏受损，但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我们只会有一个结局——和这栋楼一块被压扁。”

“我想这个选择题还算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