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她们所料,今次胡延庆来,是带了许多的侍卫打手,就怕她们不认账,乌泱泱的已经站在了前厅的门外,看着齐然她们自远处走来,目光带着不善。
胡延庆坐在里间,下人已经奉好了茶,他正品着楚玉妍备着的好茶,静候她们。
见那时狼狈的洛浔,此刻已经完好的跟在她们后头,模样姣好,身形纤瘦,身穿华服,她浑身的气质,与那时候的感觉很不一样,全然不像个女奴的样子。
楚玉妍还说,是买来做个护卫送给齐家,可是呢,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对待护卫的样子,见齐然的脖间还有若隐若现的牙痕,莫非,这齐少主,当真是将这女奴吗,买来,做自己的通房?
“齐少主果然爱待这女奴,连打扮衣着都是上好的,院中的下人,也对她很恭敬。”他邪笑着,意味深长,眼神已经瞟到了,冷着一张脸的楚玉妍身上。
他不相信,一个女子,真的可以容忍,曾经的未婚夫,又一次当面羞辱了她。
齐然眯了眯眼睛,冷冷开口:“胡场主,我说过,这姑娘是我表姐看上的人,她如何待她,你也看到了,何况府中的人?”
“老夫不过是一句玩笑,至于诸位买下这女奴,是要作何,也与老夫无甚关系。”胡延庆笑笑,谁信你的话?
还不是因为楚玉妍此刻在这里,也不过是忽悠着她罢了。
女奴,女奴……
这胡延庆当着慕颜的面,一口一个女奴的唤着洛浔,此刻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已经冷若冰霜,眼里已经有了怒意。
要不是洛浔看出她的不对劲,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她已经忍不了要冲上去,往胡延庆脸上挥上几拳了。
见她们都不在说话,只是眼神冰冷的聚集在自己身上,胡延庆被看的,后脖子一凉,也不想再此地多呆,还是快些收了银两,离开为好。
他放下茶,从怀里拿出了当时字据,开口道:“三日期限已到,如今人也好好的站在这里了,楚家主,齐少主,你们看,接下来的银两是否可以补齐了?”
“不急。”慕颜淡然开口,拉这洛浔坐在了一边的位置上。
她睥睨的看着胡延庆:“接她回来的时候,她身上可受了不少伤,院中的银两多半也花费在她身上,如今银两不足,让阿然,再派人去取来,胡场主,不妨在此多坐片刻?”
不过是齐家的旁支亲戚,却拉着一个区区女奴,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那楚玉妍和齐然对她还很是尊敬,她此刻这般藐视的眼神看着自己,让胡延庆对她的身份,起了好奇。
“表小姐,当日你们说给你们三日时间,老夫也给了,就算救治一个女奴,也费不了多少银两吧?”胡延庆冷笑道。
继而将那字据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再说了,作为行商的生意人,怎么不懂时日将近,不事先备下银两货物的?老夫看,你们是不是想要赖账?”
慕颜手一拍,压住了胡延庆想要拿回去的字据,目光寒冷,看着胡延庆道:“若我们想赖账,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在这里等着你们来?”
“只怕,你们想走,也走不了。”胡延庆冷哼一声。
手下暗自使劲,可是他怎么拽,都拽不动那张字据:“表小姐,此举为何?若你们想抵赖,老夫也有法子,将你们绳之以法。”
慕颜冷笑,那字据撕拉一声,就撕裂了一半,胡延庆看着那一半的字据,怒道:“你们果然想赖账!来人啊!”
他刚喊一声,脖子上就架着一把剑,斜眼看去,是楚玲,已然立与他身旁,抽出长剑,挟制着他。
看着慕颜那冷面,心下只觉得,她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势力,只能搬出自己的靠山来:“你们若是敢动我,定然走不出着淮北城!”
“你区区一个场主,虽然也是淮北大族,可是怎么也斗不过朝廷吧?又怎么口出狂言?”慕颜站起身,将那字据,一点点撕毁,甩在胡延庆的脸上。
胡延庆咬牙,怒目圆瞪,自觉自己从未受此之辱,恶言道:“朝廷?老夫的身后就是朝廷,纵然你齐楚两家多有能耐,也抵不过老夫动一动手的!”
看着她们不言语,都沉着脸看着他,胡延庆以为她们都有些害怕了,只不过是一群女流之辈,加上一个未成大器的公子哥,他有何惧?
“老夫来此之前,就已经知会了总督大人,若是老夫迟迟还未有出来,他就会率侍卫,将你们这小院,层层掀了!”
“哦?原来胡场主的靠山,就是淮北总督,李凡吗?”慕颜挑眉,突然笑出声来:“不过区区一个李凡,胡延庆,你的靠山,可不够高啊。”
“谁说只有李大人,李大人身后,可是朝中的大臣,是……”
“放肆!”
胡延庆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凌厉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回头望去,见一身官服的人走了过来,那人便是淮北总督,李凡。
李凡瞟了一眼他们,见胡延庆被人拿剑架在那里,冷哼一声:“尔等胆大包天,不仅赖账,还要挟大族,来人啊,将她们统统收押待罪!”
“本宫看你们谁敢!”
李凡听此怒声,愣在了原地,就见一红裙女子,从齐然她们身后走出,美目泛着怒意,冷言道:“李凡,本宫看你这项上人头,是不想要了。”
“三…公主?”李凡看着慕颜,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片刻后,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既然自己和胡延庆的勾当已经暴露,那斗兽场的事情。
慕颜也已经知道一清二楚了,若是放她回去,自己也是一死,不如杀了她!
“你既然认得殿下,为何不跪?”齐然她们站在慕颜的身后,她们的底气就是慕颜,自是不带怕的。
“跪?”李凡大笑一声,满是不屑:“三公主既然已经,知道了淮北之事,本官还会让三公主回朝吗?”
看来,李凡是想和她们鱼死网破了。
洛浔蹙眉,自己不便说话,是不想李凡注意到自己,如今他要以死相博,看来这硬仗不可避免。
她的功力尚未恢复,胡延庆带的人,和李凡带的人,远在她们之上。
纵使她们武功高强,可是也防不住有冷箭,和那么多人的攻势,心里希望,洛月能接到南宫晟她们。
只要南宫晟带兵一到,她们就安全了。
“想杀本宫?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是吗?来人啊!一个不留!”
那些侍卫,听从李凡的命令,他一声令下,他们便举刀冲向慕颜她们。
楚玲直接一击胡延庆的后脖颈,胡延庆下一秒就晕倒在地,楚玲便闪身至楚玉妍跟前,一剑刺穿了向她跑来的侍卫,而后就护在慕颜跟前。
楚玉妍她们,将死去的侍卫手上的刀剑拿起,也加入了战斗。
她们杀了一个一个的侍卫,直至李凡见那些侍卫都不敌她们,如此下去,自己也性命不保,便叫弓箭手对着她们射箭。
洛浔她们抵挡了几只箭后,便都闪身退至屋内,将门迅速关上,那一支支箭就射在了门板上。
“这样不行,在下去,我们也招架不住。”楚玉妍看着箭,一支支从门边的窗子里射了进来,她们蹲下身子,躲闪着。
洛浔咬牙:“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就看南宫晟他们能不能到了!”
慕颜已然到了她身边,将她一拉,不偏不倚,躲过了擦肩而来的箭。
看着洛浔身上,刚好的伤,因为打斗又撕裂了开来,此时她的衣服上,正被伤口处冒出的鲜血浸湿。
她面色苍白,冒着冷汗,又因为她着急一拉,闷哼一声。
慕颜心下一紧,将她护在身后。
南宫晟,你可别再让本宫失望了。
“冲破房门!杀光她们!”
李凡一声怒吼,那些侍卫就要上前,却被身后射来的箭,都倒在了地上。
他一回头,就见一男子,手执长枪,飞身向他袭来,他来不及躲避,直接被他一□□入了腹中,撞在了那关着房门上。
房门瞬间被突如起来的力量击倒,破门而开,那李凡已然被长枪,刺死。
突如起来的一幕,让里面的人都为之警惕,等看到进来的人后,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有两个黑衣女子闪身,进入侍卫堆里,带领着士兵们,将他们一一斩杀殆尽。
安全了,南宫晟来了……
身上的疼痛感,充斥着全身的感官,洛浔咬牙强忍着。
慕颜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想要转身扶住她,可是下一秒,她就被瞬间过来的南宫晟,撞到了一旁。
“阿浔!你没事吧?”南宫晟握住洛浔的双肩,满脸的心疼和自责:“对不起,是我无能,让你受到伤害,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
洛浔有些疲倦,她伸手想要挪开南宫晟的手,可是她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现下十分的激动。
其实她也只是想要深入险境,她有她自己打算,不过看得出来,南宫晟很在乎她,将自己受伤的过错都归到自己身上。
“南宫晟,不怪你,我有自己的打算,若非将计就计,也找不到那些女子所在。”
南宫晟眼里闪着泪花,流出眼泪,他此刻满心都是洛浔,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不已,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光是想想就知道。
也顾不得有没有旁人,一把就将她抱在怀里:“阿浔……”
被他突然搂入怀中,洛浔只觉得身上的伤更疼了,心里也十分的抗拒。
南宫晟如此大力,她不免身子僵硬,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阴沉,显得更加惨白。
楚玉妍和齐然在一旁,见到这一幕,就算见过大场面毫不畏惧的楚玉妍,此刻也被她们身边那,周身冒着寒气的人,所感到浑身泛冷,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
慕颜低垂着眼眸,拳头紧握,她起身,看着南宫晟,一脚踹在了他身上:“她身上有伤,别碰她!”
被踹的南宫晟,下意识的松开了怀抱,本来还带着不解,听到慕颜的话,暗恼自己一时冲动,没有顾忌到洛浔身上此刻有伤:“阿浔,我,我不是有意……”
他还未说完,就见慕颜揽过洛浔的腰身,而洛浔没有了刚刚疼的那么厉害,反而有些舒心的靠在慕颜的怀中。
闻着慕颜身上的淡香,好似磨平了心中的痛楚。
是时候,让南宫晟离洛浔远一点了,让他打消念头,洛浔,是她的。
“阿浔是本宫的驸马,她的安危,自有本宫守着,南宫将军,日后请自重!”
慕颜眼里的寒光,直刺入南宫晟的心房,他不是不知道慕颜对莘儿有心结,可是如今对洛浔怎么也这般?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洛浔,就是莘儿吗?
她这般生气,断言洛浔不用他来护着,是对自己失望了,觉得将莘儿交给自己,难以放心吗?
南宫晟咬着下唇,错愕的看着慕颜:“殿下……”
屋外的侍卫都已经死去,士兵们正在清理,洛月和叶筱也跑到了房内,看着此时的一幕,叶筱有些错愣,这是怎么了?
看着洛浔此刻的装扮,心想,为何驸马还是女子装扮?
如果斗兽场的人知道了洛浔是男子,一定会直接杀了她的,她如今好好的,还能再慕颜怀里,依旧是女子的装扮。
莫非,洛浔,本就是女子?
心下这般想着,就察觉到洛月的目光投向自己,她愣了愣,对着她微微一笑。
也罢,不管驸马是男子还是女子,心中的这个人这般效忠与她,自是有理由的,既然洛月希望她保密,那她自然不会泄露出去。
慕颜低头,怀中的洛浔,此刻累坏了,正微合眼眸,身子也不再僵硬,反而有些慵懒的窝在她的怀中。
为了让她能靠的更舒服些,所幸也坐在地上,嘴角浅笑,目光柔和看着她。
屋外传来一声踉跄声,慕颜侧头看去,原是淮北的知府,提着自己的乌纱帽,连滚带爬的跑过来。
她自怀中拿出一面轻纱,遮盖住洛浔的口鼻,她此刻是女装,她的样子还是不要让太多身居职位的臣子看到为好。
“罪臣傅缪,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傅缪跪在地上,对着慕颜一拜,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声响。
慕颜一时不语,让他更加害怕,他身躯颤抖,声音里都带着恐惧:“殿下,罪臣熟知,所犯之事,罪无可恕,可罪臣还是想请殿下,听臣一言。”
“傅缪,你知自己犯的是死罪,为何还要与李凡,胡延庆,狼狈为奸,戕害百姓?”慕颜声音冰冷,此刻的她,又变回到了那高高在上的三公主。
傅缪抖了抖身子,喉间下意识的咽了一下。
“臣知晓,此事天理不容,他们所行之事,臣皆有暗自记载,也曾看不下去,做过抗争,奈何人微言轻,臣一家老小的性命,皆在李凡手中,臣,这么多年以来,日日都在受胁之中,夜夜噩梦不断,只盼着朝廷,能派来拯救百姓的大臣,臣才好,斗胆冒死谏言!”
也不知他所言是否为真,已知死罪,却还敢只身前来,就凭这一份,或许也可以信上一信。
怀中的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慕颜微微低头,附耳上前。
洛浔轻声,呼吸洒在她的脸颊旁:“殿下,不若,先看过他所记载的事件,他也是授人以柄,淮北之事还需有人完善料理,若是没有当地官员,只怕这里会乱成一锅粥。”
慕颜对着她笑了笑,而后转头看向傅缪,他从进门的时候,就一直低着头,下跪前,还将自己的乌纱帽,端正的放在一边。
可见,他或许并非,是她们心中所想的那样。
“你所记载的证据,在何处?”
听得慕颜开口要证据,傅缪便知道,公主这是信上自己几分了,立马又行了一个大礼,将自己的身子更往下趴:“都在知府府衙,大堂书案上头房梁上。”
倒是藏得挺隐秘的,料想李凡他们也不得知,如此重要的证据,是得妥善藏好。
不过,在他日日处理事物的书案房梁上,就像是一把刀,悬挂在他自己的头颅之上,或许他也是想时刻警醒自己。
给洛月递了个眼色,洛月知道慕颜的意思,拉着叶筱就去了府衙。
“傅缪,你的罪,本宫记下了,在新一任总督到来前,你需得戴罪恕罪,李凡已死,胡延庆,等他把东西吐干净了,即刻问斩,胡家,满门收押,与斗兽场相关人等,皆细细审问,凡知情者,与之同罪,所有命丧场中的女子,寻得亲眷,加以抚恤,至于你,自且杖则四十,若此事处理得当,或许可以免你死罪。”
细细听着慕颜对他的宣判,傅缪感激涕零,能保住性命,已是大恩,一字一句表示着自己的忠心,表示自己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处理妥当。
洛浔见现下的事情已经了了,此刻倦意袭来,更是往慕颜怀中蹭了蹭,贴近了几分,引来那人身躯轻颤,揽着自己腰身的手,更是紧握了几分。
她自己尚且不知,自己的这番举动,让这人,心中为之一动。
慕颜打横抱起洛浔,她知道洛浔此刻已经十分倦了,需要好好休息,她抱着洛浔,就朝着房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