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知多少 第1章 赌债卖妻

在辽阔的齐鲁大地上，一望无际的麦浪随着微风中起伏，绿波涌动，青翠喜人。水田中的稻秧排列整齐，生机勃勃，看样子又是一个丰收年。从远处驶来一辆轿车，马儿急呼呼地喘着粗气。赶车的车把式是个老头，车中坐着一男一女，年龄都在三十多岁，男的大高个，尖下巴，黄皮肤，长脸型，眼窝深陷，好像没有睡足的样子，穿着长袍马褂，头戴礼帽，看衣着像个买卖人，但面部阴暗死灰，没有一点表情，心里似乎装着一个捉磨不透的诡计。女的身段不高，大眼睛，白面孔，衣着得体整洁。上穿青竹布大衿上衣，袖筒腰镶着花栏干，下穿深绿色裤子，裤角也镶着花边，戴着金耳环、金戒指、手镯等。举止恬静文雅，一看就知是个大家闺秀。因个子不高，身体纤弱，又是小脚，确切地说，小家碧玉更合适些。她身边坐着一位六七岁的小女孩，紧紧地偎在她身边，不时地怯生生地望着眼前所谓的“父亲”。

在异样的沉默中，女人突然问男人：“你要带俺娘俩去哪？”男的说:“回家呀，上济南咱的新家。”女的说：“上济南是向东北走？小时候，我妈领我上爹的场子里去过，是向西走么！”

男的顿了顿又说：“我现在跑买卖，济南的棉花加工厂有我的股份，北面有我收购棉花的门头，接你娘俩出来就是在门头上给我看看门，照应一下买卖的。现在天快黑了，今晚在前面的店里住一晚上，明天再走。”

说着，车子又走了十几里，到了邹平城。城里繁华的大街、车水马龙，接二连三的铺户，大大小小的饭店，做买卖的小贩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十分暄嚣热闹，俨然是一派太平盛世。

男人找了处远离闹市的旅店住了下来，给了车把式钱，打发人家走了。

晚上男的说：“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一会就来，你娘俩先睡吧！”

男的走后，女的怎么也睡不着，一是从来没出过远门，大部分时间是在娘家居住，衣食住行、生活用品，家里的一切事物都有妈妈操心。现在堂堂有名的孟府大小姐，却跟着一个不成器的丈夫东奔西走，生活无着，谁知要到哪里去？离开了娘家以后怎么生活？自己的男人是不是靠得住？是不是如他所说的，已经改邪归正，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了？自己越想越怕，越怕越睡不着，一直等到下半夜，男人才回来。问他“干啥去了？”他光说：“有事要办，你们女人家不要打听。”

第二天这个男人又要走，临走时跟她妻女说：“你们在这店中哪里也不要去，我要回济南接批货，是从南方发来的棉花。同伙们约我一块去的，顶多两三天就回来，店中我已安排好了，吃什么尽管跟柜上要，等我回来支钱。”说着，就转身走了。

这两三天娘俩真是心中空旷，度日如年。晚上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三年前，丈夫与娘家二哥大闹一场一气出走后，三年多没回家一次，到底在外做什么一无所知。

去年年初一，两个女儿去给她大伯、二伯拜年，一进门就问：“大伯母过年好，我俩来给您叩头了。”说着就扑通跪在地上。“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娘仨也过年好！”相互问候着。旁边一个来拜年的年轻小伙子，看了看俩女孩说:“这不是三叔家俩个小妹么？几天不见都这么大了，三叔也真是的，咋不来家看看。”姐妹俩在一旁说：“我们再上二伯母家去趟。”

大娘说:“好呀，你俩慢走，给你娘带问过年好！”

二人走到天井里，听到小青年跟大娘说：“听人说三叔这几年在外面好像又有个女人。”说到这里大娘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别说了。这一切被走在院中的大丫听见，一回头，正巧看到大娘使眼色的样子。回到家中，十三岁的大丫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是“好像又有个女人”，但他一五一十的跟母亲说了，母亲听完，心变得无比沉重，像被什么撕揪着一样疼。

在两月前，听纸坊里上济南送草纸的回来说:“听的传言，不知对不对，也是偷偷议论，千万不要叫大小姐知道。听说大姑爷在外赌债累累，债主们威胁说再不还钱那就剁掉他两个手指头！”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小姐听了，真是提心吊胆。酸甜苦辣，也不知是真是假，心里很不是滋味，既没处打听也没处诉说，天天惶惶恐恐，煎熬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