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的街角花店 第383章 白头血泪

王耀仿佛听见了伊万喊他的名字，他听见伊万喊他：“小耀~”，他看见他走过来，笑着与他告别，“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啦，小耀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早已泣不成声的他再次全身颤抖。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不知什么时候暗沉得像是世卝界卝末卝日。

王耀哭了很久很久，他知道自己的泪已成了血，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成为一个瞎子。

他站起身走向门边，颓丧、绝望、无助，一切的一切都将他完全包裹了住。

他撞开人群，向门口走去。

亚瑟伸手来扶住他，想来他跌跌撞撞的样子像是连门都要撞上。

他木讷地看向亚瑟，见他一双眸子依旧如此翠色卝逼人，尽管悲伤隽永，却依旧灵动鲜活。而伊万那双如梦似幻的丁香色的星眸却再也没有了光彩。

他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痛苦愤然作色将亚瑟一把推开，走了出去。

他看见跌跌撞撞装地走向楼梯口，没有踩稳，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可他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只继续走向门外。

天空晦暗阴沉，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寒风凌冽刺骨，呼啸如野兽。

王耀真想自己就这样被风吹去，彻底消失在人间。

他看天，唯是雨滴重若灌铅，密密麻麻地砸向自己；他看地，也是坚硬冰冷，天地相撞，便是雨滴噼噼啪啪作响，砸得他如此疼痛。

他本不怕痛，可今天怎么就那么痛呢？要他感觉一切如千金般重，重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刻意模糊和混淆的感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涌现在他心头。他是爱伊万的，打从心底里爱他。

可这一刻的到来是不是为时已晚了呢？

“呜啊——————————”他仰天长啸，跪倒在地。

这一声长啸穿云刺雾，刺进每一个人心里，所有人都听见了，也包括亚瑟。娜塔莉亚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不知何时开始，伊万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疗养院好多工作人员都上了来。

亚瑟被他们推来挤去，麻木地靠在角落之中。他是如此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透着这辈子都无法化解的哀伤。

王耀的那一声长啸简直要把他的心刺穿。就在那一刻，他感到了一股无法言说的绝望。他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说：“你这一辈子都无法赢过伊万了。”

不，不，这种时候他根本就不想与伊万争什么。他希望的是伊万活着！如果他还活着，自己还可以堂堂正正地跟他决斗！

亚瑟感到呼吸困难，他按住胸口从墙角滑落。幸好提诺上来扶住了他。

他缓了几口气，嘴唇还在发紫，便抓卝住提诺，“王耀是不是在下面？扶我下去，提诺。”

“你……你还要去找他？你去找他干什么！”现在这种时候，估计也只有提诺知道亚瑟心中的痛楚。

亚瑟紧紧抓卝住提诺的肩膀，他很难受，但必须往前走。

“我要下去……现在这里……大家都在悲伤。还有王耀，只怕他也已经难过得无法掌控这个局面了，这种时候我必须……你知道的，提诺。”

提诺苦涩良久，默默点了点头。

他将他一步一步扶下楼去。

病房内是哀愁，病房外一片萧瑟。

顶着寒风，亚瑟见远处那抹绛色长衣跪地在地上。

他正要上前去，无论如何，无论王耀再怎么推开他怒骂他，纵使他有万千话语要问王耀，他都要喊醒他。

然没走几步他便见王耀身前似有另一抹跪着的身影。侧目看去，只见那抹身影一身的藏青军装，穿有一双油光发亮的黑长靴，发白如雪，瞳鲜似血，眉宇间粗暴张扬，带着不可一世的英武之气。

白发红瞳，瞳色与斯特芬一样，却比斯特芬的更沉，更透出一出凶煞之气，亚瑟姑且也知道一点，此人便是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一位来自总督派最是显赫的家族，格瑞特最大机器人、机械制造集团西迪产业的大公子。

只见他惊讶地瞪着一双火红的眼睛看着王耀，伸出的手不停颤抖，抚摸着王耀的脸颊。

“你……脸上都是血！还有你这头发，怎么……怎么都白了！？”但见亚瑟走来，却是立马张扬着嘴角一笑：“来了一只可爱小鸟儿！”随即立身而起。

他头上的确有一只黄毛小鸟，圆卝滚滚的，甚是可爱。那鸟从他肩头起飞，落在他头顶上乖乖待下了，朝着亚瑟啾鸣一声，凝目而视。

亚瑟还没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先生？”

“是上尉！总督戍卫军第一军黑豹连连长贝什米特上尉！”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上尉。”亚瑟缓步走上前去，他与基尔伯特之间隔着王耀，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担心他。

此时的王耀还跪在地上，亚瑟便也跪下去。

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跪下了的缘故，王耀反而站了起来。只他悲伤过甚，站起时脚下不稳，身子倾斜就要跌倒。

亚瑟正想伸出手去搀扶，另一边的基尔伯特先扶住了他。

亚瑟连忙也扶住王耀说道：“我来！”将王耀往自己身边轻轻拽了一拽。

这一次王耀没有推开他。

只若是平常，他这点子力气根本别想拽动王耀，可王耀现在明显状态不对，这样一拽，他竟整个身子靠在亚瑟身上。亚瑟心头一阵难过，不想他为伊万竟悲伤虚弱至此！

只王耀虽没有拒绝亚瑟的搀扶，却像是当他不是亚瑟一般，既不看他也不理会他。

亚瑟強抑制着心头的悲伤，向基尔伯特问好：“抱歉我们这里出了状况，没有办法招待您，贝什米特上尉。”

“哈，这种时候还要什么招待！”基尔伯特跟在他身边也帮忙扶着王耀，一双如烈火一般瞳孔依旧落在王耀身上。

“亚瑟.柯克兰吗？我听说过你。”他道，“之前破产的瑞丰银行就是你们家的吧？”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家的情况。”

“哈哈，不要生气，其实我在你加入锦绣江南的时候就知道你了，毕竟伊万那家伙嘛！”啧了啧嘴，带着显而易见的哀叹说道：“那家伙总是强大得让人害怕。”

“呵！”王耀突兀悲笑一声，“现在谁也不用怕他了。”

两人一阵沉默。

良久，基尔伯特悲伤地看着王耀叹道：“我听说了，他走了。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王耀沉默着看着地下，不发一语。良久，他长长哀叹一声，露出苦笑，“谢谢你救我出来，基尔伯特。否则……只怕我连他最后一面也不得见。”话音凄凉，悲伤依旧难以自抑。

亚瑟心想原来是基尔伯特救了王耀，带他来的这里，难怪王耀被关在安全局里竟还能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基尔伯特道：“这不算什么，是弗朗西斯他们太过分了！”说罢咬牙切齿，“看着吧，这家伙竟敢在背地里瞒着总督干这么大一票，我绝饶不了他！”

“这件事是弗朗西斯干的！？”

亚瑟很是震惊，但转念一想自己在贝尔斯顿港正是被他偷袭拦截，一路来又是这边放火，那边冒烟的烂事不断，试问格瑞特还有谁有本事在东军的核心干出这种事……有的人有心却无力，有的人有力但无心，也只有他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既有心又有力！

亚瑟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原来他在贝尔斯顿港围剿我的真正目的在这里，在水青山在伊万！我早就猜到了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伊万，一刻不停地赶到这里却还是没能赶上……”说到这里咬牙切齿，“我就该在贝尔斯顿港的时候一枪嘣了他！！！”时至今日，弗朗西斯的野心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王耀的声音沙哑又阴冷。

亚瑟难过得低下头去，“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依旧是冷冰冰的话语。

基尔伯特却道：“是没什么好抱歉的，现在可不是沉浸在悲伤里的时候。他们刺杀伊万成功，下一步自然就会把矛头对准东军，上膛开火！王耀，你现在可千万不能倒下，你一倒下，你们锦绣江南包括这个水青山疗养院的所有人可就要遭殃了！”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亚瑟知道，王耀也知道。可痛失亲人一般的伙伴转瞬便要正做精神谋划应敌，这实在难为人了。亚瑟很是不快，基尔伯特分明见到王耀已是一瞬之间白了头，说话竟还是如此不顾人情，难道他没有看见王耀一瞬之间已经白了头么！

他放下脸来，“贝什米特上尉到底不是锦绣江南的人，就是任何一个普通成员的逝去也不是件小事，更何况是伊万！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您知道伊万对我们而言有多重要吗！我们——”

“亚瑟！”却是王耀大吼一声，震得他一哆嗦。只见他花白的长发之下，一双眼睛已是布满凸起的血丝，怒不可遏。

亚瑟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王耀，虽是畏惧但更觉委屈，分明自己才是那个为他考虑的人。

只见王耀踉跄收回被亚瑟和基尔伯特扶着的双臂，艰难起身。

亚瑟在一旁看着心酸，“你何必逞强。”

却听王耀道：“……你和基尔伯特就在这里看着伊万吧，我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面若冰霜，话语生硬得不给任何回旋余地。

“你要去哪里！”亚瑟急道。

王耀已经甩开了亚瑟的手。他目视前方，目光中透着熊熊火焰，“……去堵住对准锦绣江南的大炮。”说罢急一起跃，瞬时消失，简直犹如原地传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