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微风拂动,白色的雪花下面是竞相开放的梅花,红白相间,美丽极了。
纭初起身,看向外头巡逻的士兵。
“别动!”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不过才开,纭初就被人喊住。
纭初看着喊住自己的人,才知道自己的房门有着官兵把守。
她眉眼一弯,脸上带笑:“这位大哥,我就在这附近逛一下,那梅花开得正烈,我观赏一下,不会离开驿站的。”
“不行,没有王爷命令,你不准出去。”那守卫厉声道。
纭初不明所以,这楚王究竟为何要抓自己,就因为见过自己,就把自己捉来?着实不应该。
而且,他为何这般严防死守,不让自己离开这里半步?
难道……
纭初想难不成自己成为了什么关键人物?
或是,自己和谢煊哪个相好的长得像?那人不要他,便把自己抓来了。
怎么还强迫人呢!
韩泽恰好审完犯人,审了一夜,总算有点眉目,刚向王爷汇报完,就看到纭初守卫把纭初挡在门内。
“姑娘冒犯了。”韩泽走到纭初面前,“这些人不懂事,姑娘只要在驿站,想去哪便去哪。”
说着,韩泽给了守卫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下去。
纭初看了他一眼,说:“将军放心,我只是看看梅花,不会离开驿站的。”
“姑娘要看梅花,可以去寒梅堂,那里的梅花是整个驿站开得最好的。”韩泽说。
“多谢将军。只是我对这地形不太熟,可否麻烦将军带路。”
“姑娘跟着我来便是。”
韩泽走在前面引路,纭初在身后跟着,默默地记着驿站的地形。
驿站地形复杂,西侧有四个院子,主要是招待过往来人;东侧有五个院子,主要用来招待各路官员。
纭初所去的寒梅堂在东侧,离住的院子隔得并不远。
“方才见将军匆匆赶到王爷屋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纭初试探着开口。
韩泽顿住脚步,随后说:“无事,昨日抓的那人招了。”
“好了,纭初姑娘,前面就是寒梅堂了,在下还有事,就不过去了。”韩泽说完,便离开了。
纭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奇他审的那人究竟招了什么。
“你听说了没,昨日那人,还涉嫌长宁之战。”
“什么,你是说……”
“嘘。”
两人看到纭初,立马闭紧嘴巴,匆匆离去。
“等等。”纭初叫住两人,“你们刚刚说的长宁之战,是不是六年前武安侯领军的?”
那两人没说话,但那眼神却是明明确确告诉她:是的。
纭初看着两人害怕的模样,没再继续追问,让两人离开了。
看来,自己今日不能离开了。
寒梅堂的梅花如韩泽所说,开得很好,大雪压枝,却还能灿如烈阳。纭初却再也没有心情观赏了。
——
“昨日不小心弄坏了姑娘的琵琶,本王今日重新买了一把,姑娘看看,可还喜欢。”
谢煊站在纭初旁边,介绍着前面这把新琵琶。
纭初摸了摸琴弦,又摸了摸琴身,都是上好的材质,比她坏了的那把好了不少。
“王爷的这把琵琶比民女的要贵重许多,民女不敢收。”纭初话虽是对谢煊说的,可眼睛却是盯着琵琶。
“况且……”纭初继续说道,“昨日那把琵琶是家父亲手为民女所做,民女还是想要那把。”
“家父?”谢煊眼神凛冽,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纭初若是家中有亲人,那何故在那仙乐坊卖艺为生?寻常人家断不会将自己女儿送到那些地方。
谢煊觉得纭初在诓骗自己。
“正是家父。”纭初见谢煊还是不肯相信,便继续解释。
“民女出生卑微,家父不过是山上的一猎户,家中子女只有民女一人,父母对我悉心培养,知道我偏爱音律,父亲便亲自给我做成了这琵琶。”
纭初说着,眼里满是笑意。
“只是三年前家父家母在打猎之时遇上猛兽,死于猛兽中。民女无依无靠,但通音律,便去到了仙乐坊。仙乐坊的每一个人都对我照顾有加,纭初没齿难忘,惟愿用自己的琴艺多招揽些客人来报答。”
谢煊盯着纭初,仿佛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许破绽来,可看来看去,纭初坦坦荡荡,并无半点可疑。
难不成,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而对面的纭初,半点不虚,因为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只是那猎户不是自己父亲罢了。
三年前,她在前往北境的路上遇上了一群难民,纭初见人可怜,给自己留了两锭银子,其余钱财全给那些人了。
原是想快到北境了,用不了那么多银子。然,大雪封山,将纭初困在了北境城外的一座山上。
正当纭初以为要死在那时,一猎户走了过来,还将她带会了家。
那猎户刚刚失去女儿,看到纭初时便认为这是上天给自己和妻子的礼物,两夫妻便把她当亲生女儿般对待。
可天有不测风云,一日猎户与妻子在打猎途中,偶遇猛兽,两人经验丰富,原以为会把猛兽带回家,可这次他们没能做到。
因果相报,两人以打猎为生,却又死于猛兽手中,是非因果,无从说起。
纭初给两人安排了后事,便往北境城中赶。纭初打听了些时日,才知仙乐坊四通八达,对许多事情了如指掌,上头还有人,纭初使了些计,便成为了其中一员。
在仙乐坊许久,纭初都快忘了长安是何模样了。
“那本王把纭初姑娘请到这来,还是本王错了?”
不得不感叹谢煊的好口舌,活生生把抢人的事说成了“请”,这样一来,纭初便不好再说他什么了。
谢煊这么说,纭初便顺着他来,“王爷怎会有错,不过王爷既然是请我来的,那可否把我房间的守卫撤了?”
纭初还特地把“请”字加重了。
“那些不过是用来保护姑娘的罢了,哪里能撤得。”谢煊微微躬身,凌厉的双眼在流连在纭初身上。从下到上,他把她窥探了一番。
白皙的皮肤,柳叶似的眉,狐狸般的眼睛,眼角下边还有一颗小痣。稍一抿唇,那明媚似的酒窝便显露出来。
谢煊的目光在纭初身上停留许久,觉得眼前这人还是和之前的蔓蔓太像了,世上相像之人他见过不少,可这般像的他倒是第一次见。
他怀疑纭初说的话。
他觉得纭初就是蔓蔓。
纭初抬眼,正巧撞上谢煊对自己打量的眼神,她装作无辜样,看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煊蹙眉,他的确怕纭初逃跑,像上次一样了无音讯。她房门的守卫,其实都是为了监视她罢了。
刚刚的话,谢煊是说了谎。但他贵为楚王,说谎又如何,可是看到纭初委屈的样子,谢煊的心软了几分。
“这样,明日我叫韩泽撤一部分人,为了姑娘安全着想,还是需要留一些人在身边的。”
谢煊向来说一不二,如今让他退让几分,已经是尽力最大的努力了。
纭初内心欢喜,面上却不显,她刚刚听到谢煊的话,本就不抱希望了,哪知道自己稍稍装一下,谢煊便改变主意了。
果然这三年在仙乐坊学的东西都没白费。
“那便多谢王爷了。”纭初微微蹙眉,装作无辜样。
“这琵琶姑娘还是收着罢,本王已经找人修之前那把了,不过琴身损坏严重,需要多些时日。”谢煊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竟然觉得有些心虚。
那琵琶损坏严重,昨日他就已经拿去修了,可那些个店家竟个个都说无能为力。好在最后有一家说可以修,不过不保证和之前一样。
无论如何,也是有点希望。
纭初不知道谢煊内心的在想什么,听着刚才的话,只是觉得这人并不像传言般可怖。
“麻烦王爷了。”纭初低着头,不敢直视谢煊的眼睛,“民女斗胆,想问一下王爷,王爷把我带到这来是要我做什么?”
纭初想过许多,谢煊之前虽然说他见过自己,可是见过自己也不必把自己带到身边来。谢煊此举定有所图。
谢煊笑了起来,说:“姑娘说得不错,我是有事需要你做,不过不是现在。”
他眼睛带笑,与前两日的样子截然相反。
“姑娘放心,仙乐坊不会因你而关门的,你也不用愧疚,我明日便去仙乐坊,把你赎回来,从今往后,你便只是楚王府的人。”
谢煊的头疾时好时坏,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好,这些年他喝了许多药,却还是不见好,只有那人的琴音对他有效。
所以他要把纭初带在身边,做他的良药。
他只要把她赎回来,卖身契在手,那从此纭初便只能在自己身边。谢煊想。
纭初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说:“多谢王爷。”
她自然知道仙乐坊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关门,如果真如此,那仙乐坊这些年岂不是白干了。
纭初原本以为谢煊只是看自己新鲜,听几天琴便会放自己回去,她也借此机会去找那人,之后便可以继续在仙乐坊筹备。
可刚刚谢煊所说,让她的一切计划都付诸东流。
到了楚王府,那她便没有更多的机会去查了。
她需在这几日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时间不等人。
纭初想到了这点,另一个人也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