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被慕颜抱着,院中的下人,还有时不时路过看向她们的。
洛浔显的很不自在,再说了,她只是身上受伤,又不是腿废了。
蹙眉,拍了拍此刻焦急如焚的某人:“殿下,臣没有那么虚弱,放臣下来吧。”
慕颜似是听不见,只顾着往前走,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此时她突然打了个哈欠,像是被自己的这番举动吓到,有些尴尬的拘谨起来,就像一只别扭的小猫咪。
“还说不虚弱呢?怎的还犯困了?”
慕颜戏谑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抬眼印上她那双含笑的眸子。
洛浔一愣,身子挣扎了起来,想要脱离慕颜的怀抱:“殿下,臣可以自己走。”
没想象到,慕颜的手禁锢着腰身更紧了,半点都不让她动:“莫要乱动,就快到了。”
罢了,她在强硬一点,下一秒估计这位公主,就把她扔地上了。
由着她将自己抱入房中,安放置床榻上,命人又打了一盆清水来。
洛浔看着慕颜忙里忙外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只是这样的一个念头,让自己心中一顿。
自己何时,也会对慕颜,有这样的感觉了?
迅速转变自己的思绪,对着拧干帕子,要给自己擦汗的慕颜,开口道:“殿下,可是全然,信任傅缪了?”
慕颜手中动作不停,在快要接触到洛浔的脸时,却被洛浔抬手接过了帕子。
她自己擦了擦脸,慕颜看着也不恼,只坐在一边:“倒也不是完全信任,放心吧,我会派人看着他的。”
伸手,撩了撩洛浔额前的碎发:“这段时间,你别忧心这些,你只要,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万事有我。”
她笑意柔柔,目光温和,不知为何,洛浔看着此时的慕颜,让她有一些心安的感觉。
洛浔低头,轻声应道:“好。”
南宫晟带着洛月她们,将那些证据,都一一翻查遍,满满的两大箱,所记载的都是那些天人公愤的罪行。
其中不知还有斗兽场一事,原来,之中还有风月场所等,还有赌坊,黑市,一系列的见不得人的勾当,皆被傅缪所记录下来。
傅缪领完杖刑,听说,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还自行要求,多打了二十杖,已然下不了床。
他昏醒过后,不顾伤势,让人担着自己,卧与床榻之上,坚持要处理慕颜所交代的旨意。
虽然面色惨白,奄奄一息,可是嘴角却挂着一抹释然的笑意。
南宫晟见之,觉得他和衡城知府是一样的,衡城的知府,也是因为受到比自己大一阶的官职上司,而只能被迫屈之。
那日,带着慕颜所留下,聚宝阁的证据等,到了府衙,他跪在了府衙的公堂上,痛哭不止,自行下令杖责自身。
洛浔和慕颜听了南宫晟的话,可叹王朝里,还是有好官的。
只是他们的官职极低,不容易被慕邺所知,得不到重视,只能一直在这摸爬滚打,都出不了头。
慕颜想,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要是他们能妥善处理这件事情,被父皇得知,那他们以后的仕途,应该会好走一些,或许也会有所提拔。
胡延庆在牢中呆两日,受了不少拷打,都死不张嘴,拒不认罪,他还在幻想着,李凡和他身后的朝中那名大臣,可以保他。
傅缪将他的家中人都收押后,才不过第三日,胡延庆就招的干干净净。
听说,傅缪将他带到了斗兽场,将他关在一个铁笼子里,放在斗兽场的场中间,四面放出了被他关着饿了好几日的恶狼。
就这样,他在那里呆了一天后,直嚷着自己认罪。
所列的罪行,都与傅缪所记载的一一属实,而他家族中的男子,或多或少都有参加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
淮北的街道上,那些穿着囚服的胡家子弟,带着枷锁游街,周边的百姓朝着他们扔着烂菜叶。
从前他们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么狼狈。
洛浔她们站在刑场附近的阁楼上,看着那跪了一排的参与者们,他们低垂这头颅,行刑的屠夫们,饮了一口酒,将酒喷洒在刀上。
随着傅缪扔出的问斩令牌,高举大刀,一声齐下,那行刑台上,瞬间被血液泼洒,染红了一整个台面。
齐然收紧衣袖,眼眸低垂,她身子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楚玉妍。
楚玉妍轻抬手,蒙上她的眼睛,为她遮住了那血腥的场面。
她知道,这样的场景,是齐然第一次见到,她一定会有所害怕。
闻着楚玉妍身上的冷香,那股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都被冲淡了不少。
她站在身后贴的如此近,近到都能感觉到,她们两人彼此的心跳。
再往后,还有一一要被问斩的人。
楚玉妍在她耳边,柔声低语:“若是怕,便不要看了。”
齐然喉间咽了咽,伸手摸了摸,楚玉妍那细长的手指,挪了开来:“我,我不怕。”
一连下来,被问斩,被抄家,被流放的人都已经被查的一清二楚,一时之间,整个胡氏一族,还有与之和相关有染的人,都无一幸免。
洛浔看着那些人头落地的人,她眼中慢慢浮上一层冰霜,若是他们没有参与,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天道轮回,自食恶果。
眼下衡城和淮北事毕,等到她们回去禀报,怕何敬他们早就有所预备,以免不测。
慕颜写了一封迷信,且先让手底下的人,秘密送往都城,交到林启言的手中。
她们现在,还需要原路返回衡城,带张夫人与张老三团聚,那些被救的女子,也都在乔装下,一个个出了城。
淮北城门口,齐然看着楚玉妍,眼中思绪复杂,在这里,她们就要分道扬镳了,再见之时,又不知道是何年月。
楚玉妍心里有些失落,奈何这人就像个木头,直直的盯着自己,半天不语。
“齐然,我不强制你的决定,只盼你,闲时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人生短短数十载,真要错过,遗憾吗?”
齐然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紧皱眉头,手中紧握折扇,那扇子好似要被她握折了一般。
她心乱如麻,说对楚玉妍没有情,那是假的,可是她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些负担。
或许她说的对,自己还没有成长起来,她怕自己,错付了楚玉妍,护不了她周全。
楚玉妍幽幽叹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坐于马上看着她:“我无所畏惧,亦无怨无悔,我在京州,等你答复。”
“玉妍……”
不等齐然说完,楚玉妍怕齐然会说出拒绝的话,一扬马鞭,就朝着另一条道路而去,留下齐然,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沉思。
齐然这般失魂的模样,洛浔看着,她对楚玉妍有情,只是缺乏胆量,跨出这一步,她只是心中有负担。
毕竟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女扮男装的人,若是暴露了,得到的就是万人唾弃辱骂,她不想楚玉妍同自己遭受这些,这一点,洛浔是明白的。
想起那日初见齐然,她在雅阁,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和宋阳抢夺那块美玉,她看向那块玉时,眼里是难掩的欣喜之色。
“我记得,齐然那日,在雅阁从宋阳手中抢得美玉,那时我还说,宝剑赠英雄,美玉配佳人,现下看来,那美玉所配的佳人便是楚玉妍了。”
洛浔坐在马上,不经意间飘出这句话,引来众人目光。
慕颜轻笑,对着她说道:“还有呢,她不久前在品珍楼,吃了楚玉妍剩下的另一半橘子。”
“哦~!”
众人惊呼,齐然木然转身,歪头不解的看着她们,只见她们,神色之中带着戏谑的模样,好像都明白了些什么似的。
“你们,哦什么?”
纷纷摇头,故作忧愁的叹着气。
这两日,从淮北到衡城,所经过的地方,但凡洛浔有兴趣的事物,慕颜都会陪同她一起。
有好感的东西,慕颜都会买来给她,她就像被她呵护在手心中的宝物一样,凡有所想所言,慕颜都会照做,满足她。
洛浔时常感觉到,自己是不是被慕颜当做小孩子了,她也有无奈的说着,自己不是孩童了,可是得到的都是慕颜柔柔一笑。
她说:“你比我小上两岁,在我眼里,自是小孩子。”
洛浔耸肩:“殿下,我已及笄,已二十岁了。”
慕颜伸手,纤细的手指,轻点洛浔的鼻间:“那又如何?阿浔只要舒心就好。”
洛浔扶额,慕颜也就罢了,南宫晟还也要跟上一脚,时常守在自己身边。
他和慕颜,中间夹着一个自己,很是不自在,自己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受伤的事情而自责,可是也没必要这般。
这样,反而还会引来慕颜的怀疑,看样子,是时候找个适当的时机,和南宫晟好好谈谈。
走了三日,终于回到了衡城,看着眼下衡城被治理的很好,没有了初次来的那种靡靡之感,民风都和睦了许多。
街道上,也没有了哭喊着家破人亡的赌徒,也没有了暴行横虐,一派国泰民安的祥和之气。
可见,南宫晟走后,衡城的知府,也已经把这里的事务处理妥当,比以往还要好上许多。
张老三站在自己宅院门前,衣着干净,梳洗整齐,没有了初见那般邋里邋遢的样子,他日日站在门口,就希望能等到见到自己的夫人。
当看到那熟悉的人儿,自街角处走出,出现在宅院巷子口,他顿时热泪盈眶,朝着她奔去,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相拥在一起。
他嘴里说着不尽的忏悔之语,说着思念之情,两人相拥而泣,待情绪都发泄完后,才想起恩人们在跟前,双双跪地,对着他们感激不已。
洛浔和慕颜上前,扶起张夫人和张老三,洛浔看张老三,此时像是洗心革面的样子,也只能说道:“既然人都已经平安回来了,就把以后的日子过好,做一些好营生,攒一些银两,你要对的起你夫人,对你这般深情,莫要辜负了她。”
张老三连连点头,末了,慕颜又附上一句:“我们也要回去了,张老三,你好自为之,好好待夫人。”
他又是跪地,磕了几个响亮的头,对着她们,对着上苍发誓。
张夫人抹了一抹脸上的泪,将他扶起来。
张老三笑了笑,对着洛浔她们道:“恩人们急着要走吗?明日便是衡城一年一度的祈缘节,这正巧碰上了,不若多留一日,明日我与夫人,也好备些酒菜,让我夫妻二人,好好答谢诸位。”
洛浔和慕颜相视一番,此前听闻衡城祈缘节,十分热闹,它是当地的特色。
如今她们来了衡城,以后在来也不知是何时何年了,正巧赶上,也不会耽搁这一天的时间。
见洛浔神色微愣,心中好奇,慕颜柔声问道:“阿浔想要留在衡城,一观祈缘节吗?”
转头看着齐然她们,看她们表示,也想看看这衡城特色。
张夫人怕洛浔会拒绝,连忙开口道:“明日可好玩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再说,此大恩大德,我们今生无以为报,只求能让恩人们尝尝我的手艺,我的手艺可好了,恩人们,多留一日,再走也不迟啊。”
也罢,若是她们拒绝的话,这张老三和他夫人心中总会记挂着这份恩,再说了,此番难得一见,倒是可以留下的。
洛浔点头答应道:“也好,有劳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