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亭出手,便说明这波惨卖到位了,柳青山的心里暗暗高兴,但面上依旧是一派柔弱可怜。
但见温长亭又不紧不慢把玩起另一根筷子,她赶忙覆手压下。
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并不想闹事。
她如今在京都名声很差,自己觉得没关系,但如果再把温长亭卷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劝道。
“先生恩义,但小女子不愿连累先生卷入流言,先生既也说悠悠众口堵不住,不必为闲杂人计较。”
温长亭透过斗笠看向她,看不清是什么神色,他默了一瞬,忽而轻笑一声,语调闲适又耐人寻味。
“我非方家公子,即便众口悠悠,不去堵,怎知堵不住,至少……能护住耳旁清明。”
柳青山愣住,回神便见他几根筷子已出手,将方才说话的几人钉了个遍。
一时桌盘飞溅,方才极度嘈杂的酒楼霎时安静,只余满地哀嚎。
而温长亭依旧坐着,收手后连眼神都没向那边投一个。
“何人闹事!”
一声喝叫传来,几个彪形大汉突然冲了出来,把他们这桌给围上了。
柳青山极无辜地看了他们一眼,朝地上几个人扬了扬下巴。
“闹事的是他们,围着我们做什么?”
大汉顿时将信将疑,方才并没有看见事件经过,当下瞧他们两人一个弱女子,一个文雅书生,还真不好判断起来。
地上滚着的某个男人气愤指认。
“就是他们两个打的我们!柳青山!原来是你!”
柳青山依旧装傻,带着不解道:“好会冤枉人!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打你们?”
男人顿时语塞,毕竟也不敢把方才讨论的哪些话大庭广众再说一遍,只怒气冲冲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拿筷子钉在了自己身上?!”
柳青山眨巴了两下眼睛:“也……不无可能啊,我们一转头就见他们倒在地上了,和我们无关。”
温长亭饮着茶,适时又轻笑了一声,其中戏谑不言而喻。
柳青山面上依旧坦荡,但有些心虚地喝了口茶。
那人见自己被伤了,连嘴都斗不过,顿时恼羞成怒,忽地挣起身,捏拳猛朝柳青山打了过来。
不待柳青山挡便被温长亭接了下来,温长亭稍稍用力,那男人腕间一扭,脸色顿时也扭曲了。
男人痛呼出声,温长亭极迅速扯开了他挽着的头发,稍一卷便勒住了他的脖子,再一掀手,人飞了出去,转了几圈重重砸在地上,当即喷出口血昏了过去。
领头的大汉顿时愣住,看着他们二人,有些惊疑地咽了下口水。
柳青山耸了耸肩,朝他无奈道:“你也看见了,是他先来打我,我们不过自卫罢了。”
大汉心知可能没这么简单,但又没证据,他看着这个明眸皓齿温如水的女子,突然从她无辜的表情里品出了一点可怕。
惹不起。
他默默向其他几人招手,一言不发地撤走了。
那桌人狼狈不堪地逃出请仙楼,闹剧结束,柳青山二人依旧如常吃了饭。
再出来时,天已有些暗色,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先生预备在京都待多久?”
温长亭顿了一下,轻描淡写回道。
“也许一年半载,也需天亮了便走。”
柳青山觉得他这话颇有点意味,又不知道往哪深问,只得作罢,问起了温长亭的住处。
“先生而今在何处下榻?”
自从潜心寺后,她再也没查到过苏白的踪迹,温长亭神出鬼没,再见都没定数。
但温长亭没答,柳青山怕他觉得冒犯,赶忙补了一句。
“只是我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前往宣州,和先生有缘,总想着届时能打个招呼。”
温长亭淡淡回:“而今天地为席四处飘摇,并无固定住处。”
柳青山一怔,旋即大喜。
“先生若不嫌弃,初见时说的话依旧作数,先生可到寒舍小住一阵!”
温长亭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却没再拒绝,从喉咙里道出了一声。
“叨扰了。”
柳青山笑开来,步子忍不住有些雀跃。
夜色已下落,他们并肩走着,弯月高悬,清影成双。
沿途好风光。
*
城外校场,一支箭矢离弦,疾速命中靶心。
护卫百崆走到还打算上弦的楚萧面前。
“主子,据说王妃已经打道回府了。”
祁王楚萧的眉心飞快地挑了一下,沉默地放下弓,并没答话。
百崆有点忧心:“王妃近几日确实在四处打探您的行踪,今日眼见着便是往校场方向来,不知为何临时改主意了,听说有人在请仙楼瞧见她和一个戴斗笠的男子吃晚膳。”
最后一句话一出,百崆明显发现自家主子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提心吊胆,就听楚萧冷笑了一声。
“近来京都流言漫天,她倒是半点都不顾忌。”
“王妃如今貌似不在意这些,咱们要不要控制一下谣言。”
楚萧眼神发冷:“不必,若不留着这些,她怎么时刻警醒着,便是要让她知道,除了祁王府,她无处可去。”
“是。”
楚萧再度举弓,瞄准靶心。
“去查查和她一起的是什么人,另外,过几日便是重阳,你带着我的口谕,随便找个合适的官眷,让其操办一场秋日宴,无论如何,把柳青山请来。”
“属下遵命。”
刹那松弦,劲风扬起发丝,箭矢再度深入靶心。
*
夜半,柳府旧宅内。
司乙一脸愁:“宗主,您多管这个闲事干嘛!柳大小姐如今身在风口浪尖,您这不是平白招人耳目吗!甚至……”
甚至还堂而皇之地住到她宅邸来了,像什么话!
温长亭回话:“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了。”
司乙赶紧闭嘴,但心里依旧愤愤不平,柳大小姐跟他们的正事儿八竿子打不上一着,宗主干嘛总围着她晃荡!
他悄悄从上到下扫视了温长亭一遍。
自家宗主二十一方过,可谓是六根清净到只差立地成佛了,他容貌昳丽,这么多年来不乏有美娇娘投怀送抱,但无不都是铩羽而归。
他甚至还曾认真怀疑过宗主是不是喜欢男人,为自己好生担心了一阵。
后来才发现,宗主只是单纯个性冷淡罢了。
不过司乙始终坚信物极必反,如今看宗主这一系列不合理的操作,突然有了个不得了的猜想——
这宗主,莫不是憋太久,对着柳大小姐发春了吧?!
虽说这柳大小姐确有倾城之貌,但,但,但好歹嫁过人呀!嫁的还是祁王!
照理来说不可能。
亦或是……宗主难道就好人妻?!
以前的美娇娘都走错路线了?!
靠!太炸裂了!
司乙看温长亭的眼神瞬间像看个变态。
温长亭瞥了他一眼,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又在脑补什么离谱情节,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你不觉得这柳青山怪有意思吗?”
“啊?”司乙蒙圈:“哪里有意思?”
一边跟祁王不清不楚,一边又跟宗主拉拉扯扯,之前貌似还跟安王有点猫腻,她一个官家小姐,被人指着鼻子骂放荡都能坦然待之。
除了说一句是个狠人外,司乙可没觉得她有意思。
温长亭唇角微微勾了些,音色散漫像在欣赏一出好戏。
“等着吧,且按她的步调落座,看看她想做什么,说不定这个人……日后能帮上我们大忙。”
*
“柳青山!你出来!”
眉清目秀的男子面红耳赤,带着闹事的架势堵在了旧宅门口,家丁拦住了人,匆匆去禀柳青山。
柳青山着急忙慌赶到门口,看清来人后,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还以为是之前酒楼那群人来闹腾,原来是梁烨。
但梁烨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不好大庭广众跟他掰扯,柳青山挥退了人,领着梁烨去了前厅,这才转过身问他。
“梁大人此时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梁烨怒形于色,一把抓起了柳青山的手腕。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
梁烨虽是文生,但力气出奇大,宽大的手掌箍得她腕口生疼,柳青山猛地被他一带,险些扑进了他怀里,她要挣脱却挣不开,也有了点燥气,故作不懂回。
“什么为什么?”
梁烨眼眶通红,非要刨根问底:“你知道那人会死,是不是?”
柳青山不答,梁烨音色哑然:“为什么?他根本就罪不至死!”
“梁大人真是好笑”,柳青山仰头直面他的厉色,眸中嘲讽一闪而过,话语掷地有声。
“明明是梁大人亲手杀他,却还来问我为什么!”
梁烨面上闪过痛色,却不敢承认,步步紧逼柳青山:“是不是你在皇上面前诉苦了?”
“怎么梁大人敢做却不敢认了?若是觉得把过错推给我能让大人好受些的话,那小女子认下倒也无妨。”
梁烨已经有点恍惚,反复道:“是你!一定是你!仗着陛下宠信无法无天!残害无辜性命!”
说着颤手抬掌,巴掌眼见着要落到柳青山脸上。
不待柳青山作反应,梁烨箍住她腕口的手陡然一松,肩头一重,一阵目眩间,她骤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
小剧场
温长亭:说不定这个人……日后能帮上我们大忙。
司乙:什么大忙?
温长亭:比如说,解决本宗主的单身问题。
柳青山:直接拿捏!
梁烨:我不听我不相信,发疯.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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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