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坤自己是个混的,但在鬼神的事上从来都没有轻慢过。
虽然他人,是从小听着奶奶的鬼故事长大,但要说见,这还真是第一次。
只是眼前的这景象,让陈玉坤人有点懵。
他这突然仿佛是穿越了时空的境况,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人……
“老夫乃是胡宗显,你,也是来给董家出头的?”
陈玉坤浑身一震,他心脏咚咚的跳着,人差点就被吓尿了,发现胡宗显的眸光扫来,陈玉坤才猛地回神。
这老人家……不对,这老先祖是在跟自己说话!
“不敢出头,只是接到报警,来做个调查。”
“调查?”
胡宗显冷笑:“阳人霸占本官阴宅不见你们官家出手,扔我孙儿骨灰坛时也不见你们踪迹手,如今不过就是吓死个把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倒是惊动了你们。”
“我……”
“可笑!”
胡宗显广绣一挥,陈玉坤的身体立即猛地朝后砸去,整个人几乎跪在地上。
捂着胸口,陈玉坤疼到额头青筋直跳。
“董家跟你们的恩怨我不清楚,但这地界桃源城龙川县发生的事,不管大小命案,就归我管!”
陈玉坤踉跄着起身,后槽牙紧紧咬着。
他忍很害怕现在见到的景象,但或许是同为官家做事的原因,对方一把年纪又穿着官服的样子,居然让陈玉坤心里的害怕忽地也没那么浓烈。
他深深吸一口气,眸光坚定滴望着那胡宗显。
“董家两人在这里莫名坠楼,还有两个道长也在这里失踪,我不敢说要把人给救出去,但至少得先弄清楚他们的去向,再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上头对四周的群众百姓有个交代!”
“你小子,看着混不栗色的,心里倒是自有杆称,与我年轻人颇有几分相似,可惜啊……”胡宗显摇着头,微微闭了双眼:“可惜这官场黑暗,不是仅凭一把称就可以顺风顺水的。”
陈玉坤定定心神,心里琢磨着要怎么说话才会不激怒眼前的这老鬼。
谁料这老鬼突然睁眼,冷冷瞥他,广绣一甩就将他给砸了出去。
“你既想调查那两人的死因,那自己就去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被吓死的!”
陈玉坤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被砸了出去。
那瞬间他像是掠过了时光的走廊。
他看到挖掘机从头顶砸下,打得他下意识低抱头要躲,可抱头的瞬间他又像是突然坠入深渊,落进一个深坑里面。
无数的手从深坑里面伸来,抓扯着他,要将他拽入地狱。
陈玉坤被吓到脸色惨白,他张口想要呼救,脖子像是被人勒住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猛然扭头时,看到的确实董老的婆娘跟那刘三婶以及张道士的小徒弟,混迹在那死人堆里,宛如厉鬼似地朝他扒拉。
陈玉坤吓得大叫,忍不住拼命挣扎。
可很快的,那些手蜂拥而来,遮盖住他的眼睛,将他往深处拉扯,几乎淹没……
要死在这里了吗?
陈玉坤想着,心里却愈发不甘。
他人虽然混,但不是真的混蛋,不然他现在也吃不上公家饭,当不了公差。
要是就这么死了他肯定不甘,到时候一他定要化成厉鬼,把这里敢将他给拽下去的鬼们全带出来!一个个敲碎骨头熬成汤!拿去喂狗!
陈玉坤在心里大喊。
“上黑狗血!!!”
景象瞬间跟着骤变,那些拉扯着他的鬼手像是被他心里的厉喝给唬住了。
同时陈玉坤又狠狠砸在了地上。
脚踩实地的瞬间,他猛然睁眼,才发现他又回到了刚才,那还没修建完整客厅里面。
只不过这里此刻却占了不少的人,一个个面白如纸,腮红下人。那穿着打扮就跟一个个的纸人似的。
或者说这些人确实都是纸人,在这些纸人的身后,那横空出现的躺椅上,躺着个依旧穿着古服的男鬼。
男鬼披着发,散着衣,俨然一股纨绔子弟的架势。
他懒懒的横了陈玉坤一眼,忽地伸手一指:“新来的客人不懂规矩,好好招待一下。”
那些纸人桀桀笑着,如同潮水似地朝着陈玉坤扑去。
有人抓手有人抓脚,还有的去扯他的头发。
这些纸人抓着陈玉坤,就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跑,俨然要将陈玉坤给五马分尸了般。
吓得陈玉坤喊出声来。
可他被“人”抓扯着,根本就挣扎不开,只有身体那几乎要被撕裂的疼痛告诉他,再不自救他真的要被纸人给分尸了。
就像之前那陷入万鬼坑的感觉一样会被淹没!
那他肯定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纸人五马分尸的!
“操!老子还不信了!”
陈玉坤大吼着,用力挣扎。
纸人抓扯着他愈发用力,陈玉坤也在用力挣脱,他在即将被人撤出大门的时候,乘机抓住门槛,同时脚下用力一个蹬踹!
“给老子撒开!”
他大吼着猛地用力,终于挣脱一只手来。
陈玉坤急忙抓住衣服里的护身符,握在手里拽了出来。
霎时间那护身符发出金光,掠过这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映照着那些纸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嘭地一声,陈玉坤直接砸在地上,之前的那些纸人也全都化成了灰烬散落地上。
躺椅上的男鬼差点被金光映照,他侧身躲开,衣角慢了一步,瞬间就燃烧起来,这架势吓得男鬼急忙脱掉衣裳,扔出去的瞬间,那衣裳也化成了灰烬。
“我的娘啊!”
陈玉坤惊叹,完全被这护身符的效用刷新了三观,同时心里也更加激动。
这玩意不愧买的那么贵,果然是个好东西!
“神祗符!”男鬼震惊:“你哪来这么厉害的符!”
“你猜?”
陈玉坤紧紧握着手里的符,站起身来,可这一看,他就愣住。
男鬼袒露出来的上身,全是深浅不一的伤痕。
有些像是鞭伤,有些又像是枪伤。
这种伤,陈玉坤不陌生,以前打仗的那会,他经常在叔叔伯伯的身上,看到这种新旧交替的伤。
陈玉坤盯着对方身上的伤,暗自猜测对方跟刚才那位老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男鬼却似乎被陈玉坤激怒,他响指一打,客厅里瞬间又连续凌空出现涌出新的纸人,一个个桀桀笑着朝着陈玉坤扑去。
陈玉坤这次警惕了,他骂了一声我草转身就跑。
“兄弟讲点道理行不行?我是来查案的又不是来招惹你的,你们这么针对我也没有用啊,而且我还是个警察是吃官家饭的,你要弄死了我,万一影响到你投胎就不好了是不是?大家商量一下各退一步你看行不行?”
“废话真多!”
陈玉坤突然一个转身,又将护身符亮了出来。
同样的效果,那些纸人也是在那瞬间,全都被护身符发出的金光,给映掠成了灰烬。
男鬼大怒:“我就不信你这符能一直护你!”
他直接亲自上去。
赤膊着上身,提着凌空招来的铁枪,一枪就给陈玉坤砸去。
在陈玉坤准备再次亮出符时,男鬼直接抬手招了地上的瓷砖,飞来拍在陈玉坤的脑门,同时挡下那护身符发出的光芒。
顷刻间,陈玉坤手里的护身符三次用尽,全都化成了灰烬在他手中消散。
陈玉坤僵硬着指尖,脸都白了。
男鬼见此,不由得冷笑起来:“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陈玉坤转身就朝大门口跑。
可他还没跑到门边,脚环就突然被一股力量抓住,整个人顿时凌空飞了起来。
陈玉坤瞪大了眼……
“我草!!”
嘭!
他被一股力量,狠狠地砸到墙上,重重地摔倒地上。
陈玉坤瞬间疼得浑身都疼,他龇牙咧嘴倒吸冷气。
“妈个巴子,道理不讲尽耍阴招!你是鬼你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你要如何?”
男鬼站到他的跟前,抬起手时,陈玉坤的身体再次悬浮起来。
陈玉坤无奈了,有些摊手的笑笑:“商量一下,这次轻点成不……哇!!!!”
他再次被扔出去了!
不过这次欲想的疼痛没有发生,反而像是被砸进了肉墙里面。
“大胆阴鬼!扰乱人间,破坏阴阳,见了本将军还不速速就擒!”
突然出现的人影,瞬间就叫男鬼睁大了眼,原本冷笑的脸突然变得诧异起来。
不止他,连陈玉坤也是一样。
可陈玉坤抬眼看去的时候,比起惊吓,更多的还是惊喜。
这突然出现的人,一身红袍,头戴官帽,豹头环眼,铁面虬鬓,虽然生的面相奇异却浑身正气凛然。他一出现,满屋的阴气瞬间消失殆尽。
“钟钟钟馗!!!”陈玉坤激动到脱口而出。
钟馗原本是将他抱着,咋听他的声音便看他一眼,见陈玉坤虽然被吓得不行,但这小子属于越吓越勇,见了自己的本相飞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激动得紧。
钟馗莫名,手一推,就将他安全放在了地上。
男鬼也终于回神,却是突然一个转身,将自己这衣衫不整的纨绔模样,变换成了个少年将军的样子。
马尾高扎,身穿盔甲,颇为威风。
“晚辈胡桂奇拜见伏魔大将军!”
陈玉坤瞬间惊呆。
哥们儿,你这画风突然变得让人都不习惯了啊。
胡桂奇暗暗地瞥陈玉坤一眼,那眼角全是对陈玉坤的嘲弄。
钟馗踱步而出,豹头环眼扫过胡桂奇,顿时皱眉:“胡桂奇,你等在这阳间作祟,破坏纲常,已经惊动了王母娘娘,娘娘特命我来查个究竟,你若坦白交代尚可从轻发落,若不然,本将军便依阴法,将尔等打入地狱!”
哦……忘记了,地府现在正乱着,都出入不了,不过这不影响钟馗发挥。
胡桂奇见到钟馗本就意外,此刻再听他们都惊动了王母娘娘,更是诧异。
王母娘娘,那种高居天庭,是只出现在凡人口中的传说,居然也会知道这下界的事吗?
胡桂奇未及说话,这客厅里,忽地再显两人,应该说是两只老鬼。
是一对老夫妻。
其中一只老鬼,还是陈玉坤之前见过的胡宗显。
“下官拜见伏魔大将军。”胡宗显恭敬行礼,俨然没有之前面对陈玉坤时的狠厉,他此刻温和得就像是寻常老人似的。
钟馗点头:“胡宗显,本将军知道你,生于明末,是个抗击倭寇的能人将士,却过于阴狠手段残拧构陷他人,在史书上好坏参半,本将军还以为你应当在地府服刑,怎么却出现在这里,还在放任子嗣在阳间作祟?”
抗击倭寇的能人?
陈玉坤只抓到这点,心里忽地发紧。
他知道倭寇就是小日子兵,是花国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样的英雄,怎么会葬在这里,无后人来给他迁坟移走?
胡宗显轻轻一叹,抱了抱拳:“不敢欺骗将军,数年前中元节,鬼门大开,我与老妻从鬼门出来享受后人供奉,谁知到了时辰,鬼门却突然关闭,我等再回不了鬼城,便只能暂留在这阴宅,这些年来,我与老妻犬子一直都安分守纪,不曾伤痕阳人半分,但阳人猖狂,不但占了下官阴宅,将阳屋修建在我们阴宅上头,还挖了我孙儿的骨灰坛不知扔到了何处。”
胡宗显拉了拉身边的老妇:“老妻生前时身体便不好,一直患有哮喘,如今被这阳宅压着,更是日日都在难受,下官怎能对此无动于衷啊,便略施小计吓唬他们让他们离开,谁知道……哎。”
钟馗听得皱眉。
胡宗显的妻子身体不好的事,他当初也是知道,他那会甚至还化成凡人去过胡家。
但这老妇寿终正寝,也没有办法……
“吓死那两个妇人的是我,与我夫君小儿无关。”老妇突然急忙开口:“是我难受得紧了,受不住才会在那两个妇人的跟前显了相,让她们失足从楼上摔下,跟他们没有关系,将军如果要罚,请罚老妇便是啊。”
“此事与家母无关!”胡桂奇忙道:“是那两个妇人言行无状冒犯家母,我才……”
“行了,都别争了,此事本将军会问个清楚!”钟馗打断他们的话,扭头时,不经意地发现陈玉坤还在,顿时哏了一下。
但……这小子身上带着娘娘亲手画的符,虽然符不见了,但气息还在,应该也勉强可以算自己人吧。
“你有何话说?”钟馗突然问他。
陈玉坤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问我?”
钟馗点头。
陈玉坤看了旁边的几只鬼一眼,再看看眼前的附魔大将军……
轻咳着,陈玉坤正了正色。
“这件事吧,我刚才听了一耳朵,大致算是弄明白了,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件事,我觉得错不在他们身上,毕竟是董家先占了人家阴宅,又给人家骨灰坛扔了,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吧。”
还有句话陈玉坤没说。
一旦那个扔出去的骨灰盒碎了,董家老二做的这事,简直就是跟把人挫骨扬灰没有区别了。
“当然,他们显相吓人,也有不对,不过这应该是阴间的事,该怎么判,还得是将军说了算,我一个阳间的警察,能做的,就是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那两个死者的死因,其他的就不在我的范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